祖孫二人有時能在一起嘰嘰咕咕一呆就是一上午,最難捱的就是晚夜,在人沒了之後,才知道最難的不是想念,而是孤獨。
以前不覺得,或者說,原本,盧氏是習慣了一個人晚上睡覺的。
顧知遠納林氏后,林氏小意奉承,又善解人意,溫,重心自然偏向林氏,常睡在林氏屋裏,盧氏雖然恨,但出的高貴讓不屑一個小門小戶出的妾世去爭寵,裝作冷漠不在意,時日久了,倒也習慣了一個人,自從來了京城,顧知遠也不知哪筋不對,竟慢慢疏遠了林氏,常往盧氏屋裏來,但這對夫妻天生八字不合,一在一起就會吵,盧氏偶爾還是會手,顧知遠懶得跟吵,就常睡書房,不與盧氏和林氏在一起。
這倒上盧氏更坦然接,以前顧知遠宿在林氏,林氏時不時會在面前顯擺炫耀一下,再不在間,那也是自己的結髮丈夫,婚姻的獨佔讓盧氏本能的會生氣和計較,如今顧知遠兩邊都不去了,兩個人反倒關係融洽了,林氏沒了爭的心,人變得平和淡然,一家子就和睦了起來,哪曾想,盧氏突然中毒,顧知遠在即將失去的一瞬幡然醒悟。
整個像是變了一個人,對盧氏異常溫起來,天天守在盧氏邊,盧氏昏迷時,他就坐在盧氏邊拉著的手細細碎碎的說著年輕到年老,兩人一路走來活中的鎖碎小事,誇脾氣率直,誇心底單純簡單,求不要一個人先走,不要扔下他一個人過……
盧氏醒后,更是關懷倍至,了個二十四考好相公。
沒有人在男人溫纏綿又真意切的意攻擊下,能不槍卸甲倒男人懷抱的,盧氏也是人,何況這個男人還是自己的結髮丈夫,幾十年朝夕相下來,早就有了深厚的,就算年輕時積下再多的怨與恨,也會煙消雲散,到了前所未有的與幸福。
覺一切是那麼的不真識,就像是活在夢境中一樣,突然,顧知遠死了,所有的一幸福在他倒地的一刻戛然而止,老天將從幸福的頂端直接打十八層地獄,太殘忍了。
白天有兒子兒媳還有孫子陪伴,可以轉移注意力,漫漫長夜一個人孤枕難眠,如何渡?
所以,盧氏憔悴下去,以眼所能見的速度憔悴下去。
顧炫暉很著急,也很憤怒,金氏想盡了辦法,束手無策。
這種事,只能盧氏自己想開,自己從悲傷中走出來。
顧明秀走近時,盧氏正蹲在院中的地上,手裏拿著枯樹枝,不知在畫什麼。
蹲在那裏,拖地地上也無知覺,盧氏是習武之人,個子本就高挑,板很結實,但現在的,突然了一小團,後的樹將的背影遮去大部份,不是穿著素白的服,很難注意到的存在。
這是從前飛揚跋扈,子暴躁又爽朗的娘親麼?
顧明秀幾乎沒認出來。
輕輕走近,聲怕自己的腳步聲太重驚嚇了。
而盧氏武功雖不是很好,但習武之人的聽力要強於普通人,後有人靠近,本能會警惕驚覺,可如今顧明秀走近,並在面前蹲下,盧氏都毫無察覺,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。
「娘……」顧明秀的鼻子了陣發酸,輕輕喚了一聲,然後低頭看盧氏在地上的畫。
竟是一頭驢,上面坐著個扎著總角的小姑娘,一個小小的年,一手拿書,另一手牽著驢在前頭走。
盧氏緩緩抬頭,眼神有一瞬迷茫:「你……」
竟沒認出顧明秀來。
顧明秀更難過了:「娘……」
盧氏抬手著的臉:「是阿秀?你回來了?」
高興起來,牽住顧明秀的手:「你回來了?怎麼也沒說一聲?你爹念叨你好幾天了,不知道你在沈家過得如何,有沒有人欺負。」
顧明秀淚盈於睫,拉起盧氏:「娘,我很好,沒有人欺負我。」
盧氏卻掙扎著又蹲下:「哦哦,那好,那很好啊,你爹很擔心你啊,你是咱們顧家唯一的嫡,可以嫁低戶,卻不能嫁個家風不正,瞧不上自家兒的高門大戶。」
顧明秀淚如雨下:「娘,您……這畫的是什麼?」
「你看不出來嗎?」盧氏很高興,笑容溫:「這是我,這是你爹,我們小時候,我騎馬,可鄉下沒有馬,就騎著一頭驢,結果跑迷了路,你祖母就讓你爹去尋我,他那時念書,很不願,可是尋到我后,又怕我又跑沒了,就在前頭牽著驢,還捨不得放下他手中的書,邊走邊看。」
盧氏腦子糊塗了,與顧知遠小時候怎麼可能認識,盧家在長沙府,顧家在陵郡,好幾百里路呢。
「娘小時候認識爹?」
「見過幾次,他打不過我,總是我瘋丫頭,我也不喜歡他,死書獃子。」盧氏的眼神溫而甜,似在回意久遠的時。
「娘你不是……嫁給爹前,本就沒見過爹麼?」顧明秀真的弄不懂了,不知盧氏因為傷心過渡糊塗了,還是……真有這麼回事。
「我忘記他了,他卻是記得我的。」盧氏小聲笑道:「議親時,我們私底下是見過一回的,我娘擔心我看不上,而你祖母雖然想一與盧家結親,卻也還是在意他喜不喜歡,就讓我們見了一次面,一開始我不是願意的,可擋不住你爹長得好看啊,斯斯文文細皮,比我在邊塞見過的好看多了,而你爹卻是一眼相中了我,後來就樣了呀。」
原來娘也是個看重外表的。
「那你沒有認出他嗎?你們小時候見過的。」顧明秀一邊說一邊拉起盧氏,夏日炎熱,太照得人頭暈,顧明秀擔心的病會更嚴重:「娘,咱們去屋裏說好嗎?把你和爹的事,慢慢講給我聽。」
盧氏卻搖頭:「我還沒畫完呢,你爹回來要看的。」
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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