案子總歸是要著手開始調查的，而這查案的權利，自然也就給了蘇菱悅。

按照肖宸宇的話來說，他前朝政務繁忙，哪裏分得出心神來料理後宮的事兒，蘇菱悅既然是中宮皇后，本就該全權置。

太後知道這件事的時候，是生了好大一場氣的，昨天肖宸宇當著的面兒把話說的清清楚楚，是他一定會徹查此案，給六宮眾人一個代，而且在六宮嬪妃的眼中，他的好皇后，本就有很大的嫌疑，現在倒好了，還皇後去調查？

但是生氣歸生氣，昨日肖宸宇的態度已經那樣明白，今兒又發了話，皇後去徹查此案，這個時候再說什麼都沒有用，皇帝的意思，擺明了是告訴所有人，哪怕天下人皆不信皇后，他也是信皇后的，他篤定皇后是清白的。

而至於蘇菱悅那裏，也早就料到了這件事一定會相當棘手，畢竟昨日在慈寧宮時，太后以及六宮諸人對的態度，都是顯而易見的。

只是萬萬沒想到，肖宸宇發了話查案，雖沒有明白的聖旨，但總歸是有口諭在的，宮中還敢這般不給這個皇後方便。

早起打發了來請安的六宮嬪妃，芷蘭帶著人親自去了一趟太醫院，去要董妃跟和嬪們前幾日的脈案，然而芷蘭很快去而復返，卻也是無功而返。

彼時蘇菱悅高高的挑眉：「不給你？」

芷蘭有些垂頭喪氣的，其實心裏頭憋著火，只是又不好當著主子的面兒發罷了，好半天才甕聲甕氣的說是：「太醫院的這些人，如今也會看人下菜碟兒了，大概也是昨兒太後為難您的事，傳的太快，再說先前您打發人到明仁宮和宣合宮去問話，董妃跟和嬪也沒給咱們什麼好臉，太醫院的人見了奴婢，答不理的，脈案也沒奴婢看，更不奴婢帶回朝宮來了……」

其實蘇菱悅是想到了的，要看脈案，太醫院八為了討太后的好，對有諸多的推諉言辭，只是太醫院這樣明目張膽的怠慢芷蘭，卻是出乎意料之外的。

至於芷蘭到底在氣什麼，心裏也有數。

八芷蘭帶著人到太醫院時，並不只是了怠慢冷落那麼簡單。

太醫院的人看人下菜碟兒，這樣的話芷蘭都說出口了，估著，太后早就給太醫院遞過話，見著朝宮的人，本就不必客氣，雖然有白子文這個太醫院原判主事兒，可底下的人他到底能不能約束的住，那得兩說著。

太后這些年在宮裏培植了不的心腹，太醫院中更不可能了，是以今日芷蘭帶著人去太醫院，恐怕聽了不的閑言碎語，所以回了朝宮，才會這般生氣。

然而那些話又難聽，話里話外大概還是說與此案大抵有關一類的攀咬言辭，芷蘭又怕聽了怒，一時不住火氣，要到太醫院去問罪問責，反倒把事越鬧越大，所以才著不說。

蘇菱悅這會兒本就沒心思去理會太醫院的那些小人，等將來事查明白了，自然有手段去對付料理了他們，眼下嘛……

事還要辦，案子也還要查，但是這麼下去不是辦法。

太后擺明了不會給好日子，也擺明了等著看出醜，等著看的笑話，順帶著，也還有肖宸宇的。

肖宸宇當著六宮的面兒那樣篤定的信了，到頭來卻什麼也查不出來，更沒辦法自證清白，那又算什麼呢？

蘇菱悅心下一沉，臉自然也跟著不好看起來。

芷蘭見變了臉，以為為這事兒生氣，忙又上前兩句試圖勸：「娘娘您也不要和他們一般見識，他們那些小人臉，等將來查明白了，自有他們好看的，您要是氣壞了子，反而不值當。」

「是不值當，所以我兒也沒生氣。」蘇菱悅稍稍回過神，坐直了子，正眼去看芷蘭，「皇上眼下在東暖閣嗎？」第五小說www.d5xs.net

芷蘭啊了一聲，搖了搖頭說不知道：「但是應該在的吧？這會兒早散了朝，也沒聽說皇上往哪位娘娘那裏去，估著是在東暖閣的。」

回了一番，才又想起來去問蘇菱悅：「娘娘您要找皇上嗎？」

蘇菱悅說了聲是啊：「太后擺明了要為難我，給我使絆子，就是不想我好好查案。這宮裏頭……這宮裏頭的人，先不說拜高踩低了，我好歹是中宮皇后，也不到他們來踩上一腳。只是相比之下，他們更願意依附太后，這對咱們來說，並不是什麼好事兒。平日裏倒是不顯得如何，可你瞧，如今一旦遇上了事兒，不就出問題了嗎？早前派了人到各去，也只有膳房那頭積極配合，咱們要董妃跟和嬪們這幾日的膳食詳細，膳房也都詳盡的回了話，至於別，八太后早放了話，什麼消息也不許給咱們了。」

芷蘭小臉兒又一垮：「可是您去找皇上，皇上又能怎麼樣呢？」

蘇菱悅略一歪頭，想了須臾，索站起來，倒也不再跟芷蘭多說那麼多：「你跟我去了，自然就明白了。」

……

卻說肖宸宇那邊，一早散了朝回東暖閣，又實在放心不下軍中的事兒，於是便囑咐了暗衛假扮做他，又匆匆出了宮，直奔將軍府而去。

董集今兒倒像是算準了他會來一樣，早就打發了人在後門上等著他，那奴才近來見肖宸宇的次數也多了，雖然不知道他的真實份，但也曉得此人貴重，一見了他，便忙迎進了府中去，又一路帶著他往董集的小書房不提。

肖宸宇進門的時候，董集正掖著手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，見了他進來，才起了迎上前，又拜了一回禮。

董集面凝重，肖宸宇是一眼看見的，是以他心一沉：「你也瞧出朱新山的古怪了？」

他說是，又咬了咬牙：「這位大將軍從來孤傲，眼高於頂，什麼人都不放在眼裏，怎麼今兒您在朝上剛提起西北軍中的事，說起得了奏報，副將元亭暗地裏倒賣軍中箭羽，要派欽差到西北詳查，他就急著跳出來為元亭說項了呢？」

肖宸宇自顧自的往主位上坐過去，角扯了抹冷笑：「他說的也算好聽，什麼元亭從前也在他麾下待過幾個月，並不是這樣的人，只怕是有人眼紅元亭軍功累累，有心栽臟，拿了這樣莫須有的罪名誣陷他。只是朕瞧著——」他拖長了尾音，究竟是瞧著如何，也沒細說，反而轉了話鋒又去問董集，「他跟西北軍中果然有往來嗎？你覺得他會這麼急不可耐的跳出來，替元亭說嗎？」

董集反手挲著下，沉默了許久，搖了搖頭：「這不好說，畢竟白敘今兒也是站出來替元亭說項的。照說來，元亭是咱們的人，今次的事，不過是個幌子，即便朱新山和白敘與西北軍中有往來，也不可能是跟元亭往來的，怎麼站出來替他說話？」

「怕他們本意並不是要為元亭說，只是不想朕派了欽差到西北軍中去徹查而已。」肖宸宇仍舊冷笑著，眼底也是寒涼一片，「要不是做賊心虛，他們急著給元亭說什麼？你也會說，朱新山從來是個孤傲的人，元亭即便是在他麾下供職過幾個月，也未必就能得了他的眼。朕今日出宮來見你，就是不想在此時傳召你到太極東殿，以免打草驚蛇，董集啊，前些日子你去查的事兒，你還是照舊查著，只是得再加一樣兒，好好查一查，朱新山和白敘跟西北到底有沒有往來聯繫。」

他說到這兒，深吸了口氣，一抬手，了眉心，顯出疲憊姿態來：「說起來，這麼多的事要靠你來調查，琳瑯在宮裏……這回的事，到底是朕對不住你們董家，沒能好好護著琳瑯周全，要不是皇后發現的及時，怕是這條命就保不住了。」

他突然又提起董妃中毒的事兒，董集倒是能明白，他的確是心裏覺得過意不去的，但這裏頭，畢竟還有他們董家在宮中安眼線之事……

那天在東暖閣，肖宸宇的確是沒有再追究，可當時的況是，琳瑯臉蒼白，中毒未解，而皇後來得又快，他又不可能當著皇后的面兒責難他們董家。

今日突然提起——

董集下意識的一擰眉，忙站起來，拱手拜禮下去：「皇上這樣說，臣心中惶恐，此事是誰都不希見到的，皇上本是諸事纏，也不可能時時顧全著董妃娘娘。要是這樣說起來，臣還得在您跟前請個罪，畢竟在宮裏安眼線這個事兒，實在是……」他一抿，又很快揭過去，「臣會把宮中眼線的名單詳細列出來給皇上，往後絕不會再犯。」

肖宸宇暗暗地鬆了口氣，不聲的：「你說這些做什麼？這事兒當日在東暖閣就說開了，過去了就算了，朕也知道你們家這麼做，是不放心琳瑯一個人在宮裏，怕了委屈，或是朕一時顧不住，又不是打算拿這個來算計朕，算計宮裏。你坐下，這話以後都不要再提了。」

是不要再提了，可董集也慶幸自己又把這話再一次擺到明面兒上來說，肖宸宇話里話外，其實仍有警告的意味，看來他還是要好好的勸一勸爹，宮裏頭的事兒，再也不要這樣胡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