婚期定下后，墨玄宸僅隔了三日，就尋了惠王府的老太妃親自上門定親下聘，連帶著送來宋家的聘禮占滿了小半個桐花坊。

街頭墻上開滿了薔薇，那聘禮一箱一箱地抬進宋家。

當看到墨玄宸攙扶著盛裝打扮的老太妃時，街邊站著瞧熱鬧的人都是忍不住小聲議論起來。

“這鎮南王世子可真夠看重那位云小姐的，這聘禮說上百抬了吧……”

“何止，你沒瞧見從這兒往外兩條街，那都是鎮南王府的人。”

這烏泱泱滿目皆是綁著紅綢的禮箱，何止百抬？

“那惠王府的太妃據說鮮在外面，這墨世子是怎麼將人請來的？”

“我聽說他是求了宮里，又親自去了惠王府好幾次，再加上宮中又下了旨意，這老太妃才答應過來當禮賓的。”

人群中聞言都是嘆墨玄宸對云錦初的看重。

榮憲大長公主坐在拐彎的馬車上，看著熱鬧至極的宋家門前，眉眼冷然地說道：“鄭太妃的事是陛下下的旨？”

宮嬤嬤低聲道：“不是陛下，是太后娘娘，聽說是賀蘭夫人求了太后娘娘，再加上墨玄宸又宮想要求一個地位尊貴的人為禮賓替他來提親下聘，陛下念及墨世子先前遇險，這才同太后娘娘商議準了這事。”

榮憲大長公主聞言眸更冷：“咱們這位陛下可真夠大方！”

常年為質，居于京中，那鎮南王府不過是個空殼子。

要不是景帝，墨玄宸哪來的東西下聘？！

宮嬤嬤坐在一旁沒敢吭聲。

鎮南王府送來宋家的這些聘禮大多都是出自宮中，就連打頭的那兩只人看得目不轉睛的雪雁，也是宮中百園里豢養的珍品。

那兩只雪雁通雪白，鳥喙、利爪鮮艷如，眼睛如黑瑪瑙炯炯有神，整個大鄴皇宮也就這麼兩只。

榮憲大長公主還未離京禮佛時，這兩只雪雁便一直是被視為祥瑞專門心養著。

當年景帝的親妹妹，太后的親兒明慧公主出嫁時曾經開口討要，景帝都沒舍得給，可如今卻給了墨玄宸，讓他拿來給云錦初和宋家做臉。

榮憲大長公主臉上布滿寒霜：“本宮不過是求了他一事而已，他就這麼護著墨玄宸，他這是想要給墨玄宸二人做臉表達他對本宮的不滿，還是想要警告本宮？”

宮嬤嬤連忙說道：“公主別多想，陛下與您最是親近，為了您還讓大人了北鎮司，下了謝家的事，那墨玄宸只不過是牽制南境的棋子，他又怎能比得上您。”

榮憲大長公主眉眼翳。

宮嬤嬤低聲勸著：“這次大公子的事鬧得太大，滿朝都是沸沸揚揚，陛下也是為著不外人議論，也為了安墨玄宸才會給他些臉面，您別多想。”

“別多想？”

榮憲大長公主冷哼了聲。

這讓怎麼能不多想？

那墨玄宸在京中數年，原以為他病弱無能極好拿，可誰知道卻是頭藏著心眼的狼崽子。

他明知道謝翾今日斬，卻選了今日來宋家下聘。

不僅請了惠王府的老太妃過府為賓，還這麼招搖過市，一路從鎮南王府抬著聘禮繞了大半個京城才來了宋家門前，恨不能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和云錦初即將大婚的事。

他這是想要謝翾到死都不能安生，更是恨不得要將謝家人傷痛撕扯的淋淋的，踩著謝家的臉面來炫耀他和云錦初的深。

從今往后，但凡有人提起他二人夫妻深，就必會有人為他們獻祭的謝翾。

哪怕是謝翾死了。

他所做之事，所有的卑劣下作都永遠會被人記著。

往后謝家也得活在他們恩的影之下。

殺人誅心，不外如是。

“那賀蘭崇山莫名其妙出面替墨玄宸說項，讓墨玄宸了軍中擔了六品校尉職，那錢氏也攛掇著太后出面。”

榮憲大長公主垂眸抓著手中佛珠寒聲道，“你有沒有查清楚，賀蘭家的人為什麼會突然替他們二人說項？”

宮嬤嬤搖搖頭：“奴婢讓人查了，賀蘭家跟鎮南王府一直沒什麼往來，跟宋家更無太大際，只唯獨賀蘭家的嫡子跟宋家那位二小姐好，賀蘭家的大小姐賀蘭舒前幾日也來過宋家一趟，說是探那云錦初傷。”

“云錦初……”

又是！

榮憲大長公主眼里殺意橫生。

怎麼沒一早就殺了！

外間喧鬧聲漸漸散去，鎮南王府送來的聘禮被全數抬進了宋家，街頭巷尾還能聽到那些人議論此間盛況。

宮嬤嬤有些遲疑的低聲道：“公主，快正午了……”

謝翾今日行刑就在午時。

榮憲大長公主手中佛珠，想起即將死的謝翾便是心口刺疼。

那是真正疼過的孩子，上流著的骨。

不比早就失的文平郡主，還有自小長在謝家跟并不親近的謝孟。

謝翾甜乖巧，也曾去云泉寺里陪伴過很長一段時間，曾在他上寄予過厚，如今這希沒了，明知他必死無疑卻本救不了。

宮嬤嬤看著眼睛微紅的主子：“不如奴婢先送您回去，稍后再去法場……”

“不用了，直接過去。”

“公主…”

宮嬤嬤遲疑。

榮憲大長公主紅著眼神冷漠：“本宮要親自送翾兒一程。”

要看著翾兒行刑，記住今日之仇。

也親自會送云錦初他們下去給翾兒陪葬，絕不會翾兒在地底寂寞。

宮嬤嬤被上彌漫著的殺意嚇的不敢再多言。

馬車走起來時，榮憲大長公主轉著手里的佛珠，拼命才能抑住心頭殺意。

垂眸正想著該如何對付墨玄宸時，旁邊宮嬤嬤卻是陡然看到一道影，忍不住輕咦了聲。

見榮憲大長公主看過來，連忙道：“公主，奴婢瞧見了三公主。”

榮憲大長公主聞言過那半開的車簾朝外看去，人群中那張滿是厭憎寒霜的臉蛋，不是宮里那蠻的慕容琦是誰？

突然開口：“這次賀蘭家馬場，慕容琦和云錦初起過爭執？”

宮嬤嬤點點頭：“是有這麼回事，而且三公主還吃了虧。”

這位三公主向來都只有讓人吃虧的，這次卻折在云錦初手上，不僅在馬場上丟了人遭人恥笑，后來在宮里鬧著肚子疼滿太醫院里請太醫的事更是了笑話。

所有人都說是故意裝著傷想要攀咬云錦初，除了滾落高臺時破了點兒油皮，渾上下就沒半點其他的傷勢。

可三公主卻非說云錦初傷了，嚷著肚子疼，還差點杖殺了兩位替看診說沒事的太醫。

為著這事景帝都了火氣，將人訓斥了一頓差點了足，只沒想到今天居然也會來了宋家。

宮嬤嬤說道：“奴婢聽聞三公主慕那墨玄宸……”

榮憲大長公主看著慕容琦著宋家門前時臉上掩飾不住的嫉恨。

想起前幾日馬場上的那些傳聞，朝著宮嬤嬤說道：“去請三公主過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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