衛長風正在審問抓來的男子,他骨頭,吊在這裏好半天了,一個字也沒吐出來。
阿九繞出屏風,慢步走到男子面前,仰頭看著他說:「真不想說?」
男子垂眼看,冷笑一聲,轉開了頭。
「其實也沒事。」阿九淺淺一笑,輕聲說:「你不說也不要,我們也不會給你上刑。」
男子眉頭微微抖,啞聲說:「要殺要剮,我都不怕,大不了一死。」
「死?」阿九搖頭,眉眼舒展,「我怎麼會讓你死呢?」
男子轉過頭,冷的眼神落到的臉上,「我知道你是誰,大名鼎鼎的大元王后,不過很可惜,你們都只能躲在晚上出來,跟老鼠一樣。」
「你放肆。」
「閉。」
幾名侍衛同時出聲呵斥,真想一鞭子甩去。
阿九掩笑,扭頭看著幾人說:「沒事,你們出去吧。我單獨和他聊聊。」
「不要我陪著你?」衛長風低聲問。
「不需要,你去忙吧。」阿九搖頭,笑著說:「你放心,我保證讓他開口。」
「那好。」衛長風點點頭,帶著人出去。
屋裏靜了會兒,男子的呼吸聲漸急,但阿九隻是坐著,品茶,欣賞手裏的玉雀。
「喂,你到底想幹什麼?」男子先忍不住了,低聲問道。
「聽說你還報告過刺客的來歷。」阿九放下玉雀,笑著看向他。
「哼……」男子抿,警惕地看著。
「其實你是功臣,我會讓陛下下旨,給你封進爵。」阿九眸子亮閃閃。
「別想收買我。」男子篤定地說道。
「不是收買。」阿九笑地說:「其實我也知道問不出什麼,但我不明白,你既然常年在賭檔做事,為什麼上沒有狗兒悉的味道?」
說著,拍了拍手,侍衛牽了幾隻賭檔看家護院的狗進來,放它們到了男子腳邊。幾隻狗兒聞了聞他的氣味,搖著尾跑開了。
「其實,在賭檔的那個,是假冒的你吧?」阿九笑著問。
男子臉微變,盯著阿九。
「從你相貌上來看,應當是南方人。年紀麼,應當出生於天燼鴻帝在位時,準確地說,應當在他駕崩前兩三年。從你的口音來看,你們都來自瓊山地界,學過那裏的話,但又帶著京城的味道。所以應當是退到瓊山的天羽林舊部的後代。」
男子咬牙,渾繃。
「他應當擅長易容,變聲。」阿九繼續說道:「並且武藝高強,詭計多端。年紀麼,應當是二十以下,出宦人家。想必,你也沒見過他的真模樣吧。說到底,你只是他的棋子,必要的時候就推你出來。你在賭檔蜇伏這麼久,結果寸功未立,現在還被我們捉來了。我放出話去,給你加進爵,甚至你不必踏出這道門,可能就會骨無存了。依你主子的行事作風,你一定不會死得很痛快。是先拔你的舌頭,還是先割下你的骨?」
男人開始冒汗,明顯地開始抖。
「忠於主人,這是應該的。」阿九輕輕點頭,笑道:「我會全你的,反正從你上得不到什麼。他連皇宮機關都闖得進來,這裏也不問題,你就等著孝忠到底吧。而我和閻晟就會在這裏等著他,他一個人,絕非我們的對手。到時候你們主僕在地底下相遇,還能再續忠緣。」
男子抖得更加厲害。
「我話已至此,你自己吧。」阿九起,慢步出去,輕聲說道:「其實我若是你,一定給自己爭取一個報仇的機會。我給你機會,只要回答我的問題,一個問題,給你一次出手的機會。反正橫豎要死,不如達心愿。」
「當真?」男子嗓子發。
「一言即出,駟馬難追。」阿九停下腳步,看著他認真地說:「可立字據,白紙黑字。」
「你們的白紙黑紙有什麼作用!」男子怒聲道。
「那好,我先放開你。」阿九笑笑,慢步走了回來,「我不怕你先出手,因為你沒有這本事。」
男子冷笑,「那我就不信了,我還殺不了你一個人。」
「我雖是人,但我有幫手啊。這四周都有人,有機關,你何苦自討苦吃,」阿九輕嘆,「若我是你,就按規矩來,大家都依著規矩,說不定就能了。」
男子搖搖晃晃站穩,著被捆得紫紅的手腕,猶豫不決地看著阿九,「但我答了你的問,你還是不守規矩怎麼辦?」
「信與不信,看你的了。」阿九聳聳肩。
「好。」男子一咬牙,大聲說:「你問。」
阿九點頭,笑著問:「第一個,你什麼?」
男子怔了一下,不直接問宮主的事嗎?
「怎麼,不敢說?怕辱沒令尊的名號?」
「林聰,家父天羽林旗下左揮使,林堂。」男子咬牙,豆大的汗從他額上下,隨即飛快出手,一拳打向阿九的面門。
阿九閃躲開,笑道:「你吊久了,手臂無力。」
男子失手,錯愕地看著阿九。
「第二個問題,」阿九笑地說:「林聰,你為他賣命多年了?」
林聰垂手站著,微微晃,齒裏出一句話,「四年,就在賭檔里辦事。」
「四年……可辦過什麼?」阿九問。
林聰眉頭皺,沉默不語。
阿九輕輕點頭,「原來是看別人鬥了四年的狗。他肯定是答應你,要為你報仇,所以你才甘心投門下。不想卻只讓你在賭檔里看人斗狗……他來之後,又讓你騰出位置,讓你藏於暗。林聰,你上當了。他有很多機會可以對公主下手,但他一次也沒有。」
「你撒謊。」林聰惱火地大嚷。
「他前後幾次進了皇宮,每一次都近距離接到了公主,但公主還不是好好的?你襲擊公主的時候,他應該就在附近吧?為什麼沒有出來幫忙呢?他肯定知道,你一定會忠心耿耿,死守吧。」阿九又說。
男子揮拳又打。
阿九輕盈轉,拳頭過飛揚起來的長發,擊到了柱子上,鮮直流。
「你們不可能翻天,何苦再為難自己。尋一安靜之,過你的日子不好嗎?還要弄得腥風雨,對誰有好?你沒有,尋常百姓沒有,我們也沒有。唯獨得到好的是你的主子,他這些年來搜羅的珠寶不知道有多,謀害的人命不知道有多。」阿九從柱子後走出來,語重心長地說:「林聰,不要執迷不悟,他一定會死,但你不會,你只是在這裏當了幾年養狗的小廝,手裏並無人命,大可從頭再來。」
「我恨不得你們死,怎麼可能重頭再來?」林聰揮拳又打。
阿九一眼看到他手腕上的紅線,心中一。躲開他這一拳之後,一貓腰,敏捷地鑽過他的手臂,順手從他手腕上扯斷紅線。
「你打死我,妻子怎麼辦?」
林聰猛地一怔,飛快捂住了手腕。
「哎,這是人線啊。」阿九搖頭,輕嘆道:「走了這一步,卻沒忍住男心。」
「你怎麼知道這是人線?」林聰抖起來,步步後退。
「這些年,我們走過的地方太多了。這是瑤孟族的習俗,子把紅線送給願意共渡一生的郎,打結十分特殊,是七星結,代表生生世世,永結同心。林聰,若這事傳你主子的耳中……」阿九同地看著他說:「你要保護妻子,我也要保護兒,你若不說,我只能當一個惡毒的人。」
「不要。」林聰駭然大呼。
「你放心,我絕不傷害你的家人。」阿九把紅線還給他,輕聲說:「告訴我吧,那人在哪裏落腳,如何找他?從頭至尾告訴我。」
林聰頹然坐下,喃喃地說:「我在這裏四年,無親無故,紅兒是唯一一個關心我的人……」
「那為了你的妻子,從頭再來。」阿九又說。
林聰眼眶紅了,點了點頭:「請保護好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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