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三月二十五這日,三法司才將楊梧和李聰的案子審定,如謝南柯所料的那般,最終李赫和楊松被定了死罪。
大周律法嚴苛,尤其對有違人倫之行,更是法不容,此案為兄弟相殘,再加上謝南柯猜測的些許,幾乎沒有輕判的可能。
大理寺眾人知曉結果,都有些唏噓,本來兩家皆是兩個孩子,極是滿,卻只因父母偏頗,釀如此慘禍,此間,李樺和楊瑞懼,龐氏和彭氏又非良善之輩,只是最終害死了親生孩子,而二人年事已高,再難得一兒半,后半輩子只怕也要在悔痛和怨恨之中度過,好好的兩大家子,說是家破人亡也不為過。
案子因在伯府,連建章帝也得了消息,后三法司會審,亦得面圣稟告,宋懷瑾從宮中回衙門,春風滿面,進門便道:“案子了了,且未用到半月,圣上今日對咱們多有嘉獎,覃大人為表謝意,說要請咱們去醉仙樓慶功,大家準備準備!”
醉仙樓是東市上最有名的酒肆,王肅等人一聽皆雙眸放,周蔚喜道:“覃大人和衙門的弟兄也一起嗎?”
宋懷瑾道:“覃大人和李捕頭會來,其他人不知,或許會另擇日子,此案咱們乃是主力,今日你們敞開了吃喝,覃大人付賬!”
眾人笑鬧起來,等到了時辰,一行人浩浩往醉仙樓去,待到東市,已是華燈初上,覃文州和李廉在樓中雅間相候,因是人多,相連的兩個雅間都被包下,戚潯本想跟著王肅他們在隔壁落座,卻被覃文州到了自己桌上。
覃文州笑呵呵的道:“那邊得慌,你跟著我們還不必他們吵鬧。”
這桌子上只坐了六人,眼看著還空著一個位子,戚潯問道:“還有誰未來嗎?”
覃文州高深莫測的一笑,這時,門外響起敲門聲,覃文州一聽,立刻起去開門,大家都不解誰人令他如此殷勤,待開門后看到傅玦,眾人才做恍然。
滿屋子人都起來行禮,林巍幾個將傅玦推進來,傅玦溫聲道:“不必多禮,覃大人盛難卻,本王來湊個熱鬧罷了。”
覃文州道:“話可不能這樣說,王爺當日令我們去查李家在城西的產業,是早早就想到了關竅的,如今這案子了了,也有王爺的功勞。”
其他人紛紛附和,覃文州撤掉座椅,讓傅玦席在上首位上,戚潯正好在傅玦對面。
酒佳肴送雅間,覃文州令李廉倒酒,到了戚潯這兒,戚潯忙將酒杯捂住,“李捕頭,我不勝酒力,以茶代酒吧。”
李廉看向覃文州,覃文州看向傅玦,傅玦道:“兒家便莫要飲酒了,放飲茶吧。”
李廉得令,戚潯大大的松了口氣。
席間戚潯言寡語,傅玦幾人談論朝政,份末等,不便話,只吃個盡興,傅玦在對面瞧的真切,眼底笑意分明,不多時樓中小廝來送茶點,開門之時,外頭走過兩道影,那人本已走過,卻又忽然倒轉回來,竟是孫菱!
驚訝道:“傅玦哥哥,覃大人?你們怎麼在此,宋卿,戚潯,你們都在……”
大步進門,除了傅玦,其他幾人都站了起來,覃文州一番解釋,孫菱才知衙門破了定安伯府的案子,忙道:“此案我也略有耳聞,也真是人憾。”
覃文州又問:“郡主此來是……”
孫菱黛眉微蹙,“我們幾個姐妹有約,可如今有人失約未至,我們還在等呢。”見眾人都站著與說話,傅玦也神淡淡,孫菱便覺自己有些多余,“好了,我不打擾你們了,傅玦哥哥,我哥哥又離京了,等他回來請你過府玩。”
正要走,傅玦卻問,“是什麼差事又離京了?”
孫菱有些茫然,“這個我也不知,好像是南邊又有什麼事,走了幾日了,他的差事我都不懂的,說不定又是什麼案子。”
傅玦頷首,孫菱這才離開,再落座后,戚潯便有些心不在焉,孫律本就在追查衛陸寧三家的舊案,按照魏文修和孫菱所言,孫律當是去大理寺取過卷宗后便離京了,莫非查到了當年在禹州換份的線索?
心跳的有些快,一抬眼,卻對上傅玦打量的目,背脊一直,忙出個笑來,傅玦的目卻有些復雜,他適才飲了酒,瞳底映著燭火,微芒瀲滟,一錯不錯的著戚潯,仿佛悉了什麼。
戚潯心弦,正覺不安,傅玦又轉眸與覃文州說話,角掛著笑,俊逸的五閑適和煦,很是給人溫文如玉之。
多虧傅玦給的藥,臉頰上的傷已淡的只剩一道淺淺的印痕,再有幾日,便能全消了,著傅玦笑談模樣,在戒備與激之間,一顆心沒著沒落。
酒過三巡,周蔚幾個過來敬酒后提出告辭,戚潯也忙不迭起,宋懷瑾和覃文州都未強留,幾人便當先告辭下了樓。
天已晚,戚潯剛上馬背,周蔚便道:“戚潯,可要送你歸家?順帶看看你那草?”
戚潯輕嗤一聲,“別了,我回家的路上有一段黑的道,那幾家人院里還養著大狗,我只怕你到時候嚇得晚上做噩夢,明天衙門見吧——”
“哎,你這人——”
戚潯催馬而走,謝南柯帶著幾分醉意向戚潯的方向,狐疑的道:“戚潯這丫頭,平日里與咋們也很是推心置腹的,怎麼這會兒怪怪的……”
周蔚抓了抓腦袋,“都拒絕我好幾次了,或許是姑娘家不好意思吧。”
幾人皆是微醺,各自告辭后散去,第二日無差事,皆是睡飽足后午時才至衙門,案子定了,清風茶樓果真不再要那大石缸,宋懷瑾大手一揮,令眾人將石缸放在后院一角,又讓周蔚往那石缸里栽種水芙蓉,全當給衙門里添了一景致。
周蔚想到這石缸的來歷,心底發,且他哪里會栽種水芙蓉啊,他進大理寺之前是富貴堆里養出的小爺,別說水芙蓉了,便是連花草都沒養過。
關鍵時刻,戚潯出馬,趁著無差事在,吩咐周蔚備下底沙、基以及塘泥,自己去集市上買蓮藕,用了兩日將這些備齊,第三日上二人便開始種花,養荷花頗要些訣竅,先將底沙鋪個三寸,又填基和塘泥,再將藕節種,還要看腰節藕芽,如此忙活了幾日,才堪堪種好。
此時時節已四月,距離清明越來越近,戚潯想著清明之約很是期盼,眼看著近日無差,可得沐休,更覺赴約穩妥,可萬萬沒想到初二這日下午,眾人都在班房待值,李廉再度火急火燎的來了大理寺。
宋懷瑾將眾人招至院中,李廉語速疾快的道:“長樂郡主在城東芷園發現發現了一腐爛尸,懷疑是此前失蹤的淮侯府二小姐,要令大理寺勘察此案,你們準備準備隨我去芷園——”
眾人一驚,怎麼是長樂郡主發現的?!
戚潯則有些怔忪,“案發在芷園嗎……”
這時宋懷瑾狐疑道:“芷園不是隸屬皇家,不允他人進去嗎?”
李廉嘆道:“當年瑤華之后的確收回了,已荒廢多年,可今年過年之后,皇室要改建芷園,如今其匠人出造景,并未如何設防,誰也不知那里怎會出現尸。”他又看向發愣的戚潯,“長樂郡主點名要你驗尸,快去拿箱籠去——”
戚潯不敢輕慢,立刻轉往班房走,沒想到,回京幾年,第一次回芷園竟是以這樣的方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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