東山。

農田上的綠苗七八糟地倒在了地上，不綠苗上還陣陣地冒著青煙，顯然是被人燒過一場。

農戶們還在憤憤然地怒斥著手的人險狡詐，將來必定生孩子沒屁·眼，只能活生生做一輩子貔貅。

人群中有人暗自上了龐相，狀似與一群人閑談似的，將眼睛看向了別，口中在朝龐相稟告著什麼各狀況。

龐相于是不著痕跡般地掃了眼周圍，先暗暗瞥了眼遙遙的皇宮，又在皇覺寺方向定了定，再掃過人群里幾暗樁與埋伏，輕輕地點了點頭。

忽然他敏銳覺到了有人在刺探，迅速地扭過了頭，就對上了蔣明的目。

蔣明似笑非笑地看他:“龐相，您今日似乎總在走神呢？”

龐仲四平八穩地道:“神醫多慮了。老夫只是替神醫擔憂罷了。神醫為了這傳說中能令大周江山穩固的寶貝，可是與老夫立下了重誓，又特地邀請了滿京城的人，來參加這一個萬人品鑒會。”

“如今這寶的聲勢已經被炒起來了，這好好的一片神藥田，卻在一轉眼間被人給毀了。”

“神醫又打算拿什麼差呢？”

鄭聲自從看見農田被毀，就暗自得意地挑眉，出了解恨的神。

此刻他更是狀似惋惜地幫腔道:“我們都能看出來，這些糧食被毀都是有歹人暗中作祟。其始作俑者的惡行實在罄竹難書，令人恨不得對其唾罵再三。”

“但一碼歸一碼，賭約卻是仍要繼續的。神醫是打算如何應賭呢？”

他其實知道蔣明定有他手，絕不可能只因他放了一場火，就被他得走投無路而輸掉。

但他不在乎。

他只是想讓蔣明在人前吃一場啞虧，不得不付出更多更大的代價，來贏這一場賭約。

他只要出他心口的一口悶氣。

在他的再三煽下，人群里亦出現了接連不斷的附和聲。

“神醫，雖然我們很心痛有賊人來你的田上搗。但世上難防‘賊喊捉賊’一說。要是所有人都學您一樣，先胡吹海吹地把場子吹起來，再到要拿出證據的時候，派人來鬧一場事，說證據被賊人給毀了，這就太耍頭了吧……”

“嗨，你胡說什麼呢。神醫行醫治病活人無數，又高潔似菩薩下凡，必定是不會做這等糊弄與背信棄義的事的。”

“我等自然是相信神醫能夠拿得出，那什麼能保大周江山百代穩固的寶的。只是也得讓我們見到東西才行啊。”

“你們也別這麼說神醫，給一點時間準備嘛。反正我們今日既然來了這東山了，被吊起了胃口了，不看到東西是沒打算走的。”

“我也是……”

……

看著托兒們你一言我一語地拱火，把神醫架的越來越高。鄭聲角微微翹起，等著蔣明的反擊。

忽然他察覺出了似乎哪里不對勁。

——那些農戶看他們的目，仿佛看著一群傻子。

農戶們再三言又止，終于忍不住了:“哎哎哎，就你們長了一張會說話是不是？能不能消停一點，俺們就說了有強盜來燒咱們莊稼了，有說拿不出寶貝了嗎？”

那農戶還認真地扭頭，對蔣明告狀道:“神醫，你不是說今天來看俺們種田果的，不都是一群會識字的讀書人麼？咋麼看著比俺們這些土里食的還要憨？”

……

眾人都被農戶的話弄得有些懵。

他們其實都猜到了，以神醫的聰明手腕，定然有準備后手，不會被這點上不得臺面的小手段刁難住。

但他們沒想到，這農戶居然說還可以展示？

莊稼不都燒了麼？

這回其實是包括鄭聲在的眾人，都陷了慣思維。

蔣明說要與龐仲比糧食產量，眾人自然把這片田上的作都視做了糧食。

而大周從前的糧食——稻、黍、稷、麥、菽等五谷，果實都是生長在地面上的。

他們沒想到‘主糧’，還能生長在地里。

農戶卻沒打算與他們浪費口舌解釋，直接拿了石鍬挖開了地面，抓出了一串蛋大小的土豆，扔在了田埂上。

他的小兒子練地端來了水，將土豆泡在了水里，用手認真洗著。

老漢邊麻利地挖著土豆，還沒忘了邊抱怨:“這一窩生娃娃沒屁·眼的。除了這地里的寶外，這地上的苗苗，俺們還要留著炒菜吃的。要是被俺老漢知道是誰燒的，老漢一耙子非得讓他知道厲害。”

眾人都已看呆了，遲疑地向蔣明:“神醫，這是……”

蔣明笑道:“這便是我要給你們展示的寶。”

寶。

雖然土豆被人洗干凈后，黃澄澄圓嘟嘟的外形不算難看，但這究竟是被從土里挖出的。縱然四肢不勤五谷不分，這群文人也是知道五谷不埋在地里。

當下就有人出為難神。

鄭聲更是徑直質問道:“這東西長在地里，吸收了泥土之垢，焉知沒有毒，能不能口……”

“從鄭副相如今生龍活虎，還能口吐懸河的模樣來看，這東西是毒不死人的。”蔣明狡黠地道:“剛才給諸位吃的早餐，便是以這土豆為原料的。諸位方才不是還夸好吃，想與我討要的嗎？”

東山食堂的手藝不錯。那一頓早餐口的確不錯，無論是出于對早餐本，亦或者是對神醫的討好，方才都有許多人曾夸過這一餐。

一時還要嫌棄這土豆尊榮的，都乖巧地閉了。

鄭聲更是梗了個臉紅脖子，半晌都沒順過氣來。

龐仲低嘆了一聲。

蔣明這一招并不算高明，卻是算了他們一個未曾防備，真正堵死了他們的話。

與滴水不的神醫相，真是時刻不能放松心神。

他于是道:“若只是能口的話，這……土豆與大周現有的稻、黍、稷、麥、菽等主糧，似乎并無甚差別。”

“請神醫恕老夫眼拙，并未看出這土豆有能令大周江山穩固千秋萬代的奇效？”

蔣明笑道:“龐相似乎是忘了今日我與您的賭約是什麼？”

“我賭的是子立戶后種田，也能與男子達到同樣產量。”

“土豆不僅能做到，還能令產量差距達到十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