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繼位，此事不說是在大徽，便是放眼干百年來也是頭一回。冊封皇太的圣旨一出，無論是朝野還是民間，都引發了劇烈的震。

但因溫月聲非同尋常，是大徽的戰神，還曾大刀闊斧的肅清過朝堂，在民間聲本就極高，又有朝中多數重臣的擁戴。

登上這般高位，倒也在理之中。

甚至在溫月聲主東宮后，民間還興起了一種說法，說皇太乃是天命之人，是真正的真龍化。

溫月聲剛來時，機緣巧合之下促的事，都為了真正意義上的天命所歸。

溫月聲掌權半月，推出許多新規，減輕賦稅，又重視工農，所行之政策，皆是利國利民的良策。又有鐵手腕料理朝堂，半月之，原本還存在著的質疑之聲，均是逐漸微弱了下去。

民間和朝野之上，皆是一派清平。只有部分的陳腐黨派，仍舊不滿于溫月聲掌權。

其中之最，當屬舊派勛貴英國公。英國公祖上，曾是大徽建朝的功臣，開國元勛，方才得了個世襲罔替的爵位。

從前也與早前的徐國公、鎮國公一樣，乃是京中世家中的翹楚，地位斐然。如今雖是沒落了不，但到底有著超一品爵位在，是以得了不陳腐舊派的擁護。

冊立皇太后，勛貴曾聯名上書，讓皇帝撤回命。后屢屢壁，連帶著皇帝的面都見不上。

溫月聲當權后，大刀闊斧整頓朝綱，削減勛貴便屬其中之一。所行政策若是推行，英國公這個世襲罔替的爵位，都將要保不住。

他們原本就對子登位之事不滿，眼下便更是坐不住了。可溫月聲素有鐵手腕，這朝中絕大部分的重臣又信服于，他們便只能從其他方面著手。

首當其沖的，就是孝之一道。溫月聲得登高位近半月，溫尋卻仍舊被羈押在了大理寺的牢獄之中。

英國公等人以此，來抨擊皇太枉顧孝道，且為求上位，不擇手段。

溫尋是因何事被羈押，他們心中皆一清二楚。

但黨爭之事未有明說過，溫尋又不是那犯下大錯的鎮國公和皇后，混淆皇室脈，謀逆造反確實是重罪。

溫尋此前是永安王一脈的人，到波及實在太正常不過。可比起這些晦之事，更為矚目的是他是皇太的生父。

不論出于何緣 故，皇太對生父不管不問，便是不孝。

他們在殿前提出這件事，也并非是為溫尋開，其主要目的，還是在于想給溫月聲扣上不孝的罪名。

世人崇尚孝道，溫月聲還未正式登基，但即便是登基了，皇帝若有不孝，仍舊會被世人詬病。他們所想要的，無非就是打溫月聲，迫其更改政策。早朝上，英國公對孝之一事侃侃而談，口若懸河，直說了一刻鐘。

說得他口干舌燥，上首的人都未曾開口。

他微頓片刻，忍不住抬眼去瞧。

皇帝重病，由皇太攝政。溫月聲著一玄袍，上繡著張牙舞爪的龍。

因暫未登基，便只坐在了殿下的一把紅木圈椅之上。他說話時，只輕抬了下眼皮，那雙漆黑如墨，沒有半點緒的眼眸掃向了他。

當下便驚得英國公心頭跳。

英國公慌忙垂下了眼，低頭不敢去看。

可越是如此，他心中便越是氣惱，自古以來，從來政權和朝堂，便都是男人的天下，如今讓一個人端坐在了上首，算是什麼道理?

偏這朝堂上的人，都好像是刻意忽略了這一點，非得要擁立溫月聲為王。“說完了?”溫月聲靠坐在了圈椅上，沒什麼緒地看著他。

右手握著一串白玉佛珠，指尖輕扣在了椅子上。周遭的員俱是眼觀鼻鼻觀心。

皇太上位不過半月，卻已有了久居上位的迫力。眼下坐著，他們站著，一開口，卻無端人背脊發涼，萬不敢與其對視。

英國公聞言，整理好的話瞬間卡住，半晌才道： “無論如何，太都不能為保自聲名，而對生父不管不問。"

“時人都以孝道立，太此等作為，如何能夠令得天下人信服?”

溫月聲轉佛珠的手微頓，往后倚靠，手中的佛珠撞擊在了椅子上，發出清脆的聲響。聲音一出，周遭越發顯得安靜。

英國公心下惴惴，抬眼就聽溫月聲道： “既是說完了，便傳旨吧。”

傳旨?傳什麼旨?英國公正不明所以，忽見高泉被人領著，進了這太和殿之中。

自溫月聲掌權后，宮中不再留用太監，而是新設立了一位務。居正三品，由溫月聲邊的周曼娘擔任著。高泉則是陪同在了皇帝邊，很久都沒有出現了。

高泉比起之前也蒼老了不。他驟然出現，手中還握有一道圣旨。英國公看著，不由得一頓，隨后欣喜若狂。

此事降下旨意，說不定是皇帝終于回心轉意，知曉這國家大權不能由子的手中了。可這個念頭才剛剛浮現，他就聽到了高泉宣讀圣旨： “……大理寺中，擇日死罪臣溫尋。”英國公面巨變，當下高聲道： “死!?”他顧不得其他，直接轉向了溫月聲： "太如今為著手中的權利，是連自己的生父都要殺?"

"這可是弒父!"他驚聲道： “太便是這般為天下人之表率的?"

滿殿安靜，那些對于溫月聲登位有些許異議的勛貴，聞言俱是皺眉，不敢接這個英國公的話。沉默中，聽得高泉沉聲道： “英國公何出此言?”

那英國公還反駁，高泉直接打斷道： “圣上要賜死溫尋，是因早亡的長公主。”

“刑部早已查清，長公主早亡，皆與溫尋不開關系!?你竟是還敢為其開，甚至開口便是皇太弒父?"

那英國公當下變了神，他當下便想說，他們連皇帝的面都見不到，如今突然出現這麼一道旨意，誰知是皇帝的意思，還是溫月聲的意思?

而且這件事，都過了這麼久了，如今再來追究，不覺得荒謬?

后面一句他不敢說，只想開口質疑這道旨意時，便聽旁邊的溫月聲冷聲道： “來人。”殿外瞬間涌了許多將士，那英國公神巨變，未開口，便見面前的人手托著下，面無表地

道：

"將這個罪人蕭繼的同黨拿下，推出午門，直接問斬。"

一殿死寂中，那些原本和英國公一并，反對人登基的勛貴們，俱是變了臉。"蕭繼同黨?"他們怎麼都沒想到，這個口口聲聲綱常倫理的英國公，竟然會是蕭繼的同黨。

英國公亦是神大變。

他確實是蕭繼一脈的人，但這件事知道的人甚，就連日日與他同床共枕的英國公夫人都不清楚。

此前他還替蕭繼在獄中見過馬閣老，主要目的，便是為了勸說馬閣老自盡。后來馬閣老亡，蕭繼也死在了這太和殿上。

他將此前與蕭繼來往的所有東西全都銷毀了，便當做從來都沒有過這些事。可因為溫月聲登位，他心中始終不安。

在幾番思慮之后，終是費盡心思見了牢中的溫尋一面，想通過溫尋，拉溫月聲下馬，或者是迫溫月聲將溫尋放出來。

只要溫尋能夠出來，便能保證英國公日后不落于溫月聲之手。

英國公知曉，他去見溫尋幫助溫尋的事，瞞不過溫月聲，但只要溫尋是溫月聲的親爹，他便始終占據有利位置。

孝之一字，便要溫月聲半截。

可他萬萬沒想到，溫月聲沒用溫尋做筏子，直接就掀了他的老底。與蕭繼勾結做下的那些惡事一出，他幾乎是辯無可辯，必死無疑。

英國公連辯解的話都沒說出口，便直接被殿前軍拖了下去。這事一出，那幾個對人登位頗有意見的勛貴，為求自保，只能夠跪在了溫月聲面前。

“皇太明鑒，我等與蕭繼、英國公等人斷沒有任何勾結，只是他蒙蔽，才一時做錯了事。”“英國公心思惡毒，此前所行之事，便是為了拉我等下水。”

這般況下，誰還顧得上子登位與否，只希溫月聲莫要牽連了他們，便已經是萬事大吉。溫月聲不語，輕抬手，邊上的嚴偉便道： “諸位大人有沒有參與其中，還需調查之后方才能確定。”

"還請諸位先行移步大理寺。"

高泉抬眼，看見朝中剩余反對溫月聲登基的人，都因牽扯到了英國公一事中，需得要大理寺接調查。

他不由得輕嘆了一聲，到得這一步，皇帝已沒了幾日壽元，溫月聲登基之事，幾乎是勢不可擋了。

高泉在皇帝邊多年，自是最能看清楚形勢的人。如今這般，他就越發清楚自己應該做些什麼了。當下未多言，只畢恭畢敬地朝溫月聲行了一禮，便離開了太和殿中。

早朝結束，晏陵來了東宮，同溫月聲一起，去了大理寺。

皇帝立下了冊立皇太的旨意后，便陷了昏迷中。

臨昏迷之前，所下的兩道旨意，一個是置蕭縉和鎮國公府上下的，另一個，便是要求溫月聲登基之前，改為蕭姓。

即便是到了如今，皇帝醒來的時間已經越來越，對于此事卻仍舊非常執著。溫月聲對此不置可否，姓甚名誰，于而言都并不重要。

來這邊之前，還只有一個編號。見皇帝如此堅持，亦是沒意見，這幾日務府籌備登基大典，便將皇帝的名諱，改為了蕭。

但私底下仍舊保留著溫月聲這個名，所為的，便是為那個多年以來，不得邊所有親人疼，被親生父親關押在了房中，以至于活生生死的原主。

而今日來這大理寺中，亦是為當初原主所遭遇的一切，用的名字，做一個徹底的了結。

大理寺，不關押著溫尋，另還有蕭縉并著鎮國公府上下。這邊牢獄關押的，都是朝中重犯，牢獄散發著一惡臭。

蕭縉被關在這里的這段時間，皆是生不如死。他聽著周圍的人說皇太之事，又見著一些從前與他，與蕭繼有關的員落馬。

當日看著溫月聲站在了他面前時，那種不真實的虛幻，終是落到了實。

那個他從前看不上，只知道討好和慕他的思寧郡主，真正地為了一國之主。不站到了從前他不可及的位置上，且還在最后，將他的尊嚴和所有，踩了碎片。

落這般潦草的境遇，等待著他的，只有死路一條。他所得到的痛苦，幾乎是多年累積都抵達不到的程度。也是到得這般境遇，他才清楚，從前溫月聲所經歷的，又是一種什麼樣的折磨。

越是想，他心底便越是沉郁。

他有時在想，若能夠有機會回到了從前，他是會待溫月聲好些，還是趁著羽翼未滿，便將其徹底扼殺。

……如若沒有，或許他也不必潦倒到了這般境遇。

但這一切皆是空談，莫說回到從前，他如今就是連帶著想要見溫月聲一面，都是不能。是高高在上的皇太，而蕭縉，不過是個將要帶著滿污名死去的死囚。

一連多日，只有他在這里備煎熬。

直到昨夜，他看見獄卒將整個大理寺牢獄之中清掃了一遍，那縈繞在了側的惡臭之味，皆是被清理掉。

他心中有所覺，卻又不敢深想。

以至于今日一整天，蕭縉都在盯著牢獄唯一的一道口子，從那道口子里出來的，逐步推算著時辰。

那道最盛的時候，大理寺的門被人打開了。

溫月聲來大理寺，邊未帶任何人。當真正地站在了這牢獄之中時，蕭縉看到了那玄黑的裝，還有上張牙舞爪的龍。那金的龍，近乎刺瞎了他的眼。

他靜看了許久，目終是落在了的上。云泥之別，便是在說如今的他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