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后。
慕容諾徹底清醒過來,距離在城樓下昏迷已經過去足足三日之久。
滿屋子的藥味,還有陸嬤嬤和小喜熬紅了的眼睛,都讓意識到自己病得很重,再聽到小喜說起這三日的經過,便更覺得像是去鬼門關前逛了一圈。
只是……
竟然昏睡得毫無意識,不似以往會做一些關于那個世界的夢,或者是陷那段最可怕的追殺回憶中。
小喜告訴,云娘跟隨陳得清離開了木樨園,要去云游行醫,小喜和陸嬤嬤勸了好久,希留下來,可云娘心意堅決,還把王爺給搬了出來。
說王爺曾經許諾過,若有一日想離去,可隨心而為,無須經過任何人同意。
小喜和陸嬤嬤雖然不舍,但也不好再勸,便做了一頓送別飯,結果吃得最多,喝得最好的就是那個心大的陳得清,其他人都因為離別而沒什麼胃口。
“為何不等我醒來了再走?”慕容諾靠坐在枕上,對此到奇怪。
陸嬤嬤說:“那位陳大夫說,他是來向您報恩的,但無面對您,所以知道您無恙了,便收拾行囊急著要走。”
“哼,他哪來什麼行囊啊,全是從府里搜刮的好藥材!云娘任由他拿也不攔著,這哪是報恩啊,分明討債才是!”小喜扁扁。
這三日為了照顧慕容諾,幾乎是日夜守在床邊沒有合眼,圓潤的小臉蛋消瘦了不,下都尖了。
慕容諾有些心疼,手輕輕在臉頰上了,卻沒了以前乎乎的手。
“瘦了好多,得好好補回來。”
“陳大夫整日說我胖呢,要不是看著他醫治您的份上,我哪會半個字都不敢頂。”
現在陳得清走了,才敢確信王妃被他治好了,自然膽子也大了,敢說他來討債了。
陸嬤嬤在一旁眼笑意,“云娘隨他學醫,多帶些藥材也好,就當是學費了。”
“倒也是……”
小喜眼珠一轉,又向慕容諾道:“等云娘學好醫回來,咱們木樨園里可就有一位涼州最好的大夫了,到時候奴婢也要跟著云娘學醫,咱們就可以幫助更多百姓了。”
慕容諾笑著點點頭,“云娘一定愿意教你,你可要好好學,學之后我出錢給你開一家醫館,你就是譽滿桑城的大夫了。”
“真的嗎?!”小喜眼神亮晶晶的,笑得合不攏。
慕容諾笑著輕輕了一下的鼻尖,“真的,比金子都真!”
“嘻嘻,王妃太好了……”
……
雖然陳得清治好了慕容諾,但一場急病,到底是損傷了子,慕容諾日日喝補品,仔細養了半個月,才終于重新將自己養得面紅潤,又胖回了剛到桑城時的模樣。
而也終于收到了第一封來自渭水戰場的捷報。
【四月二十五,靖楚兩軍于渭水一戰,沐清風為主帥,慕容承和左卿卿為前鋒,正面迎擊,玄甲軍于西側包抄,半日便將敵軍擊潰,敵軍傷亡萬余,靖軍傷亡兩千余,大捷。】
此戰可謂是靖楚兩方的第一場正式對戰,靖軍大勝,極大的鼓舞了士氣。
收到捷報的這一日,慕容諾高興得不得了,帶著陸嬤嬤和小喜還有府中上下所有人好好慶祝了一頓,久不下廚的,還做了不辣條和炸,讓小喜們送給路過木樨園門口的百姓,連太守府也派人送了一份。
所以,后來的桑城百姓們都津津樂道,南淵王妃是個一高興就會做奇怪食的人。
……
深夜,繁星鋪天,天地延綿,夜似茫茫無邊。
靖軍,大帳。
剛剛慶祝完的沐清風也因為被慕容云多灌了幾杯,回來的腳步都有幾分踉蹌。
他坐到椅子上,用手指著眉心。
帳簾被掀開,腳步聲很輕,他已經無比悉來人,便沒有睜開眼,笑著道:“不是讓你回營帳休息了,怎麼還過來了?”
“王爺,是三贊山傳回的消息。”伍叁七的語調,聽來有幾分沉重。
沐清風手指一頓,深吸了一口氣后,才緩緩道:“拿來吧。”
伍叁七將信遞過去。
沐清風拿在手中,看著信封上的塵土和跡,他臉上方才的笑意已經被一片冰冷和凝重覆蓋,半晌,他才出中間那張薄如雪片的紙。
【三贊山一戰大敗,凌忠義、石曦率軍后方掩護,被敵方俘殺,斬首棄尸山中,石曉重傷,現已撤出,送往桑城途中。第二批儲備軍已經趕到,由越國世子和譚榮將軍共任主帥,反擊楚軍。】
短短幾行字,沐清風目掃了一遍又一遍。
伍叁七看著他一不的姿勢,忍不住開口:“王爺,……”
可他也不知該如何勸沐清風。
就這樣沉默了好一會兒,沐清風才緩緩放下手中信,起道:“我出去轉轉。”
“屬下陪您吧。”伍叁七有點擔心得看著他。
沐清風搖了搖頭,“去休息吧,我自己走一走。”
他大步走出大帳,有意避開外面巡邏的士兵和高聳的篝火,向夜更深走去。
直到他走到一片空曠之地,便看到一個影孤零零的躺在河岸邊,像是在看星星。
沐清風走上前,才發現那人竟是慕容云。
“爹,您怎麼在這兒?”
慕容云看到他,便是一笑,拍了拍自己邊的草地,“躺一會兒?”
沐清風頷首,在他邊躺下,目所及,漫天星斗,竟是那樣廣袤浩瀚。
躺了一會兒,沐清風才將三贊山那邊的消息告訴了慕容云。
聞言,慕容云一聲沉沉的嘆息,似乎這個結果,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,他沒有過于激和意外。
“戰場上最平靜的時候,便是戰后的第一個夜晚。”
慕容云喃喃道:“因為活下來的人需要休息,死去的人也需要休息,戰場是床,也是墓。”
沐清風面一凝,卻是無言以對。
慕容云繼續道:“你不是一直在暗中調查諾兒的世嗎?要不要我來告訴你啊?”
“爹……”沐清風側目。
慕容云笑了笑,“與其讓別人告訴你,還不如我這個當爹的來說,本來我以為我活不了,給你寫了封信,沒想到這條命又留到了戰場上,索先給你說了吧,萬一我死了,起碼沒什麼憾了。”
沐清風忽然就明白了方才慕容云那番話的深意,心底的一個角落瞬間松了幾分,他重新看向星空,雙臂疊枕在腦后,長長吐出一口濁氣,才問道:
“諾兒,不是您的親生兒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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