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是啊。」莊氏也連忙扭頭勸,「這是好事。」
「好什麼?」李守天冷聲開口。
熱鬧的正庭倏地安靜下來,李景允正在與幾個叔伯見禮,也沒在意,規規矩矩把禮行完,才慢悠悠地跪到了李守天跟前。
「兒子給父親請罪。」他平靜地道,「辜負父親安排,擅自做主參與科考,讓父親為難了。」
花月這才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。
這人,竟然去參加科考了?!
李守天口起伏,雙眉怒橫:「你眼裏還有沒有我的這個父親!與人說好的事,你說不去就不去,讓旁人怎麼看我李家?翅膀了,以為摘個魁首就能進這家門耀武揚威了?」
「兒子不曾有這想法。」李景允頭也不抬,十分從容地道,「本是要去赴任的,但路上聽人碎,說我李家兒郎沒出息,一個在邊關幾年歸不得朝,一個靠著祖蔭混了個差事度日,實在是一代不如一代。」
「當晚輩的被人碎倒是無妨,可這話說得難聽了,將軍府也沒個面,於是兒子就改道去考場看了看。」
「原以為武試嚴苛,高手輩出,兒子也不過是去長長見識,誰料裏頭沒幾個能看的,兒子就被扣到了最後,今日才能回府向父親稟告。」
他起又拜:「還請父親寬恕。」
話說得面,總結下來就一句:他們太弱了,我隨隨便便就回不去宮赴任了。
李守天一掌拍在矮桌上,氣得直哆嗦。
四下叔伯嬸嬸連忙上來勸,又是倒茶又是遞水,一聲聲地道:「景允都說了,也不是故意忤逆,誰讓你教得好,他有本事呢?」
「三哥快彆氣了,咱們這幾個院子裏若是能出這麼個兒子,那可真是無愧先祖了。」
「孩子考了這半個多月了,看看,都累得沒怎麼收拾,快讓他去歇著,咱們來商議商議,擺個流水席。」
李守天橫眉怒目:「這不孝子,還給他擺席?」
「要擺的要擺的,我李家還沒出過狀元吶!」
莊氏給花月使了個眼,花月會意,趁就將李景允帶了出去。
府里到都是奔走張羅的丫鬟婆子,兩人挑了僻靜的小道走,誰也沒說話。
李景允走著走著就覺得有點不對勁,眼角餘打量著旁邊這人,輕咳著找話:「我爹會不會又關我閉?」
花月面無表地搖頭:「不會,別看將軍方才桌子砸得響,你奪了個榜首,他比誰都高興。」
恍然點頭,他笑:「那你呢,你高不高興?」
繡鞋停在了青石板上,花月轉過來抬眼看他,眼裏一片幽深。
「您是早就想好了要去參加科考。」
心裏咯噔一跳,李景允暗道不妙,連忙擺出方才堂上那副無辜的模樣:「哪兒能啊,也就是走到半路……」
「武試需要提前幾日向練兵場遞名冊。」微笑著打斷他,笑意不達眼底,「科考剛開始的時候,您還在與妾說要去赴任之事。」
「那是旁人才需要遞名冊,爺是誰?將軍府的公子啊。」李景允理直氣壯地道,「管名冊的是秦生,要他把爺的名字添上去還不簡單?」
花月轉頭就走。
「噯——」他連忙將人拉住,眉眼下來,甚為尷尬地道,「你怎麼比我爹還。」
口悶著一團氣,花月冷聲道:「這也不是頭一回被公子算計。」
完了,這是要新賬舊賬一起算?
李景允輕吸一口氣,將擁進懷裏聲哄:「當真不是故意瞞著你的,萬一沒考好,爺也不想丟這個人那。你看看,武試可不是什麼簡單的事,爺上沒落新傷,從昨日傍晚到現在,爺還沒合眼,就想著回來告罪。」
「告罪?」嗤笑,「三爺的規矩,向來是先騙著,騙不過了再認錯,哪會一上來就告罪的。」
還了解他嘿。
李景允樂了一瞬,又變一臉痛心:「你怎麼只在意這個,都不在意爺已經一天一夜沒合眼。」
腮幫子鼓了鼓,花月就著他拉著的手,將他帶回東院,取水凈面,然後用被子將他按進了床榻。
「公子好生休息。」低頭行禮,「妾去看看前庭。」
說罷起,毫不留地走了。
房門「啪」地合上,李景允著被子愕然地咋舌。
他走的時候還是個甜的小狗子,回來怎麼就變一頭齜牙的惡犬了?
武試奪魁是李景允籌謀已久的一件事,混跡市井,雖也能有家財萬貫,但始終些倚仗。太子給他謀的職有錮,李守天給他安排的散令不自由,他想要的東西,還是要自己去拿才合適。
實在睏倦,李景允也來不及多想,打算先閉目找回些神,再與說道。
文武狀元都在這一天放榜公佈,周和朔從一堆雜事之中抬頭,就聽聞了李府傳來的邸報。
「這李三公子,也是能耐。」屬與他閑話,「往幾年武試,都有個榜眼探花的,可這回那幾個,在與他手之後都傷重下不來床,殿試只他一人去的。陛下看見他,龍大悅,在殿上就賞了好些東西,想必接下來也會委以重任。」
周和朔哼笑:「到底是本宮看重的人。」
不過沒一會兒,他又有些不悅:「這事,景允沒提前來稟本宮。」
「何止是殿下您,連李將軍都不知道,府上鬧了好一陣呢。」屬搖頭,「三公子獨來獨往的,向來沒幾個人知道他在想什麼,不過也好,他若有了職,對殿下來說也是好事。」
李景允若了他給的職,那對他來說自然是好事,可他沒有。
周和朔瞇眼,想起很久以前的棲樓,那人倚在細雨連綿的花窗邊,轉著玉扇同他笑:「我散漫慣了,哪裏吃得練兵場里的苦?家裏還有二哥為國盡忠,我躲在他後頭,總也有兩分清閑可。」
清閑了殿上欽點的狀元。
眉頭微,周和朔垂眼道:「本宮也該去送個賀禮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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