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夏有驚雷冬有雪。”

“這一場雪下的好啊，瑞雪年，是個好兆頭。”

山中無歲月。

一天天，實在是太快。

張恒現在還記得，陸笙回來好似昨日的事，實際上，那已經是半年前。

“瑞雪再好，也蓋不住這雜的事件。”

“要是廟祝爺您不賞飯吃，老天爺也沒轍呀。”

第一場雪正在飄零。

張恒踩在積雪上，懷里抱著用爪子遮著眼，呼呼酣睡的小老虎。

一旁。

一名半人高，戴著小圓帽的螃蟹，正一臉諂的跟在后。

沒辦法。

妖也是要吃飯的，誰也不能喝西北風不是。

虎山域沒有王法，但有規矩。

朝堂上的天子說大不大，山上的神廟說小不小。

神神明明，自思自量。

“我就是賞飯吃，也要看你們接不接的住。”

“在我治下，人也好，妖也好，我都希你們有飯吃。”

“可你們這些妖魔呢，肯腦的太了，就說去年吧，鹿漲價，居然有個鹿妖不學好，學人家去賣。”

“賣就賣吧，好好過日子也行，它偏不，拿著錢去賭，結果怎麼樣，十賭九輸，賭桌上活活死。”

張恒止住腳步。

看著眼前的湖邊小鎮，笑道：“你不錯，當年你說要帶領水族上岸討生活，建一座屬于你們的妖魔小鎮，我是不看好的。”

“陸上不好混，牛妖一族現在還給人拉車呢，每日累死累活，掙得都是辛苦錢。”

“卻沒想到，你這個水里的蟹霸王，居然能領著一群蛤蟆，螃蟹，水蛇，王八，在湖邊建起了小鎮，還有聲有的搞起了商業街與妖魔飯店。”

張恒一臉嘆：“我聽鼠老太君說，你這都快銷金窟了，不止是大昌府的妖魔，就連其余府郡的山，夜叉，甚至是河伯土地，也都喜歡來你這里瀟灑一下，你很有本事呀。”

“廟祝爺。”

老螃蟹怎敢應承，反而連連推：“我是豬油，表面，您實在是太高看我了。”

說完又道：“廟祝爺，小妖難啊，就說半月前吧，來了個山魈不依不饒，非說我這是黑店，差點就給我拆了，幸好當天鼠老太君在，不然我就是再長兩對鉗子，也擱不住這麼糟塌呀。”

“是嗎。”張恒有些意外：“這年頭，妖魔都要夾著尾做人，不會夾尾的不是死了，就是逃了，去了佛道兩家做護法，怎麼，還有這麼蠻橫的。”

“唉”老螃蟹也是嘆氣：“主要還是我實力不濟，再者，三百六十行，哪行沒有自己的苦衷，就說我吧，我是做開門生意的，來者是客。”

“可我的那些客人，都是些大小妖魔，比我厲害的也不是一個兩個。”

“哪個沒吃好，鬧你一鬧，你也得陪著笑臉，搗的人不敢說很多，但是一來二去總能遇到。”

“上次也是我運氣好，巧老太君在，不然那頭老山魈真鬧起來，我恐怕也不是對手呀。”

聞聲。

張恒往蟹老板上看了看。

算起來。

蟹老板的實力不算弱，屬于半步真仙之流，就是那種可以渡仙劫，但是沒把握，怕死不敢去渡，卡著境界的半仙。

可強中自有強中手。

買它面子的妖魔多，不買的自然也大有人在。

雖說有什麼事可以報告給山神廟，請神廟做主。

但是話說回來。

做買賣的，三天兩頭往神廟跑也不事啊。

“歡迎客人”

正想著。

水仙鎮最豪華，最高檔的娛樂場所，水仙居到了。

看上去。

這是一座位于湖岸邊，一半建在陸地上，一半在湖水里的十一層大酒樓。

門口站著八個青蛙侍者。

看上去是服務生模樣。

因為修為不高，都是些原始形態的小妖，為了好看，人模人樣的穿著服，服的樣式還是統一的，清一的淡綠，口上寫著“堂”字，也不知道是不是跑堂小二的意思。

“好吃，好吃！”

進了店里。

一樓的大堂裝修不錯，看著很上檔次。

里面還有不妖魔食客，三三兩兩的聚在一桌。

抬眼看去。

妖魔們五花八門，什麼都有。

只是大多修為不高，兩三百年就到頭了。

看到張恒的目。

蟹老板察言觀，也猜到了張恒的疑問，趕忙作答道：“廟祝爺，我們這水仙居也是分檔次的，上下十一層，什麼修為在什麼樓層，有特殊背景的可以酌加樓，所以這些小妖，便只夠資格坐在下面。”

張恒輕輕點頭。

這些在大堂的小妖，多是些修為不高的落魄戶。

看他們的服就知道。

平時舍不得穿，一直在箱底，有些都不合了。

至于它們為什麼有錢吃來酒樓。

其實也簡單。

靠山吃山。

自他開放了山令后，虎山域來了不客商。

這些坐地戶一樣的本地妖魔們，一個個也學著辨認藥材，上山采藥。

趕上運氣不錯的時候，撿兩株上了年份的草藥，自然也就有了打牙祭的余錢。

“廟祝爺，您往上請。”

蟹老板繼續帶路，邊走邊介紹道：“您從外面看，我這看著或許不大，其實別有天，請了會陣法的人弄過，實際要比外面看到的大了十倍不止。”

“麻雀雖小呢，那也是五臟俱全，我這水仙居不止是酒樓，更是一座綜合會館。”

有多綜合。

不等蟹老板說張恒就看到了。

只見蚌站在水池中吹拉彈唱，跳著熱舞。

左右。

更是有黑熊拉二胡，枇杷彈古箏。

順便往其他區域看看。

什麼桑拿，藥浴，賭桌，人類有的我們也要有。

更有甚者。

張恒還在一面墻上看到了不掛著的懸賞單。

隨便掃一眼。

有一張單子讓他印象深刻。

那是一頭裴琪的豬發的，先天畸形，全不說，鼻子更是長在腦門上，弄得幾百年都沒嫁出去。

懸賞的原因也簡單。

想大家幫忙，給介紹了如意郎君，只是報酬開的有點低，只有三缸大米，而且要求是親后才給，不算你白忙活。

“鼻子長在腦門上？”

張恒也在犯嘀咕：“這麼長？”

要說他走南闖北多年，什麼沒聽過，什麼沒見過。

今天也是開了眼了。

搖搖頭。

不去理會。

張恒繼續隨蟹老板往樓上走。

蟹老板能建水仙鎮，自然也有自己的生意經，趁著上樓的功夫小聲與張恒說道：“你可能不知道，以類聚，人以群分，要說排外，妖魔也是一樣。”

“就連這虎山域，也有很多妖魔不喜人類，也不愿意與人打道。”

“所以我這水仙樓，有時候也會做做中間人生意，或者干脆出錢把其他妖魔手上的寶買下來，再轉手到人類城鎮賣掉，賺個差價。”

低買高賣。

自古有之。

張恒也不在意。

因為人也好，妖也好，悉的才會安逸，陌生的就會恐懼。

有個醫學詞匯社恐懼癥。

得這病的妖魔也不，這并不是人類獨有的癥狀，甚至一些妖魔，明知道同樣的藥材，賣給人類的價格，能比賣給同類的妖魔高個三五，出于對陌生的恐懼和離開悉環境的不安，也不會去找人類易，哪怕這樣更有利潤。

“鼠老太君對你的評價很高。”

“果然，你是個聰明人，深明商業之道，雖不善修行，也不善于殺伐，卻很有經濟與社會頭腦。”

“照你這樣發展下去，現在是水仙鎮，以后隨著妖魔駐的人數越來越多，說不得就是水仙城了。”

張恒如此說著。

蟹老板也聽得高興。

只是好景不長。

很快張恒便話鋒一轉，又道：“可你想過沒有，為什麼妖魔不建立自己的城市與一化的經濟圈，而你，是不是第一個這麼做的妖魔？”

“嗯？”

蟹老板起初還沒在意。

等了幾秒，這才明白問題的嚴重，手上的鉗子都不自主的抖了一下。

“你做的好啊。”

張恒仿若未覺：“我瞧小鎮的規模，幾千妖魔應該有了吧，都快趕上一個中型妖族部落的規模了，嗯，好的，規模控制住，千萬別破萬，據說破萬的妖族大型部落，很容易招來災劫。”

蟹老板咽了咽口水。

聞弦歌而知雅意。

哪能聽不懂張恒的言外之意，一時間只嚇得兩，扶著樓梯才能不讓自己倒下。

見蟹老板怕這樣。

張恒也不再說，因為他說的已經夠多了，要不是看在蟹老板算是他治下的妖民的份上，他也不會多這個。

“嗷嗚”

沉默中。

小老虎蹬著醒了。

“張恒，這是去哪了。”

小老虎看看四周，繼續在他懷里，用腦袋蹭著他的服。

“水仙鎮。”

“一座咱們虎山域下，獨屬于妖魔的湖邊小鎮。”

張恒著小老虎的皮：“聽說這邊的食不錯，尤其是魚，有一魚四吃之說，要不要嘗嘗。”

小老虎滿眼期盼的看著他。

不說話，想說的都在表里。

“呃”

見口水直往自己手上淌。

張恒哪能不知道自家的護法大靈已經饞了，笑著向蟹老板吩咐道：“準備飯菜。”

呱！

蟹老板揮揮手，一只青蛙就去準備了。

同一時間。

還有另一只青蛙跳來，恭恭敬敬的遞上了沾了溫水的巾：“尊貴的客人，這可能是你需要的。”

“不錯。”

張恒沒有拒絕。

接過巾，手背，再給小老虎臉，隨后才向守在一旁的蟹老板繼續道：“蟹老板，你這我看了，確實弄的好，也有發展前景，你想讓我派遣妖軍，到水仙鎮駐扎，這個問題不大，只是”

蟹老板瞬間張起來。

他什麼也不怕，就怕只是二字。

有這兩個字，前面的基本白說。

“不用張。”

張恒并不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妖魔，和悅的說道：“不過你所謂的之事就算了吧。”

“啊！”

蟹老板楞了一下。

下一秒，察覺到不對，還想補救。

“不必再說了。”

張恒揮了揮手：“我是虎神廟的廟祝，我水仙鎮像什麼樣子，難道我是強盜嗎，什麼也不做，就要私下拿你三干。”

“廟祝爺”

蟹老板頓時急了。

張恒也不理他，自顧自的欣賞著墻上的壁畫。

好一會后。

就連蟹老板都覺得，張廟祝實在是高風亮節時。

張恒輕咦一聲，突然道：蟹老板，你這水仙鎮，沒想過不稅事吧？”

呃

蟹老板愣了下，下意識的回答道：“我們水仙鎮是虎山域下的妖民，自然要給神廟稅。”

“哦。”

張恒點點頭，再道：“比如那些牛馬之妖，做的都是拉扯鏟地的活計，都是些苦哈哈，自己也沒兩個錢，的都是農業稅。”

“你們不同啊，你們是經商，做買賣，是商人。”

“農有農稅，商有商稅，人類以此法治國，神廟以此法治妖，你覺得合不合理？”

蟹老板有些懵，不過還是點頭道：“很合理呀。”

“合理就好。”

張恒再點頭：“那就這樣定了，農稅是三，商稅翻一倍，六，以后你的水仙鎮，將會有一支三百人的妖兵駐軍，它們會協助你理治安問題，另外，每到月初記得將本月的稅務賬本與稅金上繳到神廟。”

“六！”

蟹老板直接傻眼了。

看看張恒。

對上那毫無的雙眼，蟹老板牙關咬了又咬，眼睛都要紅了：“很合理呀。”

心在滴啊。

本來在它的算計中，眼下時常有妖魔在水仙鎮鬧事，想以三干為代價，請張恒派一隊妖兵來坐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