染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,先是把自己挪出來,然后趕快攙扶起隋。整個過程里,兩個人都默契地沒有吱聲。
但是染瞟到白皙的隋紅了耳,他的表說不清是不滿還是憤然。
費了九牛二虎之力,隋終于功地躺在矮塌上。他抬手扶額,刻意闔上眼瞼一言不語。
染了口氣,拾掇好帳凌的什,徑直跳上矮塌,挨著隋躺下去。的臉皮兒不薄,既來之則安之,先睡飽了再從長計議。
“侯爺,你晚上要是想起夜,記得把我推醒,千萬別跟自家娘子客氣~”
染沒有等來隋的回應,無奈地搖了搖頭,隨手幫他把錦被掖蓋得嚴嚴實實。
次日,天際剛泛起魚肚白,染就被凍醒了。
此時正值初冬,帳的火盆在夤夜時已燃盡。
裹了裹上的錦被,突然如鯉魚打般坐立起來。居然搶了隋的被子,害得他溜溜地凍了半宿?
只瞥見面慘白的隋,正頂著一雙布滿紅的眸,兇神惡煞地眄斜自己,真想找塊豆腐一頭撞死!
染飛速把錦被蓋回到隋上,笑彌彌地道:“侯爺,妾這一睡著啊,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呢。”
“夫人睡得真夠香甜,本侯被你照顧的特別好!”隋忍地攢了攢結,“還不快去把水生給我進來!”
染怒努,套上衫準備到帳外喚人。人還沒有喊進來,先連打三個噴嚏。凍了半宿的人還沒怎麼著,裹被子的人卻過了寒氣。
隋雖是殘了,好在當將軍時的健碩底子還在。
被水生妥帖服侍過后,隋坐回到椅上。帳外已飄進來陣陣米香,隋打發侍們帶染去間壁帳中用飯。
染哪里肯走?還惦記再表現表現,主伺候隋吃朝食,好彌補一下昨晚的“過失”。
結果,又被隋果斷拒絕。
郭林見染被“請”出帳外,趁機邁步進來。他瞧隋的氣非常差勁,遂戲笑問道:“侯爺昨兒晚上累壞了吧?”
“拜夫人所賜。”隋的兩腮直抖,天知道他這一宿是怎麼過來的。
那個不識好歹的人,搶他的被子,還胡地他、抱他,蹭在他懷里“嚶嚶嚶”的沒完沒了。他雙殘了不假,但又不是下半截兒一點知覺都沒有!
郭林撓了撓腦袋,出一副“我懂得”的表。見主子又快不住火,急忙肅講道:“侯爺,咱們至多不過兩日就能抵達封地錦縣。”
隋皺眉,沉聲道:“那就即刻啟程,瞧這氣候快降雪了。”頓了頓,又說:“提早派人到錦縣那邊支會一聲,不準任何人來給我接風洗塵。只需一個引路人,把咱們帶到侯府便是。”
“屬下明白。”郭林叉手領命。
一眾行伍浩前行,不日,抵達錦縣境。
建晟侯府坐落在錦縣東南,自隋封侯那日起開始興建。地方上月上報朝廷終于竣工,隋次月就被派放過來。除了接收這座宅邸之外,還有宅后面的百畝田地。是“地”不假,卻沒有開墾過,而且上面幾乎沒有佃戶。
馳騁沙場六七載,殘了兩條換來這些封賞,隋輕扯邊,自嘲地笑了笑。
他凝視著高懸在門楣上方的“建晟侯府”燙金牌匾,揚聲問道:“郭林,你覺得這里如何?”
“好,多好呀!”郭林苦哈哈地道,轉給底下眾人下命令,要大家立即下馬,搬箱籠府。
“這兒全是我的?”染清點起箱籠的數量,“里面裝的都是些什麼啊?”
蕓兒和蕊兒一壁手規整東西,一壁笑回道:“皆是夫人的陪嫁行李呀。”
染聽聞,心中打起小算盤,馬上手把箱籠逐個揭開。以為會是些真金白銀、頭面首飾,豈料都是些沒甚麼用的破爛玩意兒。
好不容易在旮旯里翻出一只龍呈祥的金鐲子,染還嫌棄它樣式老土。然而翻來翻去,再沒有啥值錢的東西。染只得攥這唯一的金子,趁兩個侍不注意時,還地用牙咬了兩口,一試真假。
染把金鐲子套在左手手腕上,暗思,小炮灰好歹是北黎太后掛名的外甥,這點寒酸陪嫁,也不怕被外人笑話。
建晟侯府是座到底七進的庭院,正房在第二進院里。箱籠本被底下人搬抬到東正房中,大家默認侯爺和夫人住在此屋。哪想,隋被推進來說的第一句話就是:“把夫人的東西都堆到西面屋里去。”
聞此語,侍從們無不驚詫。
染反應速度,連忙跑到隋面前,故作泣涕漣漣,“侯爺這是做什麼,搬了新宅邸就要與妾分開就寢?侯爺是膩歪妾了嗎?”又從襟兒下扯出手帕,拭起淚珠。
莫說隋,就連染的侍也沒見過這個樣兒。染真的變了。
染再度屈膝半蹲,仰椅上的隋,深意切道:“既如此,你就讓郭林一刀抹了我的脖子吧。”
忙里忙外的侍從們都在安靜地看戲,侯爺夫人今兒又要唱哪出啊?
隋把袍袖里的拳頭握地嘎吱嘎吱作響,喝道:“你再哭一聲,我絕對讓郭林如你所愿。”
剎那后,屋恢復安靜,連繡花針落地的聲音都可聽清楚。
染慫了。
“搬!”隋強橫道。
侍從們即速行起來,染恨得牙,兩手將帕子使勁兒地擰著。就不信這個邪,一雙殘還能抱不穩了?橫豎已在錦縣落戶,要下工夫慢慢磨。
是夜,獨居西正房,輾轉反側,不能眠。
原書中寫到隋回封地后,就再沒有下文了。之后的故事發展,全是空白。染合計著,不知不覺終進夢鄉。
夢里,置于一奐空間。此地尾森森,香塵細細。眼前列出三條“川”紋鵝卵甬道,直蒼翠深。
染像是被一神奇的力量所牽引,冥冥地往那里端探去。
焉,只聽水聲潺潺,甬道盡頭冒出一汪清泉。它涓涓而流,清澈見底。
“地兒倒是。”染淺笑,隨意地找了個石墩坐下去。
頃刻間,那水面上就浮現出一行小字:“謝謝小主喜歡。”
染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,趕了雙眸,卻見那小字還在。
“難不這泉水有靈?”染低低地咕噥一聲。
水面再次出現幾行小字:“沒錯,這就是靈泉,用頗多呢!您能進到這個空間里,就是靈泉的小主。”
“我是怎麼進來的?”
“您手腕上帶的那只金鐲子就是進空間的機關,小主今兒用牙咬了好幾次呢。”
“這麼說,我是把你給咬顯靈了呀?”染哭笑不得,“但凡想來到這里就得咬金鐲子?”
“是的。”水面上靜止一會,重新浮現出一行小字,“這是上一任小主留下來的奇葩設定。”
染汗,真是夠奇葩的。接著靈泉為詳盡地介紹了自己的用。
這靈泉水取之不盡用之不竭,喝了它可容養、益壽延年、強健。靈泉周圍還孕育著各式各樣的農作種子、草藥,拿到外面任何土壤下均可播種、存活、收。
“那外面的種子可以拿進來培育嘛?”染半信半疑,想知道這靈泉到底有多靈。
靈泉傲地回道:“當然可以。”
“靈泉水可治愈殘疾的雙麼?”下意識地問出口。
水面上半晌沒有浮現出小字,看來是治不了的。
“夫人,已經日上三竿了。”蕓兒欠立于床榻邊,輕聲道。
染扯過錦被蒙住頭頂,嘟噥道:“等會兒,讓我問利索的。”
“夫人,夫人……”
染遽然睜開雙眸,眼前再無空間靈泉出現。到底是個夢,假的,假的!
“就不能讓我把夢做完?”染帶著濃重的起床氣,怏然不悅。
窗外庭院里,已傳來嘹亮的練聲,不知道的還以為到了軍營里呢。
蕓兒謹小慎微地勸說:“天還沒亮,侯爺的家將們就開始練上,侯爺那廂也早就起了。夫人您……還不打算起床麼?”
聞言,染敲了敲腦袋總算清醒過來,這小侍還為著想的。
“快快快,帶我去找侯爺。”一把拉住蕓兒的小臂,“我剛才兇你了是不是?我給你賠個不是!”
“夫人快別折煞小的了。”蕓兒慌慌地說,又趕拉過蕊兒,為染更梳洗。
一俟妝畢,主仆便往東正房里走去。
搬進新侯府的第一個夜晚,沒有染在側,隋睡得那一個安穩。
他自為孤,邊沒什麼親人。遭遇不測后,曾經與他同為袍澤的兄弟們,有一部分自愿退伍來至他的邊,為建晟侯府的家將們。
偌大的建晟侯府里,除了隋以外,稱得上主子的只有染。然則隋并不想讓為這里的主子,他想把染攆回到北黎太后的邊去。
隋想與和離,這樣大家都能解。他倆的婚姻是皇家賜,就算他晉為侯爵,亦不好隨便休離。最穩妥的法子,還是染自己提出來為上。
不過染的腦子不靈,前兩日挑在晚上逃跑,這心得多大?就怕自己不出點事兒。
隋想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,在今后的一段時日里,他會盡可能的替“制造”機會。
“侯爺,妾不在你的邊,你昨晚上睡踏實了麼?”染飄到他的旁,聲細語地道。
隋的天靈蓋嗖嗖冒起涼風。他微狹眸,只見發綰香云鬢,邊垂珠玲瓏步搖。黛眉淡掃,香腮微紅,面映襯桃花。穿一件妝花緞湘通袖袍兒,腰系玄青長褶,直蓋腳面。
染認真捯飭起來,還有點……順眼了呢?隋俳笑。就是手腕上的那只金鐲子有點不搭,該不會是祖留下來的老古董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