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世宛將香髮抹到魏紫吾的髮上,再用玉梳從頭梳到尾。果真,頭髮便又變得蓬鬆清爽。
魏紫吾笑道:“慕姑姑,你這裡的稀奇事可真多。”
慕世宛之所以知道得多,是因為綏海曾有位練醫十分擅子婦科,還通許多稀奇古怪之,被哥哥請進過王宮照顧。便道:“以前我認識一位姓練的朋友,這些都是告訴我的。”
或許是母天。無論是顧見邃,還是魏嶢,都能很明白地看出,魏紫吾十分喜歡慕世宛。甚至戎寶也很喜歡慕世宛。戎寶擇人得很,現在連娘也抱不到他,但在慕世宛懷裡,戎寶卻老老實實的,似乎很是喜歡對方抱他。
一個月過去,戎寶特別省心,能吃能睡能發脾氣,一次病也沒有生過。除了“風寒未癒”的凌夫人,魏紫吾並沒有別的事可憂心。
今日正巧是戎寶滿月,彌月之喜,自然是要辦的。
大家都知道顧見邃給戎寶辦完滿月宴,便要回京登基。這關中和西北一片的大員都來了,自然包括賀家。而賀辛瑤原本是要京,但當時京城發生政變,賀辛瑤不敢再去。收到父兄的信之後,當即就折返回靈州。因此,賀辛瑤今日也到了。
賀辛瑤看著魏紫吾被眾星捧月地迎出,對方懷裡抱著剛滿月的嬰孩,也就是將來的小太子,眉眼盡是笑意。
魏紫吾今日穿著正紅的,這才出了月,就已束上腰帶出腰了,無論面容還是段,依舊是個的,只是鮮豔的正紅令看起來增添了豔。
而戎寶這個小人兒,在這個月裡,變化極大,如今已是一隻人見人的雪玉團子,糯。平時,遇瀲等人看到戎寶,便覺得心都要化掉了。彌月特地被打扮了一番,就更是招人注目。
戎寶今日穿著暖黃地刺繡彩龍紋的小裳,帶著瓔珞項圈,睫濃彎彎長長,黑溜溜的眼睛左右轉,彷彿對一下見到這樣多人到新奇。小小的孩子漂亮得令人驚嘆,又因他份的不尋常,每個人都是對著他看了又看。
但人雖然多,戎寶倒是一點不怯場,在魏嶢懷裡自得自樂的,自己晃著繫著紅繩的小拳頭,只是脾氣大,還挑剔,只允許那麼幾個特定的人抱他。
若是太后在場,必定要笑著說,這脾跟太子時一模一樣。太子小時候就是隻小刺猬,東西刺刺,討嫌得很。只是後來沒了親娘,父親一心要剝奪他的皇儲之位,才漸漸變得深沉了。
魏紫吾母子都沒有在大宴待太久,因為戎寶要吃,母子倆便回了屋。
顧見邃明日就要回京了,從此天各一方,賀辛瑤難免有些惆悵。
賀辛瑤在筵席散後,本是坐在書房隔廳等著和太子議事的父親。臉上卻漸漸漫起紅,到周如置火窖,哪裡都熱得很,過了一陣,竟是有奇異的麻之漸漸升起,雖未婚嫁,卻並非什麼也不懂,大致知道,自己被人下藥了。
也知道,敢做這種事的人,只有一個,就是的親哥哥,一心想要與太子生米煮飯,飛上枝頭變娘娘的賀信真。
賀辛瑤想找賀信真,卻不知道去哪裡找人。對方是想要害死自己麼?賀辛瑤極會哭,此刻卻委屈得快要流下眼淚。
並不敢走,只好去隔間的書房找父親,讓父親幫忙想辦法找賀信真,因為賀信真那裡,一定有解藥。
這事的確是賀信真幹的,他難以相接太子不肯與賀家聯姻的事實,也不相信太子對賀辛瑤全然無意。
書房裡是在商議邊州兵權分割之事,太子要求這些個有從龍之功的大員,自己報個數,要留多兵作為直屬兵。他甚至同意他們可以商量商量。
顧見邃便一人出來氣,恰巧走到廊下。
賀辛瑤猶豫一會兒,意識恍惚的,在找顧見邃和找父親之間,選擇了找顧見邃。疾行數步,朝對方走去。
聽到腳步,男人轉過,便見低頭而來的賀辛瑤。
“殿下,救救我……”賀辛瑤噙著眼淚,想依進對方的懷抱裡。的已不自己控制,異樣的慾過的理智,無比地太子的擁抱。
顧見邃手箍著賀辛瑤的手臂,避免到自己上,看清楚對方臉上彌著罕見態,沉下臉,賀信真這是非要給他自個找些苦頭才舒坦?命令道:“賀顯綱過來。找到賀信真,也帶過來。”
又命石安靜取了百清丹,宮人取水餵給賀辛瑤服下。
賀顯綱很快過來了,一看兒這模樣,氣得險些沒有暈過去。
賀信真記掛著妹妹,到底不敢走遠,想確認是不是被太子抱走,因此也是不多時就被找到,帶到太子麵前。
賀顯綱一個掌扇到賀信真臉上,氣得發抖,這個兒子無論是刀法還是帶兵,本就遠遠比上自己的侄兒賀昭,甚至比不上兒,太子原本就更為賞識賀昭,他竟還要這般自作主張。
賀信真捂著臉,向顧見邃行禮後,悄聲向賀顯綱解釋:“爹,這個迷散,西域的藥,除非瑤瑤自己,否則本沒有效果。因此遇到別的男人也不會有危險。”
賀顯綱氣得朝賀信真另一邊臉也是一個掌。現在已不是辛瑤的安危問題,而是顧見邃能接被臣子用人算計麼。
果然,顧見邃道:“來人,削去賀信真之職,將他帶下去,賜五十軍。”
賀顯綱和賀辛瑤都嚇得一愣,削職,還五十軍,若下手稍重,不打死也得打廢。賀辛瑤正要求,賀顯綱阻止了對方,沉默地任人將已經驚訝得呆愣的賀信真帶下去。
賀顯綱在一瞬就想通了,不追究自己一個教子無方,太子已是寬宥,他緩緩長嘆一聲。
然而,賀信真的事剛結束,便有人來向太子禀報,說是太子妃娘娘那邊出事了。顧見邃眉宇微蹙,立即往東苑趕去。
顧見邃回到院裡,便見魏嶢和遇瀲等人都守在院中,而房門卻閉著,知道是魏紫吾一個人在裡面,立即上了台階。
“婼婼。”顧見邃抬手輕敲房門,道:“是我,讓我進來。”
房裡無人回應。
顧見邃也不催促,只在門口安靜等著。
過了一會兒,才又敲了敲:“婼婼。”
魏紫吾這次終於打開了門。顧見邃進了房間,看了看背對自己的魏紫吾,將攬進懷裡,讓靠著自己。道:“婼婼,有夫君在呢。”
魏紫吾終於抬頭看看對方,道:“殿下,原來母親並非我的母親,木丁也並非我的親弟弟。我的母親是是爹爹幫我找來的慕姑姑,也就是綏海過去的王后。怪不得我爹和我娘一直都不親近。”又道:“我只是一個私生。”
這才知道爹只是因為需要一個讓皇帝放鬆警惕的嫡子,才讓凌疏芝假裝懷孕,生下木丁。實則木丁是撿的被人拋棄在雪地裡的孩子。而爹一直在藉著抵東突厥的名義逐步締造強大的軍事勢力,為了迷皇帝,他將妻子、嫡、尤其是唯一的“嫡子”都暫時留在京城。
顧見邃低頭吻掉長睫上的淚珠,道:“那都是上一代的事。婼婼,我母后和我父皇的關係也甚為惡劣,但那些都不是我們造。不用去想那樣多。婼婼也不是私生,你是侯府唯一的嫡。”
魏紫吾有一種被至親瞞著的覺,雖然爹爹都是為了好,但並不喜歡這種覺。
“婼婼,你先同慕夫人單獨見一面,好嗎?”顧見邃一看這形,就知道魏紫吾是從魏嶢和凌夫人知道了真相,定然還沒有與慕世宛單獨談過。
“可我現在還不想見。”
“你討厭?還是想要凌夫人在邊,不想再看到。”
魏紫吾搖頭:“不是。”此時回想慕世宛看自己的眼神,才終於明白是怎樣一回事。
如果魏紫吾尚未有過孕,也沒有過孩子,僅僅是從前的小姑娘,也許會偏向凌夫人。但是,正好懷著孩子,不早不晚。正真真切切會著母親對孩子的覺,那是一種天,想要用自己的所有去他的天。
肚子裡的小東西尚未出世,的心神便已為之所繫,想將自己最好的所有都給他,也無數次地想像將來與他在一起的種種生活。
魏紫吾覺得,慕王后會來找自己,那一定是著自己的,就像喜戎寶。
但是凌夫人,多年以來,都是以看待母親的心去看待的。爹因為從一開始就和凌疏芝是易,因此很清醒冷靜地旁觀這些個家庭員,但卻不知道,多年以來,都是將對方當自己的母親。
魏紫吾不願將過去十六年的母看虛假意,也覺得凌疏芝並非虛假意。只是後來,對方心境變化而已。
而的父親魏嶢,就更不必說了。從小對疼呵護,就算放在京城貴之中,也是人人艷羨的。自,也是與爹爹最親。
夾在這三個人中間,理所當然地到為難。三個人也許都或多或有些錯誤,但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去責怪他們任何人。
“婼婼,你聽我的,先和慕夫人見一面。”
魏紫吾問:“那我母親呢?就是凌夫人……該怎麼辦?”一時還沒有辦法直呼對方名字。
“凌夫人肯跟你說清楚,而不是一哭二鬧,搬弄是非,便算是將功補過了。何況岳父早就安排好了的後路,離開我們,也會有自己的生活。”
魏紫吾看著對方,終於點點頭。顧見邃的腦袋,他就知道,心其實也是想見慕世宛的,只是一時怯。
但是,當慕世宛略顯忐忑地出現在魏紫吾面前,魏紫吾看著對方那張褪去偽裝的真實面容,愣了一愣之後,眼眶卻是莫名變紅——那的確是的生之母,和鏡中的簡直如出一轍。
這位平素在面前淡定自若的慕姑姑,此刻十分局促不安,甚至是有些手足無措。這般站在魏紫吾面前,並沒有要求魏紫吾自己。
魏紫吾看明白了,對方很害怕自己不肯接納。
顧見邃也只是知道母兩人長得相似,卻不料相似這般,目落在慕世宛臉上,倒是也微怔了怔。
魏紫吾沉默的時間太久,慕世宛垂下眼睛,突然道:“太子妃娘娘,慕世宛唐突地找上門,驚擾到你了,這便離開。”
魏紫吾卻突然前進幾步,從後摟住對方,道:“你不可以再離開我……你怎麼這樣狠心,又要走。”
慕世宛微僵片刻,轉過,抱住失而復得的兒,眼眶變紅,道:“婼婼。娘親以後都不離開你。”
***
天如青碧,金萬重,是難得的好天氣,回京的道上,是皇家的車隊。車蓋下金的鑾鈴輕輕迴響。隨侍如雲,守衛森嚴。
其中一輛最寬綽的馬車里傳來嬰兒的啼哭聲,很快地,那哭聲就停了,隨即是兩個聽的音在說話。
一個清而的音道:“戎寶就是假哭呢,他可真是個狡猾東西。”
另個音稍微低一些的子道:“你小時候也是一樣,要東西吃的時候可會打主意了。”
“我小時候?那娘,你不如說說,你與爹爹是怎樣認識的?”
“……那樣久的事,娘早就不記得了。”
“我才不信,我一定要聽。你說啊,娘。”
馬車里傳出一陣陣撒聲,怕是誰也難以拒絕的請求。稍微年長的子回想許久,終於還是慢慢開口,但那已是另一個故事了……
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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