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所有人都有一雙利眼。

至在大周百姓哭夠了，被阮靖晟命人帶下去后，大部分的分寨長老都未想通這一關竅。

他們只如被殺儆住的猴兒般，在蔣明展無的殺機前，厲荏地噤若寒蟬。

瞥著他們表面鎮定的神，與暗自藏在袖中握的拳頭，蔣明意味不明地勾了勾。

淡淡宣布了第二條:“第二條是，即日起大周軍隊會進駐并接管三十六分寨，與諸位分寨長老共治苗寨，重新建立苗寨規則。”

咚——

如一顆魚雷扔進了冰，在厚厚冰面下轟然炸開。

瀚海深已是怒波翻滾驚濤駭浪，冰層表面卻只緩緩無聲地裂開細紋。

大周士兵們已舉起刀劍，做好了防衛姿態，三十六分寨長老們卻仍還詭異地沉默著。

蔣明有一搭沒一搭地輕著九蠱:“諸位都不反對的話，我就當你們同意了。”

人群又了一陣。

諸位長老們不著痕跡對視著，眼神互相慫恿推搡著，都希冀著對方能站出來反對，卻又都在蔣明目來時，躲避地躲開了目。

被眾人目推著，下江三十六寨長老避無可避，只得輕嘆了口氣，恭敬地走了出來:“還請青絮圣稍等，我們下江三十六寨有話要說。”

蔣明對他語氣明顯溫和許多:“長老請說。”

下江三十六寨長老禮貌問道:“青絮圣，可否容您仔細說說，大周朝廷將要如何與苗寨共治？”

其余分寨長老一瞬都警惕地看了過來。

蔣明輕笑一聲，淡淡地道:“大上的規矩，我此前都與諸位分寨長老說過了。”

“苗寨會重新分配總寨資源，讓每個分寨都獲得相對公平的發展機會；會建立三十六分寨長老議事會，讓諸位分寨長老重獲苗寨決策權；會扶持兩或三個分寨，接替中寨過去的責任，流供養新大長老與新總寨圣。”

“苗寨人有自己風俗信仰習慣，大周朝廷會對這些習俗給與足夠的尊重，同時也會給諸位分寨長老足夠的禮遇。”

“但……”

瞥見不分寨長老驟亮的眼神，蔣明話風陡然一轉:“三十六分寨長老會議里，大周朝廷須占三分之一席位；但大周會設置一個總督一個知縣，與大長老和苗寨圣分同樣的權力，共管苗寨政。”

三十六分寨長老們陡然變。不人甚至面怒然。

上江七寨長老沉聲道:“青絮圣，大周朝廷如此明目張膽地手苗寨政，行事是否太過分了。若是我們不答應呢？”

蔣明笑而不語。

著墨黑戎裝的阮靖晟，卻應聲抬起了下，用冷如刀鋒般的目，直視著他。

饒是見過不大場面，不分寨長老仍仍一瞬呼吸不暢。

上江七寨長老更是下意識地退后一步。

阮靖晟森然著上江七寨大長老，惜字如金地道:“那就殺。”

三十六分寨長老都沉默了。

許久無人說話。

不人繼續朝下江三十六寨長老使著眼。

下江三十六寨長老只能再次無奈地問:“青絮圣，下江三十六寨再次斗膽問一句，此二條便是大周的全部條件嗎？”

蔣明輕笑著否定道:“不是。”

眾人再次警惕地抬頭看。

蔣明漫不經心地掃視過一圈，淡淡地道:“這第三個條件，則是我個人的意愿與要求了。”

“苗寨氣候適宜，盛產各類珍稀藥材，并擁有獨特神妙的苗醫傳承，而我有一位京城的朋友恰好于醫藥一道頗有研究，對苗寨醫藥的種種頗興趣。”

“所以在苗寨與大周朝廷談妥后，想要買下中寨這一塊地，雇傭苗寨居民，建立一個通商基地，與諸位第一時間協商藥材生產與販賣事宜，并派一些弟子來苗寨流學習。”

“諸位看如何？”

三十六分寨長老一時都有些沒反應過來。

實在是相較于前兩個條件，這一條太簡單了。

中寨這地界是塊燙手山芋，與其讓三十六分寨打的滿頭包，還不如暫時丟出去；其次苗寨藥材出產富，往外販賣對他們是創收；至于蔣明最后說的外人來學習苗醫，則被他們直接忽略了。

若是苗寨傳承這般容易會被外人學會，苗寨也不會只憑這彈丸之地屹立上千年了。

——青絮圣，只是一個意外。

如此種種的考慮下，他們沒有理由拒絕。

瞥見三十六分寨長老神，刀五便猜得出他們所想，只默默地搖了搖頭。

若是中原其他人，自然是短時間學不會苗醫傳承的，但若以他們夫人的學習能力與妙醫積累……

還有這建立在中寨址上的通商基地，分明便是第三個東山。

這一年多以來，東山對京城風氣的改變，是人人都有目共睹。

從制度上令大周朝廷名正言順對手。

從上掃清了大周百姓與苗寨的宿仇。

從經濟上一步一步導分寨長老，與東山綁上同一艘船。

從風氣上令東山模式開啟對苗民的潛移默化。

多管齊下，在許多分寨長老還只沉浸在百條人命威脅時，夫人便已無聲無息織好了一張大網。

……

這苗寨，是真正要翻天覆地了。

“觀諸位的神，應是都同意了。”在分寨長老們并不抗拒的沉默中，蔣明淡淡地道，“既如此，這第三個條件便算是都通過了。”

“至于前兩個條件，我還是勸諸位長老一句——不管怎麼說，接大周這些條件后，三十六分寨的發展難道還能比在中寨統治的時候差？”

三十六分寨長老都不苦笑。

不愧是假扮過下江三十二分寨圣，青絮圣一口咬中了他們的死。

事實上，比起這在中寨迫下，過得憋屈困頓抑的幾十年，青絮圣代表大周給出的條件，是非常有吸引力的。

更公平的資源分配。

更多的苗寨決策權。

甚至能供養總寨圣與新任大長老的奢。

至于讓大周朝廷與總寨圣和大長老共治苗寨，會讓大長老與總寨圣被分權的問題……三十六分寨這幾十年里就沒出過大長老與總寨圣，因而并無多損失。

——最差也不過和以前一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