顓頊低著頭,如坐針氈,小夭笑得趴在俊帝邊,只是捶榻。
俊帝說:“小夭,你說說該怎麼辦?”
小夭笑道:“妹妹想怎麼辦?”
“當然是嫁給那個顓頊了!”
“父王不反對嗎?”
“我反對有用嗎?反對了幾十年,我也累了。如今想通了,罷罷罷!人生一世,看似漫長,也不過轉眼滄海變桑田,不如稱了心、如了意。小夭,你說父王說得對不對?”
小夭想了想,點點頭,讓阿念求而不得,一生都會痛苦,與其如此,不如遂了的心愿。就算日后有什麼差池,顓頊看在父王的分上,也不至于薄待阿念。
俊帝問:“小夭,你說那顓頊可愿意娶我兒?”
小夭看俊帝一本正經,忍不住又捶著榻笑起來。可憐天下父母心,連俊帝也逃不過!阿念是高辛王姬,嫁給顓頊,有利于顓頊統一高辛,可俊帝絕不要兒的婚事和政治利益扯上一點關系,一定要先談妥了正事,才提出阿念的婚事,還強調是私事。俊帝想直接問顓頊的意思,卻又擔心自己有婚的嫌疑,只得讓小夭做個緩沖。
小夭扯顓頊的袖:“喂,你愿不愿意娶我父王的兒啊?”
顓頊看著小夭的手,覺得萬分荒謬,如果當年他沒有幫助涂山璟接近小夭,如果當年他像涂山璟一樣向小夭表明心意,如果他從沒有放手……是不是今日小夭的問話“你愿不愿意娶我父王的兒”指的是自己,而非阿念?是不是他就會欣喜若狂地說“愿意”,而不是又一次在面前,痛苦無奈地答應另一個人的婚事?
顓頊一直低著頭,默不作聲。小夭把頭探到顓頊膝上,歪著頭,從下往上看:“顓頊?”
顓頊抬起頭,微笑著,說道:“只要師父不反對,我自然愿意。只是……阿念是王姬,而我已經有王后。”
俊帝顯然早考慮過此事,說道:“只聽說過國無二君,沒聽說過國無二后,你能立神農馨悅為王后,當然也可以立阿念為王后。”
小夭忽然想起,當年顓頊娶馨悅為王后時,阿念和黃帝說了一通悄悄話后就平靜地回了高辛,難道黃帝早就有此打算……小夭立即說:“我同意,我同意!我妹妹自然也要做王后!”
顓頊看著小夭,畔的笑意越發的深,兩只眼睛卻黑沉沉的,如兩潭深不見底的古井,不出一點亮來,小夭莫名地心驚,為了擺心里古怪的覺,小夭大聲問:“怎麼?我說錯什麼了?”
顓頊笑,“沒有,你說得很有道理,我會以王后之禮迎娶阿念,阿念與馨悅地位平等。”
俊帝說:“我遷居軒轅山后,五神山上所有的宮殿就是你的宮殿,我的想法是不如你將一座宮殿賜給阿念。你看著阿念出生長大,是什麼子,你一清二楚,我實在不放心讓和神農家的姑娘住在一起。與其到時你左右為難,不如索讓兩人一個居于神農山、一個居于五神山,永不見面。”
小夭拍掌:“這個主意好!”也正擔心阿念如何應付紫金頂上的一群人,沒想到父王早有安排。當高辛歸軒轅版圖,顓頊必定要年年來一趟,即使每年只到五神山住一個月,那這一個月他也是完全屬于阿念。
顓頊笑說:“好!說老實話,我本來還有點犯愁怎麼給中原氏族代,現在這樣安排很妥當。”
小夭暗中嘆了口氣,雖然父王努力讓兒的婚事純粹一點,可如果阿念背后沒有一位強大的父親和一個帝國,怎麼可能獨一座神宮?父王禪位給顓頊,與阿念無關,只是因為他和顓頊的,但在外人眼里,卻像一次奢侈的嫁娶,俊帝將整個帝國做了阿念的陪嫁,中原氏族再自以為是,也不能說什麼。
俊帝對小夭說:“我了,你去問問有什麼吃的,幫我拿幾樣。”
“好。”小夭往外走。
璟明白這是俊帝想支開小夭,他道:“我陪小夭一塊兒去,可以多拿一點。”
待小夭和璟都走了,俊帝盯著顓頊上下打量了一番,說道:“你并不高興娶阿念。”
顓頊的微笑淡去,說道:“我不想瞞師父,阿念不是我喜歡的人,就如靜安王妃也不是師父喜歡的人,但我會如師父對靜安王妃一樣,讓阿念一生安穩。”
俊帝一直知道顓頊對阿念沒有男之,并沒有意外,他嘆道:“記住你今日的諾言。”其實,只有他明白,顓頊和阿念相比,幸福快樂的那一個是阿念。
顓頊臉上浮現出悲傷,問道:“師父,娶自己喜歡的人是什麼覺?”
俊帝黯然一笑,說:“我不知道。”
“師父不是娶了姑姑嗎?”
“我娶時,并未喜歡,待喜歡時,已把自己看作蚩尤的妻。”
顓頊嘆道:“原來師父也不知道!”
俊帝輕聲嘆道:“是啊!”
顓頊幽幽地說:“有時候覺得很荒謬,我好像把整座花園都搬進了家里,可偏偏沒有我想要的那一朵,偏偏沒有!其實,我本不想要一座花園,我只想要那一朵花!”
俊帝的手放在顓頊的肩上,輕輕地拍了拍,只有他明白,顓頊的平靜下有多苦和無奈。坐在了至高的位置上,看似擁有一切,實際上,連每一次的婚姻都不能隨心所。一次又一次的聯姻,不是顓頊多,而是只有聯姻可以化解矛盾、減流、避免戰爭……如果當年他能像顓頊一樣委屈自己,也許就不會到今日,高辛四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。
小夭和璟繞著梓馨殿轉圈子。
小夭面朝著璟,倒退著走:“以前,你和我說‘顓頊不是黃帝,俊帝不是蚩尤’,讓我不要事剛發生就想最壞的結果,我沒把你的話當真,可現在我終于明白了。”
璟說:“其實,最重要的是現在的軒轅國不是以前的軒轅國。”
“怎麼講?”
“一場戰役比的是將帥,漫長的戰爭比的卻是國力,大半個天下都屬于軒轅,炎、黃兩大族群融合后,軒轅人才濟濟、產富饒、兵強馬壯,以軒轅的國力來說,不論是強攻還是蠶食,遲早會將高辛納版圖。所幸黑帝陛下并不著急,選擇了蠶食,軒轅對高辛就會像蠶吃桑葉一般,不管桑葉再大,蠶吃完桑葉都不會弄出太大靜。從顓頊發兵那日起,高辛注定會屬于軒轅,俊帝陛下選擇禪位給顓頊,很英明……”
小夭捂住耳朵,嚷道:“不要聽了!被你一說很多事都變了味道。”
璟拽住小夭,讓低頭避開路邊橫生的樹枝,笑道:“大勢雖不可逆,可人力也決定了很多,若沒有黑帝的克制、俊帝的豁達,很難有現在皆大歡喜的結局。”
小夭踮著腳往殿看:“你說他們談什麼呢?談完沒有?”
璟看等不住了,笑道:“過去看看。”
小夭立即跑到殿外,大:“父王!”
顓頊走到門口,向勾勾手,示意進去。
小夭蹦過門檻,朝著顓頊跑過去,到了顓頊邊,才記起自己兩手空空,忙回頭看,發現璟提著食盒。向顓頊吐吐舌頭,笑起來:“有你吃的糕點。”
進了正殿,小夭把裝著糕點的大拼盤放在俊帝手邊,笑瞇瞇地問:“阿念真去打仗了嗎?”
“真去了。不管我如何安排計劃,常曦和白虎兩部的行為必須懲戒,否則不能以儆效尤、給天下代。”
“啊?”
“句芒在邊。”
“那就是阿念會打個大勝仗了?”
“對。”
“打完了呢?”
俊帝看向顓頊,顓頊滿面笑意,拿起塊糕點丟進里:“打完仗,師父就宣布阿念會嫁給我。這樣做兩全其,阿念以高辛王姬的份懲戒了常曦和白虎兩部的背叛,但馬上又是軒轅王后了,縱然打了兩部,也相當于是我打的,不會得我還要去打回來。”
小夭哈哈大笑:“所有人以為等的是一場驚天地的大戰,沒想到等來的是一場盛大的婚禮。”
仲冬之月,十七日,代父出征的高辛王姬大敗常曦和白虎二部。
同一日,軒轅黑帝派赤水隆為使者,去五神山求娶高辛王姬為王后,高辛俊帝同意了婚事。
婚事一定,兩國之間的戰爭自然就停止了,本來還打算哭求黑帝幫他們報仇的常曦和白虎兩部什麼都不敢再說,只希王姬千萬不要記仇。
宮殿是現的,只需布置一下;嫁妝早就準備好了,到時候不過是換個地方。經兩國的大宗伯商議,用伏羲甲卜算后,婚期定在了第二年的季秋。
別人看著神農山和五神山來往切,以為是在籌備婚事,實際上,俊帝和黑帝是在為禪位做準備。
自顓頊離開高辛時,俊帝就在為今日做準備,很多的人與事早安排好。黃帝讓顓頊放心留在高辛,有他在神農山,軒轅國的一切暫不需要顓頊心,所有阻撓此事的人都會乖乖地表示支持。
俊帝禪位給顓頊看似是一件絕難完的事,但在三位聰明卓絕的帝王謀劃下,一步步有條不紊地進行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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