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底有那麼一點錯愕,李景允垂眸掩蓋住,神慢慢晦暗。
他抿,語氣沉了些:「當著那麼多人的面,連仰慕都說得,怎麼在爺跟前,就什麼都不敢說?」
面前這人很是意外,杏眼都瞪大了些:「逢場作戲,自然是什麼話都敢說,可眼下這裏沒旁人,又何必弄這些的,您又不喜歡。」
誰給你說的爺不喜歡?
心裏煩躁,李景允靠回枕上別開了頭,皺眉盯著窗臺上的香爐,薄抿一條線。
這人一點眼力勁也沒有,毫不覺得他生氣了,甚至還給他遞了一枚餞來。他氣悶地看著,沒手,倒是直接張開了。
花月無奈,往前湊了湊,將餞塞去他裏,可他是半躺著的,餵食的作太過吃力,撐在榻上的手都有些。
注意力都在撐著的手上,花月也沒抬眼,可下一瞬,覺得指尖一暖。
這位爺張口,不僅含了餞,還含了手。
臉上「騰」地一紅,花月飛快地手指,下意識地在枕上蹭了蹭,然後不等反應過來,一直用著力的手倏地被人一扯。
怔然地睜著眼,覺眼前的一切都突然被放慢。
能看見窗外的蝴蝶緩緩地撲扇著翅膀,能看見過花窗落在窗臺上的樹影一下又一下地晃,也能看見李景允襟上暗繡的花紋在面前一點點放大。
片刻之後,一切恢復正常,整個人結結實實地撲進了他懷裏。
珠釵,雲鬢松搖,紅的蓋在青玄的袍子上,凌一團。
李景允很是愉悅地接了這個「投懷送抱」,眼裏的戾氣散開,角也揚了揚,手著的腦袋問:「撒?」
殷花月:「……」
不知道這個突然手的人有什麼底氣問出這兩個字來,只能嘆三公子真是風月好手,調戲起人來招數甚多。
不過現在已經能從容面對,心毫無波地順著他道:「是啊,公子就答應妾,將那包東西還給妾吧。」
他的口笑得震了震:「小丫頭,那包東西不是你拿得起的,別想了。」
不高興地皺了皺鼻尖,撐著榻就想起,結果背上一重,這孽障又將給回了懷裏。
「別。」
花月哭笑不得:「公子與妾這般親近做什麼?這裏也沒個外人。」
墨瞳微,李景允抿了抿角,突然惆悵地嘆了口氣:「爺小時候曾經生過一場大病。」
「燒壞了腦子?」下意識地接。
「……」
屋子裏安靜了下來,李景允瞇了瞇眼,著肩背的手改掐住的後頸。
「……妾知錯,一時口快,還請公子寬恕。」花月分外能屈能,立馬替他了心口,「消消氣,您繼續說。」
後頸上的力消失,下這人接著道:「那時候莊氏經常不在府里,我與娘又不親近,所以就總一個人躲在被子裏哭,生怕自己活不下來。」
「打從那時候開始,爺就很想被人抱一抱,可莊氏沒空。後來爺長大了,也就不需要抱了。」
花月安靜地聽著,心裏有些震驚。
一直不知道當年是發生了什麼才讓這母子二人疏離至此,眼下聽他說這兩句,竟然覺得有些心疼。
原以為是被寵著長大的公子哥,不曾想竟也有無助的時候。
兒家天生的善良讓心口一,接著就不再掙扎,任由他抱著。
了懷裏這人的腦袋,李景允滿意地笑了。
自己養的狗自己騙,水不流外人田。
完。
兩人就這麼纏在榻上,難得地有了一炷香的和諧寧靜。
然而,一炷香之後,門外響起了蘇妙的聲音。
「表哥,我進來了啊。」
花月本來都快睡著了,一聽這聲音,飛也似地蹦了起來,手撐在他口,差點給他出個傷。
門「吱呀」一聲被推開,蘇妙了個腦袋進來,發現花月也在,笑瞇瞇地道:「正好,小嫂子隨我出去走走吧,知落說有事要找表哥。」
白一眼,李景允哼笑:「還沒嫁出去呢就已經胳膊肘往外拐了。」
蘇妙撇,嘻笑著將花月拉出去,然後把沈知落推了進來。
兩人而過,沈知落目定在殷花月上,微微皺眉。
「沈大人有何事?」李景允下了榻,手替蘇妙將門合上。
兩個小姑娘嘰嘰喳喳地往遠走了,沈知落聽了一會兒,確定們走得夠遠了,才道:「三公子上回答應的易,東西還沒拿給在下。」
想起這碼事,李景允也沒多說,徑直去將印鑒拿出來塞進他手裏。
「剩下的呢?」他皺眉。
李景允哼笑:「還能給你一鍋端了不?你娶蘇妙娶得不不願,誰知道之後會不會負了?東西慢慢給,一年一件,你若不答應,現在也能反悔。」
沈知落氣笑了:「好歹也是將軍府的公子,怎能如此厚無恥。」
「將軍府行兵用道,講究的就是一個厚無恥。」他笑著替他彈了彈肩上的灰,「這就兵不厭詐。」
不想再與他多說了,沈知落轉就走,門甩得「哐」地一聲響。
李景允覺得好笑,這沈知落在外人面前都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,可不知為何,對著他老是易躁易怒。可能這就是痛失所后的原形畢吧。
他沒失過,他會不了。
惋惜地搖頭,李景允轉去收拾被拉開的黃錦。
這一包東西,別的他都能明白是什麼,只有一塊銘佩,上頭刻著生辰八字和玉蘭圖,沒別的名姓,也不是大魏宗室的子嗣,讓他有些不著頭腦。
拿出這塊銘佩再掃了一眼,李景允隨手想放回去,腦子裏卻突然一閃。
坤造元德年十月廿辰時瑞生。
不敢置信地拿出來再看了一遍,確認沒看錯之後,他打開了另一個屜,拿出了殷花月上回遞給他的庚帖,看向上頭的八字。
——坤造元德年十月廿辰時瑞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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