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群孩子聚在一起，我去干什麼？我去了他們反而不自在！”

盛梟聞言揮了揮手，滿頭白發更顯蒼老，嘆息了一聲，道，“澹臺明德，看月丫頭那架勢，是執意要造你的反了，你做好準備了嗎？”

“本尊不是已經讓慕容娩來了嗎？”

澹臺明德聞言皺眉，“司天閣已失兵馬，蒼山圣境如今可謂是中門大開，已無人駐守，月兒想干什麼，還不是全看的心意來？至于本尊……”

“本尊就在司天閣的殿宇之巔，等著來把本尊從那囚人的牢獄中拉下來！”

世人都覺得，作為司天閣的掌祭司，他高高在上宛如神祇，居高位盡世人的頂禮拜，卻不知道這對于他來說，從始至終都是枷鎖！

是用蒼生大義，囚他的枷鎖！

他為此付出了自己人的命，承了與兒的分離，為此駐守司天閣之巔，二十年未曾離開半步！

他其實也想過要逃離，可是……

蒼生在，大義在心，他逃不了！

如今……

蠻荒之地的滅世之災迫在眉睫，他的兒近在眼前，他已經不想再為了那些大義去做無謂的守護了！

他現在想守護的人，只有他的兒！

為此，他甚至可以付出一切！

即便是犧牲整個世界，也在所不惜！

“你想的倒是好，可惜月丫頭是我教出來的，未必就能讓你如愿，也未必就能讓我們如愿！”

盛梟聞言，深吸一口氣，緩緩道，“澹臺明德，從未讓我失過，可是這次，我卻比誰都希，讓我失……”

澹臺明德聞言，垂眸，沉默。

“蠻荒之地的封印完善之后，應該能撐一段時間，待得此間事了，得償所愿之后，我們……”

盛梟見此，沉默了一瞬，看向澹臺明德黑黢黢的影，緩緩道，“我們支開吧！”

“……”

澹臺明德聞言抬頭，掩在黑袍下的眸底滿是驚喜和意外，然后，迫不及待的點頭，“好！”

以他們的能耐，或許不能保下整個世界，可是卻能將災難束縛在蒼山圣境這一隅之地！

只要他們能讓下界免災禍波及，被支走的月兒……

總有逃出生天的可能！

這天下……

這蒼生……

這大義……

本就不是他們的月兒，那個小小的子該承擔的！

支開！

讓他們來終結這一切，或許才是他們心底，唯一能夠保全的辦法，為此……

哪怕是付出整個蒼山圣境的代價，他們都在所不惜！

“那就……這麼說定了！”

盛梟聞言，深吸一口氣，緩緩道。

一時間，兩人相顧無言。

可是室的氣氛，卻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釋然……

凝重的是，此間災難，總歸需要人承！

釋然的是，他們終能保全他們所之人！

如此……

矛盾而又復雜的緒，詭異的和諧，和不遠年輕人的相談甚歡，格格不……

澹臺明德并未在盛家多待，和盛梟短暫流之后，他就再次離開。

納蘭家三兄妹還在司天閣等他，蠻荒之地的封印，還在等他去完善，他上肩負的事格外重要，事關他兒還能有的時間……

喬淺月這廂再前廳和一眾師兄還有他們的一眾人相談甚歡后，這場聚會終是在和諧中落幕，和獨孤羨相攜離開回到自己的院落中后，喬淺月略一沉后，就避開了獨孤羨，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盛梟的房間中……

“丫頭？”

盛梟對于喬淺月的到來，并不意外，目從墻上懸掛著的蒼山圣境堪輿圖上收回，轉著椅看向他最疼的小弟子，一雙老眼中，滿是慈，“這麼晚了你不去睡覺，來找為師，可是有什麼話要說？”

“是！”

喬淺月聞言點頭，在自家老頭子面前也不藏著掖著，自顧自的拉了把椅子坐下，就托著下看著盛梟道，“師傅，我想問你一件事……”

“阿萊的事？”

盛梟聞言，挑眉。

小兩口才去見過阿萊，來問阿萊的事，很正常！

盛梟也做好了準備！

“不是！”

喬淺月聞言搖頭，“我知道婆母并非無法可治，可是不管是獨孤羨還是我，都不敢冒險去嘗試，更不敢來問你方法！我想問師傅的，是另外一個問題！”

“那你問！”

見喬淺月問的不是兒的問題，盛梟也忍不住的松了口氣。

這麼多年過去，但凡是有一線希能夠讓兒恢復如初，盛梟都不介意去嘗試，可是……

如果讓兒恢復如初，等同于讓再死一次，就連盛梟這個虧欠兒良多的人，都不敢去嘗試！

“我想問巫之事……”

喬淺月聞言，沉了一下，緩緩道，“我知道世上有一種法，能夠讓人忘卻前塵往事，還不傷人神魂，那種法，正是出自巫族！”

“你……”

盛梟聞言，神一凜，忍不住的道，“你想讓誰忘卻前塵往事？”

“……獨孤羨！”

喬淺月略一沉，直言不諱。

盛梟：“！！！”

他那不討喜的外孫？

這丫頭竟然要抹去他的前塵往事？

到底要干什麼？

難不……

“他如今已經是突破邊緣極限的修為，年紀輕輕就已經有如此造詣，他的神魂之強大，甚至堪比澹臺明德和我，你確定你要抹去他的前塵往事？你確定你能做到？”

深吸一口氣，盛梟一臉驚疑不定的道，“月丫頭，世上能做此事的人不多，即便是為師修為尚在鼎盛之時，都未必能幫的了你……”

月丫頭為什麼要抹去獨孤羨的前塵往事？

其實盛梟心底已經有了猜測，正因為有了猜測，所以盛梟才會如此慌，慌之余，甚至還有一慶幸……

他養大的孩子此時……

想必已經做好了為蒼生大義，犧牲自己的準備了吧？

所以才要抹去獨孤羨的過去，讓他那不討喜的外孫，能夠在失去之后，還能好好活著！

“不多，就是還有！”

喬淺月聞言，當即道，“我知道獨孤羨的強大，更知道那人是這世上最強大的巫，我來見師傅，就是想問師傅一句，如果我能說他出手，是不是就能抹去獨孤羨的過往，將他送回下界？”

“！！！”

盛梟聞言，老臉頓時一變。

果然！

他和盛梟想的，是把喬淺月和獨孤羨他們都支走，將他們都送去下界，而喬淺月想的……

卻是抹去獨孤羨的記憶，將他送回下界！

至于自己……

則留在蒼山圣境，承本不該屬于的重擔！

“師傅，他能做到對不對？”

喬淺月見自家老頭子沉默不語，沉聲追問道，“獨孤羨的修為是強大，神魂更是強大，可是他也很厲害，他一定能幫我達所愿，能幫我護住獨孤羨的，對不對？”

盛梟聞言：“……”

垂眸，沉默。

他知道，澹臺明德能做到，可是……

他卻不想澹臺明德那麼做！

“師傅，獨孤羨是你的親外孫，我們還有一雙孩兒在下界，等待著我們的歸去，既然歸去的人注定不能兩全，那該是弟子承擔的事，弟子愿意承擔起來！”

喬淺月見此，沉聲道，“我一向不經蒼天不信鬼神，不屈命運不折腰，可是這次，我認輸！我像命運低頭，只求我的的親人，我在意的人，能夠好好活下去！”

“在沒有我的世界，好好活下去！”

“……”

喬淺月的聲音，落盛梟的耳中，振聾發聵，看著眼前神恬淡的仿佛已然人命的小弟子，盛梟的眼底滿是心疼，“若真是如此的話，那你該抹掉過去的，就不只是獨孤羨那小子，而是我們所有人！”

“所有認識你的，和你有關的，在意你的你的……所有人關于你的前塵過往，你都要抹去才行！”

“獨獨抹去一個獨孤羨的，怎麼夠？難道我們救不會痛苦？我們就能在沒有你的世界，好好活下去？”

“丫頭，你還是太天真了！發自心底在意你的，從來都不止他一人！”

不夠的！

若是他這小弟子，真的承了這一切，那他們這所有人……

也會痛不生！

“師傅……”

喬淺月聞言，臉上揚起一抹苦的笑，“弟子知道，你們都很疼弟子，可是這份疼和還是不一樣的，婆母為了公爹，即便是恢復如初也會生不如死，獨孤羨為了我，亦如此！”

“我不想讓他那樣，弟子的心很小，盛不下那許多人，弟子的眼也很小，只裝得下他和一雙孩兒！”

“我能抹去孩子心中的我，卻沒那個能力抹去獨孤羨心中的我，我可以為了與生俱來的使命，為了蒼生和大義認命赴死，因為唯有那樣，我才能真正的護住他們……”

“他們，才是我愿意這麼做的最本原因！如若不然的話……”

“這天下與我何干？蒼生與我何干？大義與我何干？我只是一個自私的人，我所求不多，唯有人和孩子！”

“……”

不要和談什麼蒼生大義！

那個概念太籠統了！

只知道，夢境中所見的是毀天滅地的災難，是席卷諸界的……

只知道，如果不去平息那場災難，的人和孩子也無法繼續生活在這個世上！

可以不顧蒼生舍棄大義，卻唯獨不能舍棄他們……

“你……”

盛梟聞言，心下悲慟的同時，看向喬淺月的目，更是毫不掩飾的心疼，“丫頭，告訴我，你到底看到了什麼？為師可以告訴你，蠻荒之地封印后的，為師和你父親并非無法阻攔，可是你這份決絕……又是從何而來？”

他雖然能夠悟些許天道，窺得些許天機，可到底不是被上天選中的那人，能夠窺視到的事有限！

而他這小弟子卻不同！

是天命之！

若非他和澹臺明德姜素聯手，若非姜素獻祭生命設下封印，和蠻荒之地的封印，本就休戚相關！

能預見他們看不到的！

更能預見最后的結局……

“我……”

喬淺月聞言，垂眸，深呼吸，“我只能說，不只是，能夠毀滅這個世界的災難，太多了！”

夢境中的畫面，再次席卷腦海！

讓喬淺月每每回想，都忍不住的神魂劇！

不想說，更不想老頭子跟著陷無邊的恐懼之中！

“多？難道還有其他……”

盛梟聞言，神驟變之下，掩在袖下的老手當即忍不住的握。

若真是如此的話，那他和澹臺明德的計劃，或許就需要更加心的設計一下了，支開月丫頭他們不難，將災難困與蒼山圣境一隅也不難，可是……

若是災難并不僅限于呢？

他們要做的，更多了！

澹臺明德走的太著急了，沒能聽到月丫頭這話，要不然的話，他們還能商量商量，現在……

他只能看著眼前的丫頭，希能說出些預見的更詳細信息……

“師傅，這些事你都不用心，有我！”

喬淺月看著自家老頭子震驚的目，安的開口道，“你只需告訴我，他……能不能幫我保下獨孤羨？”

“……能！”

眼瞧著自己套不出更多的有價值信息，盛梟當即將澹臺明德給推了出去，“他是這世上最強大的巫，也是這世上唯一一個修為勝過獨孤羨那小子的人，他能抹掉那小子關于你的前塵過往，也……”

“只有他能！”

等下他就要和澹臺明德通通氣，讓澹臺明德注意從這丫頭里打探一下后續信息！

什麼抹去獨孤羨的記憶，這件事……

即便是澹臺明德能做到，他也不會做！

因為……

他們適才還在商量著保全這丫頭的辦法，又怎會眼睜睜的看著去死？

不必死，獨孤羨那小子自然也不必失過往！

“那就好！”

喬淺月聞言，忍不住的松了口氣，明艷的小臉上也綻放出一抹笑意道，“那等我攻陷了司天閣之后，第一件事就是讓他幫我完此事！”

說到這里，喬淺月頓了頓，看著自家老頭子道，“師傅，蠻荒之地的封印，應該能撐到半月之后我們去中心之城吧？”

“……能！”

盛梟聞言，老臉一，“你未免太小瞧為師了！為師付諸一切險些死在蠻荒之地，若是爭取到的時間只有這些許，那為師的命未免太不值錢了！”

他和澹臺明德加起來爭取到的時間，何止能撐到月丫頭造反功，甚至還能撐到他們支走這丫頭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