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皇子和他府中幕僚都是同時一愣，就聽謝炆滿是涼薄地說道：“我與謝家從來都并非一，他們是一家人，而謝炆只是謝炆，我來見殿下與謝家無關，殿下又在擔心什麼？”

眼前這位謝家二公子毫不掩飾他對謝家的冷漠和不親近，甚至于就差明白告訴他們。

他只是頂著謝家子的名頭而已，那謝家對他而言與旁的東西沒什麼兩樣。

若有需要，他隨時都能將之舍棄。

四皇子神莫名：“我以前倒是不知道，你一個區區庶子居然還有這般心思。”

謝炆聽著這番嘲諷毫不惱，只噙著笑說道：“庶子出不是我自己能夠決定的，正如殿下生來便是中宮嫡子，份尊貴遠超其他皇子龍孫，只這一點就比任何人有資格坐上那位置，這也不是別的皇子努努力就能得來的運道。”

“我知殿下心中宏圖，愿為殿下馬前卒，助您就大業，也想借殿下之勢讓自己不再為庶出所困，就是不知道殿下敢不敢用我這庶子了。”

四皇子看著眼前言笑晏晏的年，因他口中的話神松緩了一些，那中宮嫡出的份本就是他一直引以為傲的。

他靠在椅子上看著謝炆：“本殿下沒有什麼不敢的，只是你投奔于我，總要求些什麼。”

謝炆說道：“我想要謝家。”

“謝翾一廢，謝家本就是你的。”

“不一樣。”

謝炆淡聲道，“我是謝家退而求其次的選擇，也永遠不了謝家的主心骨。”

“殿下應該知道大長公主有多疼我大哥，我祖母眼底也毫沒有我，就算父親因為大哥被廢不得已選擇了我，我也永遠不了大哥，謝氏的那些族老也絕不會答應讓一個庶子掌權。”

四皇子聞言皺眉：“你想要嫡出的份，大可過繼到你嫡母名下，謝孟若真選擇你，便不會讓你份遭人質疑。”

“可我若是不愿呢。”

四皇子看著他。

謝炆輕笑了聲：“殿下可知，我生母就是死于郭氏之手，我怎可能認賊作母？”

“我是謝炆，也是謝家庶子，我要用庶子的份堂堂正正的為謝家之主，讓我母親的靈位進謝家宗祠，我要郭氏為我母親償命，而不是委曲求全當一個殺母仇人的孝子賢孫，再以兒子的份掌管謝家。”

他說話間抬頭看著四皇子，

“我太過清楚我父親為人，他疼我大哥多年，依舊能說舍就舍，毫不顧念半點父子之，更何況是對著我這個庶子。”

“當年我母親死時他連副薄棺材都嫌吝嗇，這麼多年更從未在意過我半分，我若是聽話他尚且能夠培養重用讓我暫代大哥的位置，可一旦知道我不他掌控，甚至覺得我心生逆骨不愿為謝家付出，他恐怕也會第一時間舍了我。”

“他正值壯年，未必不會再有別的兒子。”

“我今日來既是想要自保，也同樣是要跟著殿下博一份前程，殿下大可不必懷疑。”

四皇子微側著頭時似笑非笑：“你既然能找到我這里來，那想必也該知道你大哥為什麼會落到這下場，你跟著我就不怕步他后塵？”

謝炆揚：“大哥能落到這下場是因為他自己沒用，一點小事都難以替殿下完，還鬧的滿城風雨險些拖累了殿下。”

“我跟大哥不同，只要我于殿下有用，能助您就大業，殿下又怎麼舍得讓我落得跟大哥一樣？”

四皇子聞言頭一次覺得這個謝家庶子有意思。

不一味奉承，自信的恰到好。

四皇子忍不住輕笑了聲：“我喜歡有野心的人。謝炆，只要你能讓謝翾閉，本殿下就信了你的本事。”

謝炆淺淺一笑：“好。”

……

謝炆仿佛真的只是來投誠而已，匆匆地來，又在與四皇子說好他來解決謝家那邊之后又匆匆離開，毫沒有在四皇子府久留。

等他走后，先前跟著四皇子那幕僚就皺眉說道：“殿下，這謝炆的話未必是真的。”

“不是真的又如何，反正有他對付謝翾和謝孟，我們就能省了心了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那幕僚心中不安，他總覺得這個謝炆不安好心。

四皇子卻十分喜歡謝炆，甚至覺得這個謝家老二遠比謝翾要更加機靈識趣，更何況他向來自負，毫不覺得一個庶子能翻得起什麼浪花來。

他揮揮手打斷了旁人的話：

“周先生，我覺得你有時候就是想的太多了，這謝炆分明就是不滿被謝家冷待多年，又嫉妒謝翾嫡出份，一朝得了機會就想要將人趕盡殺絕反咬謝家一口，況且就算他真有什麼心思，只要能為我所用那就夠了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沒什麼好可是的，他一個小小的庶子，就算心比天高又能怎樣？他要真敢起什麼歪心思，我只要抬抬腳就能碾死了他，你擔心什麼？”

周先生見四皇子模樣，就知道他主意已定。

他深知四皇子，哪怕心中再有擔憂也不好再說什麼，只輕嘆了聲叮囑道：“那殿下不可太過信他，須得記得防人之心。”

四皇子有些不耐：“行了，我知道了。”

……

謝炆從四皇子府里出來，就早有馬車等在門外。

他踩著雨水上了馬車后，那戴著斗笠遮掩了大半面容的下人就甩著韁繩趕車離開。

“如何？”

車轅上的人朝后問道。

謝炆冷淡：“糊弄一個蠢貨而已，你覺得能如何？”

那四皇子自恃嫡子出，心比天高，自負至極，想要取信他只要順著他的脾氣捋一捋就行。

更何況謝翾出事，他本就火燒眉。

他主送上門替他解決麻煩，就算心有懷疑他也一定會答應。

謝炆甩了甩擺上沾著的水漬：“只可惜了，墨玄宸居然逃了出來。”

趕車的人拉著韁繩，垂頭淡聲道：“下次再找機會。”

他隔著車簾朝著里面道：

“這次之后，謝家那靠山榮憲大長公主怕是就要歸京，跟謝家其他人不同，你見的時候要小心一些。”

謝炆撇撇：“一個老太婆而已，也值得你忌憚？”

外頭的人聲音沉了幾分：“小心無大錯，那榮憲大長公主不是尋常人，別因大意壞了事。”

謝炆這才收斂了幾分：

“行了，我知道了。”

車轅上的人拉著韁繩，半張臉都藏在了斗笠里，只出腰間掛著羊脂雙魚暖玉。

雨水順著斗笠落下來，落在那玉佩邊緣。

“駕！”

馬車碾過地上水潭，快速離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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