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賀恭敬地道:“都安排好了。四日前，京城東七坊七脖子槐巷，一個游手好閑的小賊錢小二，忽得了一大批金銀珠寶與極品筆墨紙硯，在京城各商行低價販賣。這一舉引起了旁人的警惕，有商行的掌柜報案了。”

“京兆府尹的人抓捕了這小賊，審訊得知他的贓所在后，查獲了他的竊所得。”

“這本是一樁極不起眼的小案子。”

“但京兆府尹的人很快發現了不對。”

“因為他們發現了這一批贓，來自翰林院的陳學士府。而翰林院陳學士是今科會試的出卷人。”

“更令京兆府尹衙門的人驚訝的是，這一批贓里有一個小賬本，乃陳學士親筆手書，記載著何年何月何人拜訪過陳學士的府邸，給了他多潤筆費。”

“其中，今科考生的名字竟高達二十多個。”

“在會試考試前，負責出題的員與考生私下有接，并有大額的金錢易。翰林院陳學士與那二十多個考生，如今便是跳進了黃河，都洗不清了。”

“所主持的科舉出了如此大的紕，作為今科主考的禮部尚書，鄭虛，亦將再保不住頭頂的烏紗帽。”

“一大清早，京兆府尹府的人便向上稟告了此事。算算時間，朝廷派出捉拿舞弊考生的兵，應當馬上就到了。”

……

龐仲勾了勾:“草蛇灰線不著痕跡，你做得不錯。”

程賀顯然到了鼓舞，欣喜地勾起了一個笑容，才繼續朗聲稟告道:“出試卷的翰林院陳學士，是陛下的心腹；負責主持科舉的主考，禮部尚書鄭虛，是禮部里唯一一個不是我們的人。”

“若是事進展順利的話，這個收賄賂協助舞弊的罪名，能令二人皆從此葬送途。”

“我們是以有心算無心，待這二人的位置空出來后，我會搶在陛下前頭，第一時間將我們的人安在這兩個位置。”

“從此，翰林院了一名陛下心腹，我們對翰林院的控制又能高幾分。”

“禮部了鄭虛，整個禮部上上下下就能全然被我們掌控。”

“而陛下趁您前段時間蟄伏，悄無聲息奪取的勢力，又將重新回到我們手中。”

……

龐仲不聲地點頭，再次瞇起了眼看向蔣奕文。

“至于蔣奕文……”程賀亦隨著龐仲扭頭，著人群中瀟灑疏狂的蔣奕文，笑道，“學生知道蔣家的人都不好對付，所以特地讓人在那本賬冊上，抹去了他的名字。”

“當日這一批考生拜訪陳學士時，是二十多人一齊去的。”

“可在其余二十多名考生的名字，都上了那本致命的賬冊，要被兵套上枷鎖，綁著手腳、押大牢，斬首示眾時，蔣奕文偏偏能毫發無損地逃過一劫，安然無虞地茍且生。”

“這讓其余二十個考生怎麼想？”

“他們會不會懷疑蔣奕文是細？會不會懷疑當日他們與陳學士的見面，都是蔣奕文設計的圈套？會不會當著所有人的面揭發蔣奕文？會不會在要被斬首時，當眾揭發蔣奕文的罪名，令蔣奕文從此背一個小人之名，被所有人唾罵無恥無藏？”

“畢竟對比敵人，大家最痛恨的永遠是邊的叛徒。”

“到時候，事可有好看了。”

……

……

另一邊。

一群考生高談闊論地說笑著，走到了各自馬車旁邊，去往京城的春風樓。

忽然，貢院門口一條街的兩端，被一群手持枷鎖與大刀的兵前后封鎖了。

猝不及防地狹路相逢，雙方皆是一愣。

考生們只以為是偶然相遇，紛紛恭敬地朝旁邊避讓，準備躲開了這一群兵走。

但……

“站住。”

為首的兵卻猛地喝住了眾人，用大刀指著眾人鼻尖，一連點了十幾個姓名道:“你們可是今科的考生？牛遠道、賀然、秦科、鄭、程靜……等人可在其中。”

這兵面肅殺氣勢人，顯然是特地而來，一時令眾考生皆心神惴惴。

最終還是牛遠道最為鎮定，上前一步拱手道:“晚生便是牛遠道，不知這位兵大哥尋找晚生，是有何事……”

為首兵并未打算與牛遠道廢話半句，高聲地朝后喝道:“抓起來。”

眾考生面皆是一變。那十幾名被點名的考生，更是面龐惱怒神態忿然。

這究竟是怎麼回事？

今日他們才剛金榜題名，怎麼就要被兵拷上枷鎖了？

牛遠道年歲雖小，卻已跟著牛府尹歷練多年，氣勢膽量鎮定半分不虛。

朝后退了一步后，他猛然喝道:“我乃今科三甲傳臚，更有舉人功名在，便是上了公堂都無須跪，不日更要金鑾殿面圣考試。你等又憑什麼敢抓我？”

為首的兵手扶在刀柄上，冷笑道:“憑什麼？就憑你小子考出的績都是作弊來的！敢當著朝廷命的眼皮子底下耍手段，竊取這進士大老爺的位置，你等合該被打大牢，被打上幾十子，再背著枷鎖游街示眾，被所有人都爛你們的脊梁骨。”

這一次是所有人都瞳孔一，紛紛暴怒地反駁著。

“你這莽夫，胡說八道些什麼，我等的績都是我們自己考出來的。你敢污蔑朝廷進士，哪兒來的膽子。”

“飯可吃話可不能說，這位差可要仔細你這張。”

“去你個，老子考了九年才考上這個倒數第一的進士，你居然說老子作弊？”

“你們魯夫敢污蔑我等，當心我等朝為后，與你們秋后算賬。”

……

作弊，對于這群考生來說實在是過于嚴重的罪名。

那名兵卻充耳不聞，抬手就命令著手下抓人，冷哼著道:“今早京城發生了一門失竊案，一個小去翰林院陳大人家了許多寶貝出來，被京兆府尹的人抓了個正著。你猜怎麼著？被抓的贓里頭，除了好多金銀財寶，還有一本記錄著潤筆費的賬冊，你們這二十幾個考生恰好都在上頭。”

“點評一篇文章，評價一幅破畫，就能心甘愿地奉上兩三千兩銀子，你們這些個考生為了前途還真是拼了。”

“有這些力來鉆營賄賂，怎麼就不把心思多放在學習上呢。”

翰林院陳大人。

今科會試的出卷人。

眾人聽見這一個名字，皆瞬間面龐發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