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青璞被笑得蒙了。

惱怒地狠狠皺眉，雙手托著代表總寨圣的銀冠，扭頭著眾人，厲聲呵斥道:“你們究竟在笑什麼？”

無人理會。

眾人只是用手指著，想要抒發所有怒氣般笑得合不攏。

蔣明卻不意外這笑聲，只徑直出雙手，接過了阿青璞手中的銀冠，從容地戴在了自己頭上，再向阿青璞鞠了一躬。

彬彬有禮地朝阿青璞道謝:“青絮多謝真圣大人賜恩。”

“青絮必定會謹遵真圣大人的教導，履行總寨圣的職責，從此好好為總寨服務的，心懷苗寨每一位苗民的喜樂安康，帶領我們苗寨走向更好的未來的。”

這一拜下去，總寨圣加冕便算是禮了。

阿青璞先還沒反應過來，語氣 矜持地告誡著:“中寨培養了你一場，你記得恩就好。”

下一瞬，意識不對反應了過來，高高抬起了頭，著蔣明失聲追問。

“你剛才說什麼？”

“你說你什麼？”

下江三十六寨長老用目剜著阿青璞，發出解恨的快意笑聲，一字一句地重復道:“真圣大人，咱們苗寨的新總寨圣說青絮。對，就是那個來自下江三十二寨，擁有九蠱皇的青絮圣。”

“青絮圣說得這般清楚，真圣大人你是年紀大了，不僅眼神不好，連耳朵都不中用了麼？”

其余分寨的人亦發出了肆意的笑聲。

阿青璞震驚地手指都在抖，死死地盯著蔣明，一字一頓地重復著:“你說你是下江三十二寨的青絮？”

蔣明笑地道:“是。”

施施然地朝阿青璞行了一禮:“全靠著真圣大人的傾力提拔，今日青絮為我苗寨、為我們三十六分寨、為我下江三十二寨爭，僥幸坐上了這總寨圣的位置。”

“青絮在此謝過真圣大人的提拔了。來日必定會報答真圣大人的大恩的。”

蔣明親口承認了。

再無從否定了。

這真相陡然揭的巨大沖擊，令阿青璞耳一陣一陣地響起了強烈的嗡鳴聲。有那麼一瞬間，甚至覺得世界都不真實了。

在耳嘈雜尖銳的噪聲中，聽見了自己發著抖的尖聲質問。

“你是下江三十二寨的青絮，那中寨的青蠶呢？你把青蠶弄哪兒去了？”

蔣明挑了一下眉，扭過了頭朝后看。

阿青璞順著目扭頭，口中的尖銳質問聲戛然而止。

看見了地上那灘未干的跡。

正中是下江三十二寨‘青貞圣’的尸。

青貞圣……

青蠶圣……

……

阿青璞難以接這事實，不自覺地退后了兩三步，開始了抖:“不可能，這不可能，這絕對不可能，你在騙我……”

蔣明漫不經心瞥了一眼旁邊。

下江三十六寨的青葉圣，收到了命令，登時拿著一盒易容膏，登登登跑到了阿青璞前，去了‘青貞圣’面上的易容，出了青蠶原本的僵白面龐。

“啊——”

尖聲來自青蟲、青筑、青蝎三名中寨圣。

著青蠶瞪著眼睛的尸首，們驚恐地后退了兩三步，抖著聲音道:“青、青、青蠶，真圣大人剛才殺的是青蠶。”

終于直面了現實，阿青璞卻不再恐懼得發抖了。緩緩閉了閉眼睛，狠狠地攥著拳頭，許久才從牙里發出一句句的質問。

“青絮，從頭至尾你都在玩我。”

“你假扮了青蠶，潛伏到了我邊，讓我誤以為你是青蠶，把你扶持了總寨圣；你還把青蠶偽裝了下江三十二寨的青貞，讓我在再三問無果時，故意當眾殺了立威。”

“你從頭至尾都在把我當瞎了眼的傻子；從頭到尾都在利用我的愚蠢和輕信，從頭至尾都只想讓我功虧一簣淪為笑柄……”

“現在你功了。”

“我已經淪為了整個苗寨的笑柄了。”

“你覺得很好玩嗎？”

阿青璞心是一陣又一陣強烈燃燒的憤怒與屈辱。

為總寨圣后，除了在大長老面前，在苗寨里是呼風喚雨無所不能。

從未想過會跌這麼大一個跟頭。

從青葉方才的反應看，定是知道青絮圣偽裝的。

那麼看著自己錯把‘青蠶’當‘下江三十二寨的青貞’，當著眾人的面殺掉時，看著自己把總寨圣銀冠雙手捧給青絮時，心是不是在肆無忌憚地嘲笑的愚蠢與短視？

是啊。

方才們就在笑啊。

在取下圣銀冠遞給青絮時，他們不就嘲笑出聲了麼？

笑得那般刺耳。

笑得那般恣意。

笑得那般張狂。

嘲笑著輕信、愚蠢的以最高傲的姿態，做出世間最稽丟臉的事。

……

他們中寨為了總寨圣權力，又是沿途埋伏各個分寨護送圣的隊伍，又是連殺下江三十二寨三名圣，又是燒了下江三十二寨竹樓，又是給下江三十六寨下馬威……他們自以為已做得萬無一失。

誰能想到呢？

千算萬算之后，這總寨圣之位，竟是被獎勵功臣般，親手捧給了青絮的。

青絮，你好狠。

青葉圣替蔣明端了一把椅子，蔣明將碧綠袍隨意一展，坐在了椅子上，拿出一把白玉簫敲著手心。

“真圣大人何必說得如此難聽。”

“我的所作所為，自始至終都不過是‘以牙還牙以眼還眼’罷了。”

“中寨針對我下江三十二寨十三年。在地牢里綁了我下江三十二寨四名長老作蠱爐，又刺殺了我下江三十二寨中寨比試的四名圣，在我了九蠱后，還要燒了我們的竹樓，奪了我的九蠱皇。”

“若非青絮早年得了些奇遇，僥幸得了一些傳承，學到了一手易容本事。只怕早就如今日的青蠶圣般，死在了真圣手下了。”

“人不仁我便不義。”

“既然已了生死之爭，便只講究王敗寇。”

“真圣大人，您說是這個理嗎？”

阿青璞一言不發，只紅著眼睛瞪著蔣明，在后對著侍衛做著手勢。

王敗寇。

說什麼此時都會為笑話。雖然清楚的知道，本早已了一場最稽的笑話。

既如此，便只來殺人吧。

縱然這人將玩得團團轉，將騙得親手替戴上了圣銀冠，讓整個中寨都變了一場笑話，也只是一個普通人，也會怕刀山劍海，也會死。

死了，就什麼都沒了，也就當不總寨圣了。

刺殺總寨圣是死罪，大不了用自己的命為代價，來替中寨除了這顆眼中釘里刺！

嘩啦——

立在阿青璞后的中寨的侍衛們出了苗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