淑妃心下咯噔一聲:「兄長不會無緣無故說起這樣的話的……」
「是啊,我也是心裏沒譜,所以才想著來找你商量商量,不然我一個人瞎捉,真不知道怎麼辦。我雖然答應了哥哥,以後不跟皇後作對,也會離容妃遠些,可你說,這宮裏抬頭不見低頭見的,我就是有心疏遠容妃,容妃也總會自個兒找上門來的不是?」董妃長嘆一聲,顯得無奈極了,「而且按哥哥的意思看來,容妃大概是個極有野心的人,可你說野心十足,這些年,又為什麼對咱們始終是客客氣氣的,對我的態度,就說是恭謹也不為過。」
關於這點,淑妃倒是贊同的。
容妃的態度,一直都很奇怪,說來是大家平起平坐,又是一同進宮,都在妃位上,也沒有誰比誰的資歷老,實在是沒有必要對們客客氣氣,平日裏大家能得來便,要真是不到一起去,各自過各自的也就是了。
不過今日董妃說起這些事,淑妃倒是想起來,上回董妃請了皇后的恩典,到含章宮來看的時候,一開始的不歡而散,不就是有了容妃的挑撥離間嗎?
本來是沒有太當回事的,可是事後越想越覺得容妃心懷不軌,那些話,看似是無心的,但明明是字字珠璣,字字句句都帶著尖刀,全都扎向了董妃的心口。
董妃又從來是個經不起激怒的人,人家稍稍刺激兩句,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,潑辣的子潑辣的人,從小到大都是這樣。
「你記不記得,那天你來看我,咱們鬧的不歡而散……」淑妃說著頓了頓聲,側目去看董妃。
只見董妃面沉,顯然也想起來了那天的事。
如果這麼說來,那就不單單是那日在含章宮,早在淑妃出事那天,在皇后的朝宮中,容妃的態度和做法,和那日在含章宮,簡直是如出一轍。
董妃心一沉:「還有上次在朝宮,如果不是——」
后話沒說下去,淑妃卻明白了的意思。
那天如果不是容妃一直在旁邊嘰嘰喳喳個不停,話里話外的又把矛頭全都指向了皇后,恐怕董妃也不會氣的失去理智,當著眾嬪妃的面兒,頂撞皇后,乃至於皇后盡心救治自己之後,董妃仍舊懷疑,是皇后暗地裏做的手腳,其實這一切,都是有容妃從旁挑唆的。
現而今董集進宮,又明著說董妃離容妃遠一些,後宮的事,董集是無從得知的,恐怕也是從董妃的言辭之間,聽出些端倪來,再加上白家在宮外不老實,所以他才會這樣子告誡董妃。
淑妃呼吸一滯:「要真是如咱們所想的這樣,那兄長勸你離遠一些,就真是為你好了。這宮裏的日子那麼長,咱們要走的路還有那麼遠,日日同容妃相,背地裏卻有這諸多心思,人防不勝防,倒不如索離遠一些,明裏暗裏的疏離開來,從此後咱們過咱們的,過的,也甭想坑咱們,也甭想利用咱們,大家各自安好,也就算了。」
這事兒說來是要的,至於容妃而言,是這樣子的。
可偏偏就是這樣要的事,卻並沒能傳到容妃的耳朵里去,安了眼線,日日往含章宮去送東西的小太監,早被買通了,只是如今出了淑妃摔跤的事之後,也聽了池清的規勸,有所收斂,是以只是人盯著含章宮的一舉一,以及似董妃這樣子跑去見,兩個人聚在一,四下無人時,又說了些什麼,除此之外,是不敢在淑妃的吃穿用度上手腳了。
然而今日送東西去含章宮的小太監,卻什麼也沒能探聽到,只是到容妃跟前回話的時候,說是董妃又去了一趟含章宮,與淑妃兩個關起門來不知說了些什麼。
容妃倒也起過疑心,只是轉念想一想,董集今兒個到明仁宮去看過董妃,他們是親兄妹,和淑妃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分,董妃見完了兄長,到含章宮去看看淑妃,在一說說己話,這也無可厚非,故而也就沒把此事放在心上,只打發了那小太監去了不提。
等靈心囑咐了底下小宮送了那小太監出門,容妃把玩著他送來的一直甜白釉的雙耳瓶,仔細的打量了半天:「你說這些日子,皇上總也不到後宮里來,這什麼事兒呢?」
一面說,一面又撇了撇,眸一暗:「前頭倒是來了一回,大晚上的,親自去了朝宮看皇后,雖說也沒留宿吧,到總歸是去了。咱們這兒呢?」
容妃又嘖聲咂舌,一面嘆息著,四下里將自己的宮殿掃視了一圈兒:「恐怕皇上早就忘了,我的明慈宮長什麼樣了。說起來,只有我的明慈宮和董妃的明仁宮稱得上比肩而立,連淑妃的含章宮都不如我,當初進宮的時候,爹為這個歡喜不已,可是經年過去,再看看如今,卻又怎麼樣呢?」
池清知道心裏頭不痛快,尤其是在淑妃有孕之後,要不是為著家裏頭,也不至於了這樣害人的心思。17小說www.17xs.net
「娘娘……」
容妃一隻手按在鬢邊太,面上是苦笑,可是仔細的看,那份苦之中,卻又夾雜著些許的嘲弄意味。
池清看得一愣:「娘娘,您……」
「都說我風得意,連爹他們也這樣想,覺得我與董妃平起平坐——」容妃眼神狠戾起來,「你說,什麼平起平坐?」
這是真沒有的,皇上也未必真的把娘娘放在心上當回事兒了,雖然也是個妃位,可就那麼不冷不熱的擺在一邊兒,論恩寵,且不要說皇後娘娘,就連董妃,們娘娘也比不過,從前覺得多還能著淑妃一頭,可如今淑妃懷了皇嗣,又像是個男胎,回頭淑妃真給皇上生下個皇子來,們娘娘拿什麼去著淑妃?
池清心裏替發苦,可是卻又不能不去安,生怕一時憋在心裏,這口氣順不過去,再生出什麼糊塗心思和想法。
是以還是猶豫著上前了三兩步:「娘娘也要把心放寬了,往後的日子還長著,娘娘也還年輕,底下的嬪妃們雖然也多,可是誰也不過娘娘您。至於董妃和淑妃二位娘娘,一向同您關係又不錯,您在宮裏這些年,從不輕易得罪什麼人,也不拿喬託大,為人和和氣氣的,各宮都高看您。您瞧,皇上也只是一時忙於朝政,淑妃眼下懷著子,皇上不也沒到含章宮去過一次嗎?」
可是這樣下去終究不是辦法。
容妃自個兒心裏是能覺得到的。
這次淑妃出事,皇后心裏頭一個要懷疑的,恐怕就是,而淑妃平日裏看起來是腦子不大靈,人也天真的厲害,可是那天卻曉得開口回護皇后,弄得董妃都發了脾氣,偏偏在董妃負氣離去之後,淑妃又懷疑是有心說那番話,並非是無心之言。
今次行事,到底是急了些,如果能夠再穩妥點兒,徹底把自己摘出來,而退,那才能夠高枕無憂,憑著素日裏的為人與行事,到什麼時候,也不怕有人能越過去。
眼下是不了,要指們安心,不懷疑自個兒,那是癡人說夢,為今之計,只有牢牢地攥住皇上的寵,皇上的眼裏看得見的明慈宮,常來常往的,正好現在明仁宮和含章宮都在足,且淑妃還有孕,沒法子伴駕,便是獲寵的最好機會。
容妃心裏有了主意,招手池清:「你去打聽打聽,看看皇上這會兒在哪裏,我不能這樣乾等著,總要想想法子,皇上看得見我。」
池清吞了口口水:「娘娘,您不是不知道,皇上最不喜歡人……」
話沒說完,容妃一擺手打斷了。
當然知道,皇上最討厭有人盯著他的行蹤,尤其是后妃們要藉此獲寵,那是陛下最容不下的。
可是真的不願意坐在宮裏乾等著,等著哪一日皇上突然想起來,後宮里還擺著個容妃白氏,才肯到的明慈宮來坐一坐。
容妃深吸口氣:「爹要我爭寵,要我為家族利益著想,甚至要我,拉下中宮。池清,難道我坐在宮裏乾等著,就能辦到嗎?爹也好,白家合族上下也罷,全都把眼睛放在我上。他們在宮外宗耀祖,而宮裏,就只有一個我,他們只能倚仗我,可實際上,我所能夠倚仗的,也只有白家而已。你說,我現在還顧得上那麼多嗎?」
的確是顧不得了。
有些時候,人在這個位置上,是不由己,池清能理解主子,也諒主子。
好好的一個姑娘家,進了宮,短短的時間裏,變了個人似的。
池清永遠都記得,當年在家做姑娘時,主子是個活潑歡的子,從不是這樣滿腹詭算計的人。
可是自打進了宮……其實最初也都還好,宮裏什麼都是新鮮的,就連皇上,都是新鮮的,各宮各住滿了人,有脾相投的,走多些,日子過得也清閑有意思,若是遇上哪宮哪室,有那些個不招人喜歡的,主子也並不是憋足了勁兒要對付人家,至多是不往來,走,面兒上大家仍舊過去的,也就是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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