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難形容, 到底是什麼覺。

 好像是之前與他對視的時候，細細升起來的氣泡裹挾著蒸騰起來的熱氣，明楹只覺到自己的腦海里面, 好像轟然炸開了一朵煙花。

 一只手扣拿在手里的玻璃杯，另外一只手撐著沙發，手指很輕地蜷起。

 明楹抬起眼睛看他，低聲問他:“你……以前也這樣嗎？”

 傅懷硯眉梢挑了一下, 慢條斯理地回:“嗯？”

 “以前追人的時候，也這麼……”

 明楹找不到什麼合適的形容，想了很久，才接著回:“練嗎？”

 “很練嗎？”

 傅懷硯反問了一句, 脊背靠向沙發的靠背。

 雖然是懶散的姿態, 視線卻又一瞬都沒有離開明楹。

 “畢竟是第一次追人, 我還在擔心自己有什麼疏。”

 也是, 和他認識這麼久, 什麼時候看過他還會追人。

 但他現在, 卻又實在是稔, 一點都不像是第一次追人的樣子。

 傅懷硯大概是看出來明楹心里想的什麼，頓了下:“不過也是, 畢竟暗了你這麼多年, 這麼久，怎麼都該無師自通了。”

 周圍充斥著清淡的沐浴香味, 他的發尾稍微濡，從明楹的角度，能看到他上下滾的結。

 很難讓人拒絕。

 讓無端想起來了, 曾經他們在a大附中偶然路過的很多次。

 沒有人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, 彼此都心照不宣地佯裝不認識。

 明楹經過他的時候, 也會在邊人雀躍的聲音中，聽到有人在低聲驚呼他的名字，抬眼朝著那邊看一眼。

 為所有人所知的天之驕子，出豪門世家，長相出眾，雖然疏離，卻又一點都不會讓人覺得倨傲。

 大概從始至終，都很難讓人拒絕。

 對來說，也是同理。

 今天明楹來云天水灣的時候，看了天氣預報，是多云轉雨。

 快到夏天了，雨都是說來就來的。

 沉默了一會兒，手指住挎包的帶子，小聲開口:“……那既然沒有什麼事的話，我就先回學校了？”

 轉移話題實在是生。

 和以前一樣，不想回答別人話的時候就轉移話題。

 傅懷硯驀地笑了聲，原本那點兒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朗被他的笑沖散，他站起來，稍稍俯看向明楹。

 “不想回我的話，可以不回。”

 他抬步走到玄關旁邊，“畢竟，現在都還是我在一廂愿。”

 他以前在便利店旁邊等的時候，曾經看到與同一級的小男生給遞書。

 傅懷硯那個時候就站在小巷子里，一邊散漫地轉著手上的手機，一邊抬著眼，就這麼看著那個小男生磕磕地表白。

 這種事不算是新鮮，甚至就連臺詞都很老套。

 他舌尖抵著上顎，就這麼在旁邊看著。

 那個小男孩念完詞了，站在明楹前好一會兒，期期艾艾地等著回答。

 明楹前捧著幾本書，一板正經地輕聲回答:“謝謝你，但馬上就要期中考了，不好意思。”

 一邊說著，一邊還點了點頭，多沾點大義凜然的意思。

 他一直都知道，很難追。

 風水流轉，一直到今天，傅懷硯才會到當初別人的滋味。

 ……確實難追。

 傅懷硯從玄關的屜里拿出車鑰匙，對著明楹稍稍抬了一下下頷。

 “不是要回去嗎，我送你。”

 明楹愣了一下，將他干洗過的外套放在沙發旁，然后才拿著手提包跟上去。

 走到他邊，“其實不用麻煩的，我自己回去就好，從云天水灣回學校，打車和地鐵都很方便。”

 a大距離地鐵很近，雖然從云天水灣走到地鐵口需要一段時間，但是也不算是很遠，現在外面的天氣還很好，應該不至于這麼快就下雨。

 傅懷硯聽說話，意味不明地挑了下眉。

 “擺正你的姿態，明小姐。”他頓了下，“你是被追的那個。”

 “我怎麼著都得在你面前把握機會，好好表現表現。”

 傅懷硯頓下步子等，手指勾著車鑰匙。

 明楹能看得出來，這輛車應該是他常開的。

 鑰匙不是嶄新的，在他的指尖晃，鑰匙的旁邊墜著一個很小的鑰匙扣，是一只可的小狐貍。

 倒是很眼。

 看不出來，他居然還是這麼個喜歡這樣的小掛墜的人。

 落在自己鑰匙的視線上有點兒久，傅懷硯順著的視線看過去，了然地點了下頭，然后抬手遞到面前。

 “不認識了？”

 應該認識嗎？

 明楹看著他細長手指上勾著的小玩偶，小狐貍穿著的小子，頭上的小花頭飾很可，尾也茸茸的。

 他不提的時候，明楹完全沒有什麼印象。

 傅懷硯這個時候提起來，也突然想到了，這只小狐貍的來歷。

 傅懷硯以前高中的時候，平時其實也不怎麼社，只是份在那里，圈子里的人也熱衷于和他來往，在他人禮的那天湊了個局。

 本來他并不熱衷于這樣的場合，只是剛巧湊局的那個人是近期和傅家合作的那家的小爺，怎麼都不好駁了他的面子。

 明楹與他們那圈人都不，就連面都沒有見過幾次。

 傅夫人讓司機帶了東西給傅懷硯，讓明楹轉給他。

 給傅懷硯發消息，他沒有回。

 a大附中距離那個高檔會所并不遠，想了想，下了晚自習準備去找他一趟。

 能去那個會所的，大多非富即貴，侍應生很禮貌地接待了，但明楹不知道這家會所是會員制的，費了一番波折，給傅爺爺的書打了電話，才終于能進去。

 里面的裝潢低調而奢華，每一個包廂私都很好，明楹走進去才想起來自己本就不知道他的包廂號。

 提著傅夫人代的東西，漫無目的地在走廊上走著，一邊看著手機，看他現在有沒有回消息。

 手指提著袋子，順著往前走的時候，看到了昏暗的走廊上，有人靠在墻上，隨意地把玩著手腕上的檀珠。

 明明在喧囂熱鬧之中，卻又冷清到幾近淡漠。

 他可能沒帶手機出來。

 所以才沒有回之前的消息。

 明楹頓在原地，傅懷硯卻似有所，低眉朝著這邊看過來。

 其實不太像是屬于這里。

 上還穿著a大附中寬松的校服，最常見的藍白配，遙遙地隔著會所奢華的廊道對視。

 傅懷硯看不出什麼緒，朝著這邊走過來。

 “你怎麼來了。”

 明楹提了提手中的袋子，開口解釋:“我來幫傅阿姨送東西給你，給你發消息的時候，你沒有回。我才到這里來找你。”

 很快就接著:“如果有打擾到你的話……對不起，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
 傅懷硯半晌了都沒有應聲。

 只是姿態懶散地靠在墻上，雙手圈起，沒接手里的袋子。

 “我還以為你這麼著急地來找我。”他語氣淡淡，“也是為了送禮。”

 他怎麼也不可能缺這麼一份禮，但是這麼空手來見人，確實是不太好。

 “我剛剛來得急，沒有準備。”明楹想了想，抬起眼睛看他，“我之后補給你好不好？”

 “不用這麼麻煩。”

 傅懷硯看了看背包晃著垂下來的掛件，手指指了下。

 “這個行麼？”

 品店里幾十塊一個的小玩意兒，這個拿來送他，實在是有點兒拿不出手。

 只是他既然說了，估計也只是想給自己一個臺階下，明楹沒有多考慮，只把那只小狐貍拿下來給他。

 其實還是嶄新的小狐貍，掛上去沒兩天。

 當時店里最后一只小狐貍了。

 明楹送給傅懷硯的時候，還有點不舍。

 好幾年過去，明楹也沒想到，居然現在會在他的車鑰匙上看到。

 瑪莎拉的標志三叉戟和這只小狐貍顯得格外不相符合，明楹愣住，手指了小狐貍后面絨絨的大尾。

 “你還留著？”

 而且，保存得還很好，小狐貍的都還很，很像是被經常維護。

 傅懷硯聽出話里的詫異，哼笑了聲，收回手，隨手把鑰匙收回外套的口袋里。

 小狐貍的尾出一節在外面。

 的。

 和他黑的沖鋒一點也不相稱。

 “畢竟是你送我的禮。”

 他低著眼睛看，語調有點兒緩慢。

 “所以，對我來說，意義非凡。”

 ……

 云天水灣的綠化率很高，中央廣場面積堪比一小型公園，水系園林風格，不同于現今建筑商多喜歡的日式枯山水，而是很明顯的中國古典園林的設計風格，無論是水榭還是游廊都能看出來，承包這個設計項目的設計師圖紙畫得有多崩潰。

 苗木規格和喬木占比都極其優越。

 明楹跟在傅懷硯邊，剛出電梯往前走的時候，突然覺到了自己的后邊，傳來了一點兒絨絨的。

 低頭看去，只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，自己的邊跟了一只薩耶。

 它好像是知道了自己被發現了，有點不好意思地歪頭朝著明楹笑一笑，然后又害地往旁邊走了走。

 傅懷硯頓下步子等。

 薩耶的主人是一位中年人，一邊拉著繩，一邊在看手機，大概是發現了這邊的況，把繩子拉一點，歉意地對明楹笑笑，“不好意思，它有點自來。”

 明楹擺擺手，“沒事沒事。”

 薩耶出一只小爪子，害地了自己的臉。

 尾晃來晃去的，的耳朵彈了一下。

 主人看著明楹對它很興趣的樣子，“你想的話，可以它的，它最喜歡和人玩。”

 明楹有點兒沒忍住，抬手了薩耶的耳朵，它的耳朵被一，會往后起，然后又會彈一下，咧得更開。

 明楹蹭了蹭薩耶的下，狠狠了幾把，放開手和主人道謝的時候，后知后覺傅懷硯還在一直等著。

 也有點不好意思，抬起眼睛看向他的時候，發現他一直都還站在不遠，就這麼垂著眼看著。

 那只薩耶很懂雨均沾，剛剛和玩過以后，現在又顛顛地走到了傅懷硯的邊，用腦袋蹭了蹭他。

 薩耶用頭去蹭傅懷硯的手，好像是真的很想和他一起玩。

 傅懷硯站在原地，毫不為所。

 薩耶很著急地在他邊轉了幾圈，然后還在他面前坐了下來，出小爪子拒還迎地朝著他了，傅懷硯低眼看它一眼，雙手在兜里，依舊不為所。

 薩耶的主人都看不下去了，拉了一下繩子，差點沒拽，最后還是生拉拽把它給拖走了，一邊拖還說它是狗。

 明楹真的很喜歡這只很可的薩耶，走到傅懷硯邊，想了想問他:“你剛剛怎麼不那只薩耶，它真的很可。”

 “不。”傅懷硯慢條斯理地回，“我嫉妒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