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映喝醉了,拉著馨悅在甲板上跳舞;隆看到一尾大魚游過,說要去海下捉魚,撲通一聲就真跳進了大海。顓頊被嚇了一跳,馨悅笑著:“不用擔心!他可是赤水家的人,一見水就發瘋!淹死了誰,也淹不死他!”
顓頊畢竟還是不放心,想找個侍從下海,可一共只來了一個開船的侍從,篌端著酒杯道:“我去陪他捉魚。”說完,也跳進了大海。
顓頊站在船頭張,意映懸空坐在船舷上,踢踏著雙腳,笑著說:“不用擔心,他從小到大都不知道獵了多海了,只怕待會兒真要帶幾條大魚回來。”
顓頊的酒氣上涌,頭有些疼。
意映笑問馨悅:“我要去撈月亮,你來嗎?”
馨悅搖搖頭,指著說:“你真醉了。”
撲通一聲,意映跳進了水里。
馨悅嘰嘰咕咕地笑,顓頊無力地說:“我應該還是不用擔心吧?”
“不知道,我不清楚的水,不過,下去不就知道了。”拉住顓頊,顓頊說:“我不會游水,你知道的。”
“我知道你不會游水。”馨悅的眼睛亮晶晶的,就好似最璀璨的星星,蠱一般地對顓頊說:“隨我跳下去!”
顓頊不說話,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馨悅。馨悅仰著頭笑,眼如,“敢不敢把你的命給我?”說完,凝視著顓頊,一步步倒退著走到船邊,一個倒仰,翻進了海里。
顓頊笑了笑,走過去,干脆利落地也跳進了大海。
小夭端著酒杯,趴在船舷上,笑著又喝了一杯。如果不是昨日夜里被相柳那死魔頭得在海里泡了一夜,也真想跳進去。
璟默默走到后,小夭回,坐到甲板上,嘲諷道:“現在你敢接近我了?”
璟不吭聲,小夭舉起空酒杯,璟拿起酒壺,幫斟了一杯。小夭把酒杯遞給他,璟接過,以為是要他喝,剛要喝,小夭半開面紗,指指自己的。
璟把酒杯湊到小夭畔,小夭就著他的手,慢慢地飲完。
酒氣上涌,小夭頭發沉,兩邊的太直跳,胃里也有些翻涌。知道自己是真醉了,推開璟的手,閉目靠著船舷,等著那難勁兒過去。
璟拿了個小藥囊,湊在小夭的鼻端,讓嗅著。
小夭道:“你倒是沒忘記我教你的東西。”
“永遠都不會忘記。”
“看到隆對我好,你心里難嗎?”
“難。”璟沉默了一瞬,慢慢地說,“很難。”
小夭笑起來,“聽到你難,我倒是好。”
璟的手指輕輕了一下的臉頰,“誰打了你?”
小夭道:“阿念,我踹了一腳,打了一拳,扯平。”
璟的指尖凝聚了靈力,輕著小夭臉上的紅腫,小夭推開他的手,“你娘的眼不錯,防風意映會是個很好的妻子,你和很般配。”
璟臉上的一點點褪去,他垂下了頭,喃喃說:“我就知道早上是在做夢,我開心了一整天,下午在街頭見到你時,我以為你是來看我的,我真的很開心,真的很開心……”
璟呆呆地坐在甲板上,無聲無息。
小夭想起剛被救回醫館的十七,從不發出任何聲音,總是無聲無息地躺著,小六給他什麼他接什麼,他自己既不表達痛,也不表達或。有時候小六覺得他已經死了,用手去他的脖子,直到到他的脈搏,小六才會相信這個人還活著。
小夭只覺心里攪得難,一陣翻江倒海,忙站起趴在船欄上,哇一聲吐了出來。
璟輕著的背,待吐完,又把水遞給,讓漱口。
小夭頭重腳輕、耳鳴目沉,璟扶著,小心翼翼地讓坐下。
璟把臉上的碎發往后攏,小夭突然抱住了他的腰,喃喃說:“我今天下午真的是去看你的,不信你回去問看門的仆役。我去找你,沒找到,才去街上逛的。”
璟摟著小夭,額頭抵在小夭的頭發上,只覺短短一會兒,他跌落了深淵,正以為萬劫不復時,卻又飛上了云端。
他覺小夭子直往下,低頭看,竟然醉睡了過去。璟忍不住笑,他調整了一下姿勢,讓小夭靠躺在他懷里。
海風輕輕吹,海輕輕搖著船,他著天上的圓月,只想就這麼過一夜。
璟看了一眼旁的酒壇,將一只手放在酒壇上,只見白煙從酒壇中逸出,漸漸地籠罩了整艘船。從外面看過來,整艘船像被大海吞噬了,什麼都再看不見。
璟低頭看著睡的小夭,手指輕輕地著臉上的傷痕,又一點點用指尖描摹著的廓。一遍遍描摹,直到縱使他被剜去雙目,依舊能清晰地看見。
一個多時辰后,小夭輕輕了下,喃喃:“十七。”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。
璟微笑地看著,小夭說:“我好像睡了一覺。”
“嗯。”
“他們還沒回來?”
“沒有。”
小夭嘆:“平時一個比一個老穩重,沒想到竟是一群瘋子。”
璟對小夭說:“我對意映無心,意映對我也絕對無,這次回去后,我就會和說取消婚約。”
“嗯?嗯……”小夭的腦子還暈著,一瞬后,才反應過來,“你怎麼知道?對你那麼溫……”
璟打斷了,“小夭,我曾經遇到過不對我有意的子,我明白人真正時看男人的目,不管意映舉多溫,卻從未那樣看過我。而且,我現在……”璟了小夭的鬢角,“我知道得到一個人的覺。我不會判斷錯!”
小夭輕噓了口氣:“那就好。”
璟很是心酸,小夭沒有親眼看到,私下無人時意映看他的眼神,所以小夭總不相信他是殘缺的,總不相信意映會嫌棄他,以為他在別人眼中和在眼中一樣。
小夭忽然間想到什麼,興地坐了起來。“既然不要你,你回來做我的十七吧!”的眼眸熠熠生輝,“你當年不是說擔心不回去的話,涂山篌那個瘋子會傷害我和老木他們嗎?可是玟小六已經失蹤了,我現在是高辛王姬,涂山篌傷害不了我,你可以到我邊做十七。”
璟凝視著小夭,沉默不語,眼中有哀傷。
小夭漸漸冷靜了,自嘲地說:“我是不是又說了傻話?”璟已經失蹤過一次,如果再來一次,別說篌,只怕涂山家的太夫人不見尸都不會罷休。
璟低聲道:“你沒說傻話,只是有些事變化了。我回去之后,才發現大哥正把涂山家帶危險中,如果我就這麼走了,我怕他會毀掉整個涂山氏。小夭,給我一些時間,好嗎?讓我想辦法安排好一切。”其實,不僅僅是整個家族的安危,有些話他沒有辦法說出口。如果眼前的人還是玟小六,他只需是葉十七,居在一個小鎮上,他們就可以相伴一生,可是高辛王姬。當看到那一場盛大的拜祭儀式時,他就明白了,他們倆都回不去了。有資格守在小夭旁的男人絕不會是一個藏頭尾的男人,他要想一世陪伴小夭,就必須取消婚約,以涂山璟的份,堂堂正正地走到小夭旁。
小夭笑了笑,低聲說:“你有十五年的時間。璟,你打算怎麼辦?”
“我也不知道,但我知道我一定會回到你邊,因為我答應過要一輩子聽你的話,所以……”璟的額頭抵著小夭的額頭,虔誠地祈禱:“請為我守住你的心。”
小夭的指頭進他的頭發中,笑著抓他的頭發,“我已經看出來了,你是個狡猾的人。就算我想忘記,你也會不停地變著法子提醒我,一邊說著不敢奢,一邊卻又絕不松手。”
璟的聲音很痛苦,喃喃說:“我只是……沒有辦法……我知道你值得更好的,可是我沒有辦法……對不起……”
小夭忙說:“我明白、我明白。”
璟低聲說:“你不明白。”
小夭很老實地承認:“是不明白,可我總得說點什麼安你啊!”
璟輕聲笑起來,嘆息道:“他們要回來了。”
小夭看看天,“天都快亮了,也該回來了。”
璟又看了一會兒小夭,要把帷帽給小夭戴上,小夭抓住了他的手,不讓他戴,咬著,閉上了眼睛。
璟輕輕地吻住了小夭的額心,直到不得不離開,他才抬起頭,把帷帽給小夭戴上。
小夭躲到了船艙后,整理頭發和,聽到馨悅、顓頊、隆的說話聲,小夭一抬頭,卻看見璟的頭發剛被十指進去,抓得七八糟。此時連提醒璟都已經來不及,更何況整理頭發,小夭的臉變了。
卻看璟一邊站起,一邊隨手解開了束發的發冠,滿頭青如銀河瀉九天,披落在他背上,飄散在海風中。他側倚著船欄,幾分慵懶、幾分隨意地看著東邊天空初的晨曦。
小夭一瞬間看得心如鹿撞,怦怦直跳。顓頊了好幾聲,都沒有聽到,惹得所有人都看著。
顓頊推了一把,“你在想什麼?”
小夭忙道:“啊,你們回來了。”臉剎那漲得通紅,幸虧有面紗遮住,沒有人能看到。
璟卻似乎明白了,眼中飛濺著喜悅。
馨悅嘰嘰呱呱地抱怨,說他們記錯了船的位置,找了好大一圈才找到船,又擔憂地說,一直沒到意映和篌,希他們別出什麼事。
正在抱怨,看到意映向著船游來,馨悅哈哈大笑,跑到船邊,把意映拉上去,“你是不是也沒找到船?”
意映愣了一下,笑道:“是啊。”
璟說道:“船艙里有清粥小菜,你們如果了,就先吃點。”
幾個游了一夜水的人都進了船艙,小夭和璟也跟了進去。
隆問小夭,“要喝點清粥嗎?”
小夭忙道:“我自己來,你吃你的吧。”
顓頊似笑非笑地瞅著,小夭瞪了顓頊一眼:你也好意思來嘲笑我?
意映和馨悅也不知道是因為累了,還是困了,都十分沉默。小夭也不想說話,只聽見隆和顓頊偶爾談一句。
待幾人吃完,侍從要開船時,篌仍沒回來。
馨悅擔心地說:“篌哥哥不會出事吧?”
隆看向璟,璟道:“以他的能力,應該不會有事,我讓小狐去找找他。”璟說著話,從他的袖中跑出一只像是煙霧凝結的九尾狐貍,九尾狐卻沒有離開,而是朝著一個方向了一聲,又回了璟的袖中,消失不見。
璟道:“篌要回來了。”
不一會兒,只見篌從遠飛馳而來,腳下踩著一條兇猛的大魚。他上半赤著,出致的古銅,服被他撕一縷縷,做了一條韁繩,像馬籠頭一般勒著大魚的頭,他雙手拉著韁繩,驅策著大魚在海中馳騁。朝在他后冉冉升起,篌渾上下都散發著男最純粹的剛魅力。
馨悅和意映都扭過了頭,假裝被別的風景吸引,小夭卻目不轉睛地看著篌,帶著幾分欣羨,揚聲問道:“它聽話嗎?”
篌笑著沒說話,只是策著大魚,靈活地圍著船繞行了一圈。小夭不鼓掌喝彩,笑道:“這個好玩,以后我也找個這樣的坐騎,就不用辛苦游泳了。”
顓頊嘲笑道:“別做夢了,就你的靈力還能制服這種魚怪?它拿你做點心還差不多。”
小夭嘆氣,也是。
篌一手握著韁繩,一手朝著魚的某一拳擊下,手探進了魚腹,掏出一個鴿子蛋般大的紅寶石,就著海水洗干凈污,躍上了船。
那塊紅的寶石晶瑩剔,在下發出璀璨的芒。馨悅的眼睛一亮,對篌說:“篌哥哥,能把它轉讓給我嗎?”雖然說的是轉讓,但難得開口要東西,以篌的脾氣,肯定就直接送給了。
但是,馨悅沒有想到,篌抱歉地笑笑,說道:“這塊魚丹紅我有用,回頭我讓人再找給你。”
馨悅勉強地笑笑,什麼都沒說,走到意映旁,和一塊兒張著朝下的大海。
人已到齊,顓頊下令開船,船向著瀛州的碼頭駛去。
篌進船艙去洗漱換,小夭問隆:“那是什麼寶石?”
隆笑道:“這船上有涂山家的人在,我可不敢談寶石。”他揚聲把立在船尾的璟來,“璟,小夭想知道篌獵取的魚丹紅是什麼寶石。”
璟走到小夭旁,解釋道:“其實,那就是深海魚怪的丹,魚怪的丹澤鮮艷,人們據它們最主要的做魚丹紅、魚丹紫……魚丹紅是最常見的魚丹,可純凈到像這塊這樣一雜都沒有的,卻極其罕見。魚丹可以做首飾、佩飾,還可以藥。如果是品級好的魚丹,煉制寶,含在中,可以延長人在水下的時間。”
本來璟說話時,小夭就走神了,可聽到最后一句,突然有了興趣,“什麼算品級好?剛才的那塊算是嗎?”
“越純凈,品級就越好,剛才的那塊算是最好的魚丹了。”
隆對小夭說:“這種東西可遇不可求,你若想要,我回去問問爺爺。”
小夭忙道:“我就是看著好看,隨口問問。”
朝下的大海猶如撒了金,閃耀著萬點金,一群群白海鳥在海面上盤旋,倏忽來去。
一時間,三人都眺著壯闊麗的大海,默默不語。
小夭仗著有帷帽遮掩,地看璟。
璟很快就察覺了,垂下眼眸,角抿著笑意。小夭也笑,雖然不能說一句話,甚至不能站得太近,可又覺得心意相通,很親。
船靠岸了,眾人都下了船。
隆和璟他們的侍從早已把行李收拾好,運到了赤水家的大船上,他們只需再登上船,就可以從水路返回中原。
顓頊帶著小夭和眾人一一告別,有長袖善舞、能言善道的顓頊在,小夭只需行禮、道謝,說再會。
和隆、馨悅道別時,馨悅眼眶有點紅,和哥哥一邊上船,一邊還回頭看顓頊。和篌道別時,篌灑地抱抱拳,轉上了船。和璟、意映道別時,顓頊和意映兩個能說會道的依依話別,璟和小夭都沉默著。
璟走上了船,站在船欄旁,看著小夭。
船開了,顓頊向他們揮手,小夭卻只是靜靜地站著,海風吹得的面紗在臉上,出約的廓,一襲梔黃的衫,亭亭玉立,猶如朝下迎風而開的一朵梔子花。
璟一直凝視著,直到消失在海天間,他才緩緩閉上了眼睛。小夭、小夭……顓頊和小夭乘云輦回承恩宮。
顓頊把小夭的帷帽拿下,搖頭嘆氣,“你居然被阿念扇了一耳?我得去看看被你打什麼樣了。”
小夭道:“我和之間的問題基本解決了,至于將來會如何,就看兩人間的機緣了。”
顓頊含著笑,說道:“我剛問了船上的侍從,他居然和我說昨夜睡著了,你和璟玩得可好?”
小夭笑瞅著顓頊,反問道:“某人連命都不要地跳進了海里,玩得可好?”
顓頊不在意地說:“如果我只是羲和部的一個普通子弟,再意,也不過是逗著我玩。我不心,是不知好歹,我心,是癡心妄想,反正都是解悶的樂子,現在想玩真的,那就拭目以待唄!”
小夭困地問:“你們男人是如何判斷出一個人是真心還是假意呢?即使是真心,又如何知道這真心是哪種真心呢?要知道真心也分很多種,有的真心要一點波折沒有;有的真心能經歷八十難,八十一難就不行了;有的真心只能共貧賤;有的真心只能共富貴;有的真心平時看不到,大難時卻顯了;有的真心平時相敬相護,大難時卻飛鳥各投林。這世間很多白頭到老的男,其實并不見得是真的一心一意、堅不可摧,只是沒有到考驗罷了。”
顓頊笑起來,“你這一串子話繞得我腦袋都疼了。你要問我如何判斷,我也沒什麼可說的,不過是覺罷了。一顆冷心、一雙冷眼,經歷得多了,自然看得分明。”
小夭問:“萬一看錯了呢?萬一錯把只能經歷八十一難的真心,看作了百折不變、千險不改的呢?”
顓頊溫地說:“保證不會犯錯的方法你知道的,就是一顆冷心。”
小夭笑皺皺鼻子,“我以為你有什麼好方法呢!”
“我沒有,我想就連咱們那位明冷靜到讓人恐懼的祖父也沒有法子真正看人心。”
小夭無奈地淡笑,“軒轅黃帝!”
顓頊說:“、爹娘、姑姑,還有大伯和二伯的墓已經太多年沒有人祭拜,也不知道荒涼什麼樣子了。明年,姑姑的忌日,我要站在朝云峰上。”
小夭的眼中浮出的淚花,點了下頭,“好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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