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,云衍二人決定,將孩子們一起帶進宮。
事實上,孩子們還幫了他們大忙。
蕭池除了上朝和審批奏折外,其他時間基本上都在陪孩子們。
那眼底的和羨慕,從不加掩飾。
云衍趁機委婉提出,可以讓韓玥幫忙檢查一下各嬪妃,包括他的。
其實蕭池早有此意,只是不好意思說,云衍這麼一提,自是配合。
于是,韓玥花了幾天時間,先替各嬪妃檢查完,最后是蕭池。
結果很憾。
蕭池果然是個無癥。
且是生功能已徹底衰竭,原因不明,無法子可想。
知道這一結果后,蕭池什麼也沒說,只讓云衍帶著妻兒回府。
直到三日之后,上完早朝方才單獨將云衍留下來。
這幾日,云衍和韓玥其實心里一直很沉重,總覺得頭頂懸著一團烏云。
不知它最終會自已散去,還是會暴風雨。
君臣二人相對兩無言地靜了許久。
蕭池率先開口道:“晉王與晉王妃,可替朕想出法子來了?”
云衍沉眸道:“回陛下,暫時還無解。不過,玥兒正在翻看各種醫學古書,希能找到辦法……”
“朕問過醫們了……其實他們早有人診斷出,只是不敢說而已。”蕭池嘆聲道:“連晉王妃都沒轍,那就是真沒得治了……無妨,這個法子想不到,那就想想別的法子。”
云衍謹慎道:“請陛下明示。”
蕭池看著他,長久地看著他,似難以啟齒。
良久后,方才底氣不足的道:“二哥,可否愿意把你的兒子給我一個……”
他喊的二哥,自稱我,講的是兄弟。
云衍卻是驚出一聲冷汗,忙跪地道:“陛下,萬萬不可!”
“你舍不得?”蕭池皺起眉頭來。
云衍眉眼低垂道:“一來,沒有哪一個父母舍得自己的親骨。二來,皇家脈不可。”
“脈……”
蕭池嘲諷地冷笑:“蕭家的脈就要斷送在朕手里了,你給朕講脈?”
“云衍!朕問你,脈重要,還是天下太平重要?!”
云衍無言以對。
蕭池若無后,必會引起人心,輕則朝堂,重則天下大……這些都是可預見的后果。
“云衍……”
蕭池喝了些酒,此時,眼睛有些充,“要麼,你把兒子給我一個,延續蕭家脈。要麼,你在朕死之前,奪了這天下!”
云衍又是一驚:“臣絕無二心,請陛下明鑒!”
“云衍!”
“你怎麼就不明白朕的心呢?”
蕭池又往嚨里灌了杯酒,哽咽著道:“朕只是……只是希這天下,能太平的久一些……不枉那麼多人流犧牲……”
“這難道不也是你和韓玥的期嗎?”
……
聽聞云衍帶回來的消息后,韓玥便一直將自己關在書房里。
云衍沒讓人去打擾。
他尚且痛苦難舍,更別說韓玥是當娘的。
柳太妃也聽說了這件事,久久無聲后,輕嘆道:“你們這是想要玥兒的命啊!”
話落片刻,又道:“可即便是要我們云家所有人的命,我們也沒得選。”
就像當年將云衍送進宮一樣。
為人臣,只要心中有天下,就沒得選。
韓玥在書房里,其實什麼都沒想。
靠著書桌睡了一覺。
這一覺,想見的人都見了。
夢見方舟白云,夢見歐槿,就連前世的師父林蕓也夢到了。
夢里毫無集,走馬觀花地閃過他們留給的所有記憶。
再醒來,已是天黑。
韓玥推開書房門,對門口一臉憂的云衍道:“讓老大去吧。”
“他早出生幾分鐘,擔得起這大任。”
云衍再難自,長臂一將擁懷里。
沒哭,他倒低沉地哭出了聲。
“玥兒,對不起……”
韓玥輕他的背,反過來安他:“我知道但凡有一點辦法,你都不會同意……我都知道,這是沒辦法的辦法了……”
又或許,這就是天意。
許諾給族人的事,還沒用心去計劃,似乎就已達。
韓玥這邊點頭,宮里就開始辦起來。
孩子還小,沒到百天,按規矩還沒請百日宴,也就等于是還沒向世人宣告。
云子初改名為蕭栩澤,意指仁慈善良,福澤深厚,安在云伶前。
云伶雖心智有缺,但在這件事上,福至心靈般,韓玥給一說,就懂了。
“伶兒是與嫂嫂一起懷的小人兒,進宮前就有孕,只是這孩子來得太不容易,怕福薄,被人一鬧就嚇跑了,因而一直瞞著直到生產。”
“伶兒雖然沒嫂嫂厲害,一次生了三個。但生澤兒時,也頗為艱難,整整生了三天才生下來……不過伶兒很堅強,伶兒沒哭。”
至于接生婆,醫等,在整個參與期間,云衍早就令四宣揚。
那時想的是四個孩子,活的機會很渺茫,怕日后別人議起時,會惹韓玥傷心。
這就差錯的,又多創造了些機會。
所有一切準備妥當,就等百天時,蕭池一道圣旨昭告天下。
至于日后,會不會有人冒著風險道出真相,無人敢保證。
為盡最大可能的讓該安心的人安心。
在百日宣旨之前,云衍到蕭池跟前請旨:“請陛下下旨,待日后太子登基時,便卸去臣之職。我云家后代,不可朝為。”
蕭池幾乎震怒:“云衍你什麼意思?你覺得朕是在忌憚你嗎?”
云衍平靜道:“這是臣與晉王妃商議的結果。”
他耐心道:“臣與陛下已為這個國家做了最大的努力,這天下遲早是孩子們的。趁著我們還有能力,就要盡最大可能的替他們照亮前路,誰該走什麼路,誰該擔什麼責,清楚明白一些,免得他們走著走著迷了路……”
手足相殘的事,蕭池已經歷過一次,想必再也不想看到。
云衍和韓玥就更不用說了。
蕭池怔怔看他良久,起從高位走下來,端端正正地朝云衍一拜。
云衍嚇得趕去扶。
蕭池堅持:“請允許朕替蕭家列祖列宗謝云家,這天下雖然姓蕭,但是是天下人的天下,這一點永不會變!”
……
平兒就要送進宮的頭一天晚上,韓玥和云衍一眼都沒眨。
看著孩子紅撲撲的小臉,夫妻二人有著諸多的擔心。
云衍道:“孩子都是你生的,再大些,要是看著一模一樣,即便沒人說,也會惹人起疑吧?”
韓玥道:“同胎不同卵,一般模樣差別會大一些……就算一樣,畢竟是伶兒生的,也不奇怪。”
“你說的對。”云衍眉頭卻不見松開。
韓玥著平兒熱乎乎的小手,“我就怕他將來長大了會怪我們……畢竟這條路太難走,且是我們為他選的。”
“不會!”
云衍擁著妻,輕聲安:“他是我們的孩子,定能理解……就像我后來理解爹娘一樣。”
韓玥將臉埋進他懷里,本不想哭,鼻頭卻酸的厲害。
“玥兒……我就怕你怪我……”
“我不怪你,這也是我的決定。”
二人說著說著,眼淚就止不住。
流了淚,又相互安。
“平兒一定能做個好君主,這是天下百姓之福。”
“是呀,他一定能完我們的心愿……國強民安……”
平兒被他們的說話聲吵醒,黑漆漆的眸子盯著他們看了會兒,咧開笑了起來。
百日宴后,平兒便被接進宮去養。
云府上下都自覺改了口,再不平安喜樂的小名,只大名。
否則一,就連著……出口的人心驚,聽到耳朵里的人卻是要難過好半天。
……
一晃,十年過去。
這十年里,在云衍和韓玥的努力下,各種新政推行的非常順利。
尤其是婚姻法,婦兒保護法,從很大程度上直接改變了的命運。
加上晉王晉王妃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楷模示范,孰國雖沒取締一夫多妻制,但許多文人雅士都在跟風效仿。
朝中員就不用說了,連帝王都不再納妃,又有晉王這個標桿在,許多人都有下意識的約束自己,起碼在納妾一事上謹慎了許多。
韓玥后又提倡止人口買賣,將賣制改為錄用制,賣子妾室納犯罪行為等一系列改變。
舉國上下,大力修建學堂。
除了常規學堂外,還有比較專業的人學堂,比如醫學堂,仵作之,武等。
孰國在無數人的努力下,越來越強大,接連十年,再無戰事。
十年時間,古瀾州也發展孰國最為繁榮的州縣,那些久遠的仇恨在慢慢淡化,古瀾族人甚至已慢慢開始和孰國人通婚。
西孰建國四十五年,太子蕭栩澤十二歲,皇帝蕭池突發疾癥。
等韓玥和云衍趕到時,已無氣息。
幾日后,太子登基,改國號為古孰——直到這時,所有人才恍然大悟。
原來,晉王妃等的是今天。
然而,所有人又都覺得理所應當,并無一人有異議。
云衍依旨致政。
這日,韓玥早早在皇城門外等著。
看云衍穿過長長的甬道朝走來時,恍如初見,他踏雪而來,裝點了的一生。
男人執手,慢慢步行在盛京街頭。
“玥兒,這天下變你想要的了嗎?”
“差不多吧。”
“孩子們呢?是你期的嗎?”
“當然,他們是我此生最出的杰作。”
“那……為夫呢?”
“幸好是你!”
全文完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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