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漓兩手輕抓著書包肩帶,只敢以余打量晏斯時。
不知該說些什麼,問他為什麼從北城轉來這種話題,似乎顯得很唐突。
能覺到,晏斯時其實是個很不好接近的人。
雖然他并不會對人答不理,就像對羅衛國,那麼尷尬他也會客氣應對。
他的客氣其實已經反應了他的態度:一視同仁的禮貌里藏著一視同仁的冷淡。
沉默間,已走到了前方路口。
經過拐角時,一陣香味飄來,夏漓腳步一停。
圓筒狀烤爐前,一個戴紅面巾的人,手里拿了柄火鉗,作利落地從爐里夾出一個個帶葉的玉米。旁邊那人可能是老公,帶著手套,兩下剝除玉米葉,拿個袋子將烤好的玉米一裝,遞給顧客。
小小攤點卻大排長龍,一個鐵皮餅干盒里裝著滿滿當當的零票,大家自覺給錢,自助找零。
夏漓指了指這玉米攤,“他家的玉米特別好吃……可以試試。”
越說越心虛。
因為想象不出,眼前這樣一個人啃玉米的樣子。
晏斯時卻說:“有機會的話。”
雖然語氣一如既往的清淡。
拐進去是條小巷,兩側梧桐樹濃匝地。
沿街店鋪鱗次櫛比,賣什麼的都有。
那家書店就夾在這些店鋪之間,舊招牌上寫著“尚智書店”四個字,毫不起眼。
店鋪可能只有十來平米,仄得轉都難,書架空間不夠,有些書就直接捆摞在地上,隨意地像論斤賣的廢品,但拉一下全是寶藏。
新華書店、洋書店和學校附近書報攤上沒有的那些冷門的科幻、漫畫、懸疑等等,這里全都有。
客流不多,這里更像是小眾好者心照不宣的基地。
店鋪老板是個冷著臉的阿姨,從不主跟顧客說話,就坐在單人柜臺后面,自顧自看書。
夏漓自覺得擔起招待任務,放低聲音對晏斯時說:“這里熱門的漫畫都有……冷門的也有,在里面那幾排,要自己找。”
晏斯時點頭,“謝謝。我看看。”
書店里有塵味,混了油墨的氣息,像雨天坐在窗臺邊寫日記,打翻了一只碳素墨水瓶。
夏漓沒有跟在晏斯時后,否則像個導購似的很不禮貌。
立在書架前,挑起了自己興趣的。
聽見晏斯時的腳步聲繞過書架,去了另一側。
有書被出,書頁翻開的細微聲響,像蜻蜓窸窣振翅。
這輕微靜讓夏漓都不敢大聲呼吸。
外頭夕更斜幾分,落到了對街建筑的后方,天幾乎一瞬便暗了,店里昏暝起來。
這一刻夏漓覺得天地寂靜。
腳步聲近了又遠,十來分鐘后,晏斯時挑好了書,從書架后方走出來。
夏漓去看他抱著的那摞書。
全套《蟲師》單行本。
“你也追漫畫嗎?”夏漓問。
“偶爾會看。同學推薦的,打發時間。”
“《蟲師》確實不錯的。”
“那我一定看完。”
晏斯時將整套漫畫放在柜臺上,往門口的雜志架上掃一眼,又順手拿了本最新的《看電影》和《大眾件》。
夏漓又有種買刮刮樂中獎的欣喜:《看電影》也是每期不落的心頭好。
晏斯時將兩本雜志放在柜臺上,往手里掃了一眼,說:“一起付吧。”
夏漓將這句話理解得很單純,因此直接遞了手里的《噬魂師》新一冊單行本過去。
店主阿姨拿計算機統一算了個數,抹去零頭。
晏斯時付賬,接了找零,將夏漓的書遞給。
兩人一塊兒往外走,夏漓卸下書包,背到前,將漫畫丟進去,拿出包里的錢包,從里面掏出十塊錢遞給晏斯時。
晏斯時微微一愣,“我的意思是,當我送你的。謝謝你帶我來這家書店。”
“我……只是舉手之勞而已。”夏漓結了一下。
“收下吧。”
夏漓訥訥地說:“謝謝。”沒有再推辭。
是的私心作祟,承認,至,擁有了一件來自晏斯時的“禮”。
忽響起諾基亞的經典鈴聲。
晏斯時將漫畫放進書包,從口袋里掏出手機。
他稍背過,接通電話后看了眼前方路牌,對那端報了此地址。
掛了電話,晏斯時看向夏漓,“我在這兒等車。要送你嗎?”
夏漓相信,換任何一個二十班的同學,晏斯時都會這樣客套地多問一句。
而并不想消費他單純出于教養的客氣,給他添麻煩。
“不用。我跟同學約好了,就在天星街,很近。”
晏斯時沒再說什麼。
夏漓說:“那我先走了,拜拜。”
“拜拜。”
夏漓轉,快步走到巷口了才回頭看了一眼。
年戴上了耳機,低頭站在樹下等車。
有風吹過,天已經徹底暗了,路燈在他后亮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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