蔣大老爺出疑神。

蔣明解釋道:“我與大哥是以尋三妹妹的名義到苗寨的；阮靖晟更是奉陛下之命，以苗寨圣刺殺圣駕，是苗寨對大周不敬為由，率大軍來收復苗寨的。”

“從始至終，我們都未曾您與五妹妹的存在。”

“故而京城仍無一人知曉，您和五妹妹還活著。”

“這對于我們是一個優勢。”

“因為無人知曉無人關注無人監視您的存在，大伯您可以在侯府眾人都被絆住手腳時，在私底下做很多的事。”

著蔣大老爺，微微低了聲音，“尤其，我一直覺得龐仲這次手太急了，只怕中間是有不為人知的緣由。”

“若是我們悄無聲息地接近他，能找到這一緣由，便能實現對他致命一擊。”

蔣大老爺已經明白了蔣明的意思了。

他深吸一口氣，強行令自己下焦急，冷靜地說:“，你說得對。龐仲強敵在虎視眈眈，我的份是他計劃外的東西，用得好的話能打他一個措手不及。”

他看向了蔣明。

“，你一向善于謀算，又與龐仲手過數回，對他的行事風格極為了解，更是料到了他定會對我平侯府手。”

“這一回你這般提醒我，定然是心中早有盤算了吧？”

蔣明微微笑了一下:“還真有一點想法。”

然后朝蔣大老爺招了招手，過去低聲音代了一番，“大伯你可以這樣……”

……

著蔣大老爺縱馬離開后，蔣明笑容才一瞬冷下來，深吸口氣扭頭看向了阮靖晟:“侯爺。”

阮靖晟握了握的手:“我知曉的。”

然后他沉穩地扭頭，冷地對刀一等人吩咐著:“刀一留下繼續理苗寨收復事宜，刀五帶人去清點人馬糧草行李。”

“我們立即回京。”

·

京城。

龐相府。

一場盛夏暴雨來得又驟又急，豆大的雨滴連了線，從高高翹起的朱紅飛檐中飛出，從寬大碧綠的枇杷葉片上落，從黑瓦連的屋檐下滾下，連了一道模糊了人視線的雨幕。

龐仲正盤坐在廊下下棋。他的對面是副相鄭聲。

棋盤局勢極為復雜，黑白棋子咬得很。

從二人狀態來看，鄭聲明顯更不善對弈，正死死地盯著棋盤，企圖找一個翻的機會。

龐仲則還有暇凝神著模糊雨幕。

他蒼老面龐上看不出一緒，許久才在噼里啪啦的雨聲中，幽幽地問了一聲:“……奕彬已經失蹤四天了吧？”

鄭聲持棋子的手一頓，覷了眼龐仲神，才小心翼翼地道:“回老師的話，從二公子那日夜里甩開護衛潛出營地來算，今天恰好是第五天了。”

龐仲聲音是笑的，眼底卻無半分笑影:“這孩子從小長在我邊，從一個如豆丁的小娃娃，到如今比我還高半個頭的大人，我對他傾注了不知道多心，才令他長了一個合格的繼承人。”

“我自問為他的父親，是世上最了解他的人，卻在最近才知道他還有會甩開守衛半夜跑的一天。”

“兒大不由爺。”

“有趣。”

“實在有趣。”

鄭聲悄悄地將棋子放回了棋壇里，無聲地咽了咽口水，語氣愈發小心翼翼了:“老師，二公子應當不是有意的。或許他只是一時好奇，苗寨大長老與阿云景公子究竟是何人，才會想要……”

他本意是為龐亦彬開，寬龐相的心。

但話一出口，鄭聲就知道自己說錯了。

大長老與阿云景，是龐相不能提的忌。

就像每一個借助妻子上位的贅婿，總會在中年飛黃騰達地得勢后，極力打發妻與前頭的孩子，否認這一段屈辱歷史一樣。

盡管這些年，龐相一直在往苗寨寫信，維系著與大長老的關系。但為龐相的邊人，他能明顯看出來龐仲已越來越不愿讓更多人，知道這一對母子的存在了。

龐相府長子常年不在外面，是有著龐仲的示意的。

只可惜，連他這外人都看得出的事，苗寨大長老卻似看不清，或者不愿看清——只是多年如一日地保持著對權力的熱忱，時時刻刻謀劃著一統苗寨，并全心全意地為龐相奔波。

相府里的人目睹著一切，還曾背地里開過玩笑。

——大長老與龐相二人都對權力有著異乎尋常地熱衷。

若最后大長老統一了苗寨，龐相為了大周九五至尊，不知是誰會向誰低頭，還是二人間還有一斗。

會不會有一斗……

自武冠候與蔣二小姐去苗寨后，這問題就不會再有答案了。

著氣氛地沉悶抑，鄭聲再次小心地找著話題:“龐相，學生昨日收到了苗寨的飛鴿傳書，武冠候的隊伍正在調，應該是已徹底收復了苗寨，馬上要打道回京了。”

“待他們到了京城，我們……該如何置。”

龐仲淡淡地道:“就按接待大勝之軍的慣例理即可。”

這是打算順勢定了大周吞并苗寨之事了。

看來二人真有相斗的一天，龐相是絕不會手的……

鄭聲心下一凜，恭敬地垂頭道了一聲‘是’。

龐仲又偏頭看了他一眼:“宮里的事安排妥當了麼？”

鄭聲恭敬點頭道:“請龐相您放心，太后娘娘已為您調好了易容藥膏，皇后娘娘也中了苗寨神藥，對我們言聽計從。在這二人的幫助下，我們已順利地綁了昭仁帝的親近人，對昭仁帝下了慢毒藥。”

“這毒藥藥毒辣，且極蔽，能讓所有太醫都看不出任何痕跡。”

“只肖半個月，昭仁帝便會在睡夢中一命嗚呼。”

“金石難救。”

“屆時，龐相您只需要借太后娘娘的催眠假死之，擺如今的份，再潛皇宮假扮昭仁帝，做出大病初愈狀即可。”

他頓了頓才愈發低了聲音道:“十四年的奉先殿，我們失誤了一次，令龐相您白白浪費了十四年。”

“這一回我們必定不會再失敗了。”

十四年的奉先殿，說的便是先帝末年那一場奉先殿大火了。

先帝晚年時重病垂危，寫好了圣旨要宣布皇位歸屬，并召了大皇子與三皇子來奉先殿的床前侍疾。

但天降一場大火，燒死了先帝、三皇子與傳位圣旨，也令大皇子燒了一個相貌猙獰，只能活在里的發瘋怪。

大皇子、三皇子已死，啞二皇子被憤怒的徐國公和皇后族人死了……

皇位一時無人繼承。

若非那早被人認為是死掉了的四皇子，突然往皇宮里寫了一封平安信，這皇位本來早已是龐相的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