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蘊回到乾元宮的時候,已經到了后半夜,心俱疲,心口一直提著。
今天來的那個丫頭平寧,是長兄謝濟的使,之前被放籍回家了,后來聽說謝家出事帶著一家子又找了回來,跟著流放的謝家人一起去了滇南。
這次來京城,是因為滇南那邊的況不好,很不好。
滇南多瘴毒,為了抵抗,當地人從出生起就會常吃一種名為鶴草的東西,可謝家人不知道,等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晚了。
時日一久就變了現在的樣子……輒頭痛,頭痛死。
家中幾個叔父嬸娘已經承不住自戕而亡,謝夫人也尋過幾次短見,好在都被救下來了。
可這麼下去,遲早還會出事的。
然而滇南太遠了,又被困在深宮里,本鞭長莫及。
謝蘊歪倒在床榻上,無力折磨的心力瘁,可不能因此就放棄。
可現在謝家能指的也只剩了,一定得想出辦法來。
第二天領了差事,蔡添喜特意將安排在殷稷窗外勞作,可并沒有注意到這座宮里的主人已經回來,滿心想的都是要盡快干完活好去想法子。
雖然沒辦法去滇南,可興許能找到合適的藥,瘴毒在滇南橫行多年,一直沒有辦法解決,可宮里太醫那麼多,都是出類拔萃的人,說不定會有辦法。
干活賣力到近乎拼命,連手背被冷水一激,裂開了口子都沒注意,更沒注意到窗戶里有雙眼睛一直看著。
為了節省時間,連午飯都沒吃,可就算這樣等做完的時候也已經下午了,匆匆換了服往太醫院去。
等殷稷再往窗外看的時候,就發現人已經不見了,他怔了怔,臉微不可查地黑了下去。
蔡添喜也是一愣,他沒想到皇帝都回了乾元宮了,謝蘊竟然都沒來看一下,難道不知道殷稷傷了?
不能啊,滿宮里應該都知道了才對。
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殷稷一眼,見他臉不出意料的難看,心里有些無奈,這位謝蘊姑娘真是,一天天的腦子里都在想什麼?
這宮里的人都是為殷稷而存在的,怎麼倒像是忘了這件事一樣……明明就在這乾元宮。
蔡添喜心里嘆了口氣,知道自己不手是不行了,頗有些無奈。
他尋思著得了空就去找謝蘊,不管好說歹說,都一定得讓來看看皇上,可卻沒想到一連幾天,謝蘊做完活就跑,抓都抓不住,眼看著皇帝的臉越來越難看,他不敢再等,只能在對方干活的時候去找。
可做這種事的時候不能讓皇上看見,不然對方臉上掛不住。
他盯梢了大半天才找到合適的機會。
“謝姑娘,忙著呢?”
謝蘊手下不停,只仰頭看了過去:“蔡公公有什麼吩咐?”
蔡添喜連忙擺手:“哪有什麼吩咐?這不是皇上前陣子了傷,在宮里靜養嗎,可這伺候的人實在是不讓人放心,還是謝蘊姑娘你妥帖……這樣吧,你得空進殿里去瞧瞧,看看哪里不妥當。”
謝蘊現在哪有心思管這些小事,殷稷邊的人再不妥當也不會出大岔子,何況一個人不妥當,也不可能人人都不妥當。
“公公抬舉了,奴婢的還沒完,就不留公公了。”
蔡添喜被噎了一下,雖然謝蘊平日里說話也不算多聽,可這三言兩語就給人撅回來還是頭一回。
他只當對方是抹不開臉,正要苦口婆心勸一句,謝蘊就完了最后一塊青石地面,起就和他道別。
“公公,奴婢還有事,就先走一步了。”
話音落下,轉就走,蔡添喜追了兩步竟沒追上,只能眼睜睜看著人走了。
他張了張:“謝蘊姑娘?你……我還有話要說啊!”
然而謝蘊已經跑遠了,蔡添喜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,心里只慶幸沒被皇帝瞧見自己來這一趟,不然可就不只是面子掛不住這麼簡單了。
可卻沒想到,一轉竟然看見殷稷就站在窗前,從這個角度看過去,大約是剛才發生了什麼他都看見了。
蔡添喜心里苦,心道這什麼事兒啊。
他著頭皮走上前,想著找補兩句,但還不等開口,殷稷先甩過來一句:“多管閑事。”
蔡添喜一哽,訕訕賠笑:“是,是奴才閑的……”
殷稷又瞥了一眼謝蘊離開的方向,咬牙冷笑出來:“朕還缺人不?去,傳惠嬪來陪朕用膳。”
蔡添喜無可奈何地應了一聲,長長地嘆了口氣。
謝蘊對此一無所知,這幾天花了自己一大半的積蓄才見到了太醫院院正,對方讓今天過去一趟,事關謝家人的命,自然不敢耽擱。
等見了人,將自平寧得來的消息詳細告訴了院正,盼著他能給出個救人的法子來。
可院正卻著下搖頭晃腦,明知道謝蘊心急如焚,卻半分都沒有諒。
謝蘊有求于人,不好撕破臉,只能賠笑將一包銀子遞了過來:“大人,您一定有法子的是不是?只要能救人,我絕對不會虧待你。”
院正打量了一眼錢袋子,這才抬眼朝謝蘊看過來:“謝蘊姑姑的話本是信得過的,這瘴毒要解也不難,只要我用這家傳針灸扎那麼兩針,自然針到病除。”
謝蘊先是一喜,隨即就冷靜了下去,他們遠在滇南,怎麼可能來讓院正施針?
“大人還有別的辦法嗎?他們來不了京城。”
院正又開始搖頭晃腦,端著杯茶啜飲,這竟是又要銀子。
謝蘊心口窩火,卻只能強行忍耐,只是上并沒有帶那麼多銀子,只好將發釵摘下來遞了過去:“請大人明言。”
院正略有些嫌棄,語氣也有些不客氣:“謝蘊姑姑,你還真是不懂事,這瘴毒盤桓滇南百年,要是有別的法子,滇南還能是流放之地?”
“你……”
謝蘊幾發作,可想著命在旦夕的家人,還是咬著牙再次忍了下來,將上剩下的零星首飾和耳飾都摘下來推了過去:“大人華佗在世,杏壇魁首,別人沒有法子,你一定有的。”
院正被夸的心舒暢,又啜了一口茶,卻仍舊搖頭:“這個是真沒辦法,我好歹還會針灸之法,換了旁人,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,不過姑姑你也別著急……”
他了山羊胡,咧笑開:“都被流放去滇南了,晚死不如早死,還能點罪不是?”
謝蘊終于忍無可忍:“住口!醫者仁心,這是你該說的話嗎?!”
院正被嚇了一跳,臉瞬間沉下去:“一個罪人之后你還神氣起來了?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是什麼人?一個伺候人的奴婢,要不是看你伺候到了龍床上,本的角你都不到……給我攆出去!”
幾個藥湊過來,生生將謝蘊推搡了出去。
祁硯帶著扮做他書的平寧在不遠十分蔽的地方候著,見謝蘊被轟出來,連忙上前解圍,見跌坐在地上半天不,還以為了傷,關切的打量了好幾眼:“哪里不舒服?”
謝蘊搖了搖頭,上沒有不舒服,是心里不舒服。
“祁大人,宮外的大夫你問過了嗎?有救嗎?”
祁硯沒開口,臉沉郁的嘆了口氣。
這幅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。
謝蘊一時沒了力氣說話,平寧捂著難過的哭了起來,嗚嗚咽咽的,直往人心里鉆。
謝蘊抓住了的手:“別哭,還有法子。”
平寧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,期待的看了過來:“真的?”
謝蘊苦笑一聲,有是肯定有的,天下那麼大,不信找不到一個愿意去滇南,又有能力救人的大夫,可是那太慢了,們耽誤不起時間。
所以們其實只剩了一條路可以走,去求殷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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