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家家大業大,香火也旺盛,府中大大小小的直係子說也有十來個,更別提還有什麽表親、遠親,九族之各種七八糟的關係。
不過嫡傳一脈到了陸璟瑜的爺爺那一輩,就開始獨苗單傳了,陸璟瑜的爺爺、父親都是獨子,到了陸璟瑜這一輩,眼見那稚卿公主爭氣,接連誕下兩個公子,可因為母胎疲損,胎兒在腹中長期營養不足,導致兩個孩子的狀況都不太好,小的一個早早夭折,留下大的陸璟瑜也是一病。
稚卿公主一直為子的早夭而自責,後來這位尚在繈褓中就離世的二爺就了陸府上的忌,誰也不許提起,所以很多人甚至都從未聽說過陸家還有個二。
今日四條急之下說的那句話,可真是怪了。
不過這畢竟是陸家的家事,心酒雖然有些好奇,但也隻是跟柳南梔嘀咕了兩句,沒有真去追問。
四條送柳南梔和心酒出門,一路上,心酒還不忘叮囑四條一定要牢牢看好陸璟瑜,並且嚴格按照醫囑,細致周全地照料。
走到前廳的時候,迎麵而來一名著杏長的子,旁伴著一名年紀不大的小丫鬟。
柳南梔眼尖地看到那小丫鬟挎的竹籃子裏裝著一道符。
好眼!
“夏小姐。”四條停下腳步,恭敬地向那杏子行了個禮。
夏靈犀看了看四條,又看了一眼心酒,不由微微蹙起眉頭:“賈姑娘來了?難道表兄有恙?”
“沒什麽大問題,就是老病犯了。”心酒答道。
夏靈犀鬆了口氣,瞥了四條一眼:“你也是的,要不是什麽大問題,就別總是勞煩賈姑娘往府上跑。這賈府離陸府的路程也不近,大風大雨的,若是勞累了賈姑娘,人家養父母也是要心疼的。”
柳南梔聞言,心裏噔地一下。
以前沒跟心酒來過陸府,也沒見過這位什麽夏小姐,不過聽到那夏小姐說話的語氣,表麵上和和氣氣地,但從子上卻流出一天生的優越。
“養父母”這三個字,可像是有意拿著針在紮心酒呢!
雖然平日裏心酒並不在意自己義這個份,不過這會兒被夏靈犀這麽一說,不知怎的,心酒卻到格外地難堪,低下頭咬了咬:“義父本是長公主所托,替陸爺調理子,可最近他忙於公務難以,隻能讓心酒代他來一趟了。”
“賈太醫不愧是太醫院的首席醫,我記得半個多月前,本來也該是賈太醫來府上例行問診,結果也是忙得不開,最後還是讓賈姑娘來的吧?”夏靈犀帶著微笑問道。
這一來一去兩句話,柳南梔算是聽出來了,這個夏靈犀似乎對心酒有敵意。
剛才心酒是故意搬出長公主來,本想堵住夏靈犀的,沒想到這個人像是牛皮糖一樣不依不饒的。
夏靈犀口中所說半個多月前的例行問診,應該就是自己在賈府被毒蛇襲擊那晚,那會兒賈太醫和心酒的確是都不在府上。
心酒依然從容答道:“近來雨連綿,氣候變化無常,病患也比尋常多了不,而且這梅雨天氣,藥材容易生黴長菌,各方麵細節都要注意,實在離不得人。義父既然坐在這首席醫的位置上,自然要盡心竭力為皇上辦事。心酒的醫雖不及義父那般高超,但例行問診還是能應付得來,不過心酒回去一定轉告義父,若是宮裏得閑了,務必親自來陸府一趟,府上如有對我的醫不信任的,大可讓義父再給瞧瞧。”
懟得漂亮!
這陸府再大,也大不過皇宮。這陸家再有權勢,也不敢跟皇帝搶人啊!
柳南梔見那夏小姐被噎得臉都有些綠了,心頭不暗暗好。
沒想到夏靈犀還不死心,那張看似溫的小臉上掠過一諷笑:“還是別勞煩賈太醫了。賈姑娘你都是陸府的常客了,想來府上的公子們也都習慣了由賈姑娘來問診,要換了人指不定沒病都給折騰出病來了!這不,賈姑娘才幾日沒來,表哥就病得躺床上了。”
若不是行不便,陸璟瑜也不會隻讓四條送這個賈心酒出門吧?
夏靈犀也不全傻,這點倒是明白得很。
“陸爺這是陳年舊疾,打從娘胎裏就帶出來的氣虧損,急不得,不似夏小姐前段時間患的癔癥,隻是一時心魔困擾,找幾個尼子誦誦經,驅驅邪祟就能好的。”心酒也是個狠角,打蛇打七寸,挖樹先挖,一句話直夏靈犀的痛。
夏靈犀頓時臉都白了,幽幽地說道:“賈姑娘怎麽就能肯定,表哥的病癥一定不是邪祟引起的呢?這病這麽多年了,久治不愈,要麽是大夫無能,要麽說不準還真有別的什麽緣由。幹脆我下次去廟裏上香的時候,也替表哥在佛祖麵前祈禱祈禱,希那些邪祟都給我離表哥遠遠地,也許表哥還真就好起來了!”
倒數第二句話被咬得極重,瞪著心酒的一雙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。
“噗!”柳南梔忍不住笑出來。
敢這是在爭風吃醋呢?
不過也對,那陸璟瑜是何等人,不但長得那麽俊俏,份又非同一般,尋常的小姑娘為他春心大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。
在古代,這表兄和表妹之間結親,不但不違背人倫常理,反而還備推崇呢!
夏靈犀似乎這才注意到這次心酒還帶了旁人來,而且還是個臉上帶著暗紅胎記的醜陋人,頓時出一臉嫌惡的神:“這賈府用人的標準怎麽越來越低了?這打雜的帶著這副尊榮出來招搖過市的,也不怕把病人嚇得病更重了!”
“你說誰是打雜的?”兒不服氣地想要上前理論,卻被柳南梔攔住了。
也不管夏靈犀方才那句話怎麽針對自己的容貌,柳南梔隻是笑了笑:“夏小姐既然信鬼神,理應也懂得些許禪理。佛祖都說了,這蕓蕓眾生相不過一副臭皮囊罷了,何須如此在意?若是連這點道理都不懂,恐怕算不得信徒,那佛祖也不會理會你的祈禱的。”
夏靈犀一滯。
這賈心酒邊都是什麽人啊,比還厲害!這倆人就是商量好了,聯合起來欺負自己的吧?
“你又不是佛祖,佛祖聽不聽我的祈禱,你知道什麽?這次佛祖渡我離苦海,遠離邪祟,那可是全府上下都知道的,就憑你一張就想抹殺了?”
“我並沒有想要抹殺什麽。”柳南梔淡淡答道,“我也的確不是佛祖,不知道佛祖究竟能不能聽到天下蒼生的禱告,不過作為一個大夫,我卻知道不是所有的病癥都能讓佛祖治愈的,否則,這天底下還要大夫做什麽?幹脆人人供一尊佛像,不就平安喜樂,無病無憂一輩子了?這麽看來,佛祖也許就是選擇地聽一聽,誰能保證自己就是那個幸運兒呢?”
“你!你敢對佛祖不敬?”夏靈犀被駁得說不出話來,隻能胡攪蠻纏。
四條見狀,要真讓這幾個人在大廳裏吵起來,那還得了,一麵是對夏家不了差,一麵對自家爺也不了差,正一個頭兩個大呢,陸家的一個紈絝爺正好從外麵回來,覺到大廳裏這劍拔弩張的氛圍,居然湊上來說和。
這個陸川雖然說話油膩膩的,盯著心酒的雙眼一直放,不過好歹也是陸家二老爺的兒子,雙方都要給他一點麵子的,夏靈犀便把一撅,說回屋去看大表哥,扭頭就走了。
“我們也先告退了。”心酒可不想在這裏多呆片刻了,趕忙就離開。
“賈姑娘常來啊~”陸川諂的聲音還在後麵飄著。
柳南梔跟著心酒疾步離開陸府,方才問道:“剛才那個夏小姐的丫鬟手裏拎著的竹籃子裏,放的那張符,是落霞庵靜悟師太寫的符?”
四條睜大了眼睛,問道:“你怎麽知道?”
靜悟那一手龍飛舞的字兒,柳南梔怎麽能不認識?在落霞庵那段時間,這靜悟可沒把當下人使,支使堂堂的王妃去幹各種跑打雜的活兒,還樂此不疲呢!
四條不知道柳南梔的真實份,自然也不知道柳南梔與落霞庵的淵源,隻道是柳南梔也是個信徒,於是絮絮叨叨說起那個夏靈犀的事。
“前段日子——大概也就一個多月前吧,那表小姐突然害了癔癥,總覺自己能見到鬼,還說那鬼就是家裏剛死掉的父親的一個小妾,說得有模有樣的,嚇得夏家大夫人連忙帶人去廟裏祈福,可也不頂用,後來也不知道夏夫人從哪裏聽說了落霞庵特別靈驗,便請了那庵裏的兩名師太和一個小尼子來府上念了整整三天的佛經,沒想到還真把折騰了表小姐小半個月的癔癥給治好了!這不,那表小姐今日就是到落霞庵向佛祖道謝去了呢!”
四條還在把這事兒當一件奇談軼事,可柳南梔腦海裏早就轟的一聲炸開了。
那夏靈犀染上癔癥是剛一個多月前,被折騰了小半月,請了落霞庵的尼子去做法給治好了,算算時間,不就是大半個月前?
而原主在落霞庵遇害那一晚,不也是庵裏的師太和尼子都被請到山下某家大戶人家去誦經了嗎?說的是替那主人家剛折了的小妾超度去了,竟也對得上,畢竟這大小姐被自己父親的小妾冤鬼纏了,總是擺不上臺麵的說法,說是超度亡魂倒合合理得多。
這兩件事連起來看似不相關,可明明又有集,但要說這兩件事真有什麽聯係的話,又更像是巧合,或者說是夏家被人利用了。
別人不知道,柳南梔還能不知道嗎?那落霞庵的尼子哪有什麽驅鬼驅邪的本事?可四條竟然說們愣是把那夏大小姐的病給治好了!這看起來,未免也太像是一個刻意設下的局了吧?
現在已經知道那晚落霞庵的事是柳南雪和柳南薰一手安排,卻沒想過興許還有幫兇。那這夏家和落霞庵那幾個尼子,究竟是被利用了,還是也參與其中了呢?與夏家倒是無冤無仇,可靜悟那個老尼姑……
若是讓知道這件事還有別人參與其中,甭管什麽夏家陸家,還是老尼姑,都得有仇報仇有冤報冤,一個也別想跑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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