蔣明強勢的兩掌，把太夫人與蔣明嬈都打懵打疼了。

幾乎是在蔣明一離開后，盛怒下的太夫人與蔣明嬈，就將屋子里所有人都趕走，把自己生生關了一整天。

以至于們第三天才知道蔣奕文被分了席號的事。

五福堂。

太夫人枕著一個石青靠枕，額頭上搭著溫熱的白帕子，斜靠在間羅漢床上，面龐的八字紋愈發深刻冷漠。

蔣明嬈跪在側，恭順地替捶著，臉頰仍有著輕微的紅腫。

玉媽媽恭敬立在太夫人面前，神采飛揚地說著什麼。

聽完的話，太夫人倏地睜開了眼睛:“你說的是真的？那孽障真的分到了席號？在考場了凍，現在已經病了三天了？”

太夫人行走于高門多年，是知道席號是什麼的，因而此刻眼神格外銳利。

玉媽媽小心翼翼地笑著:“可不敢欺瞞太夫人。這件事滿京城都傳遍了，連街頭小兒都在念叨今科三大才子運氣不好。二房這幾天更是沒斷過大夫，太夫人出去一打聽便知。”

太夫人喃喃念叨著‘席號’二字，出了沉的笑:“席號，這可是上天長眼了。居然讓那癱子得了席號。那癱子一出來就病倒了，說明在貢院里人就已不了了。”

“人在病得昏昏沉沉時，還能發揮出幾分實力？”

“每三年的會試，可都是滿大周的英才在同臺競技。這回因生病發揮失常了，縱然那癱子是天縱之才，也休想進一甲。”

“他可是陛下特許才了國子監的。在國子監考試時又鬧出那麼大響，人人都指他是個狀元之才。”

“他要是連三甲都考不上，之前滿京城對他的贊譽，對他狀元的期許可都了笑話了。”

“今兒個，老天可真的長眼了。”

蔣明嬈亦是眼前一亮，輕輕了一下紅腫的臉頰，出了一個冷笑容:“祖母說得對，俗話都說多難興才，頂天立地的人才皆要經過百般磨礪才能材，老天爺這顯然是要磨練大哥呢。從此妹妹只盼著老天再多磨練大哥一些才好呢。”

玉媽媽亦湊趣地道:“是呢是呢，這可真是老天爺長眼呢。”

這個‘好’消息顯然極大地取悅了太夫人。

面龐沉怒一掃而空，對玉媽媽吩咐道:“傳我的話，今日偶得了好消息，闔府上下賞半兩銀子。另外放榜那日，我要親自去貢院門口，看那孽障……我大孫子的績，到時候闔府上下再賞一兩銀子。”

半兩銀子不算多。

但因太夫人待人刻薄冷漠，平時待下手極。五福堂上上下下仍舊歡喜不已。

蔣明嬈恭順地捶著，只輕地連聲笑道:“祖母英明。”

玉媽媽亦是喜氣洋洋:“太夫人仁善。”

因太夫人這一兩銀子的承諾，滿五福堂的人都開始熱切地祈求著，十幾天后會試貢院放榜時，蔣奕文會名落孫山了。

在滿京城吵吵鬧鬧的議論中，在蔣家三房上上下下的企盼中，在牛遠道與蔣奕文安靜地養病中，時間一天一天地步了半個月后。

貢院放榜了。

一大清早。

日頭才將將從東方升起，出半個通紅的子，將半邊天空暈染出了層層疊疊深淺不一的紅。貢院門口的朱紅木板上，尚且空空，青石板廣場上就圍了一堆人。

考生、家屬與許多專程來看熱鬧的人將廣場圍得滿滿當當。

人聲嘈雜鼎沸熱鬧至極。

今日眾人議論的主題依舊是三個京城天驕才子。

“哎，聽說牛公子這回是真的大病了一場。三天前才剛剛能夠下床走路，現在腳步仍舊是虛浮的。而且因為實在扛不住了，他最后一道策論題都沒有做完，實在是太可惜了。”

“是啊，牛遠道牛公子當年可是大周最年輕的舉人。若是他今科能中了一甲，可能是最年輕的榜眼探花或狀元了。以他平時的水準來說，原本一甲應是十拿九穩的。可看如今這況，懸了。”

“別說了。蔣公子也病得不輕，直到昨天平侯府門口才沒大夫往來。雖然席號不比臭號致命，但蔣大公子不好，病得估計不比牛公子輕。哎……今科科舉這況真是……”

“那你們猜猜今科一甲會是誰？”

“我看薛公子狀態倒是不錯，若是發揮得當的話，應當有他一個吧。”

“其余的來自江南揚州城的賀然還不錯，在蔣公子與牛公子發揮失常的況下，說不定真能得個榜眼。”

“滄州城的一名江陵的舉人還不錯，是滄州城的解元，發揮得好也不是不能奪個一甲。”

“哎，現在想想仍是覺得蔣公子與牛公子實在可惜。”

……

人群后方。

剛剛痊愈的牛遠道瘦了一圈，原本合的朱子深如今格外寬大。立在原地聽著眾人說話時，他面都是蒼白的。

蔣奕文輕輕拍了拍他肩膀:“昔日明先生都是二次科舉才一舉奪籌的。牛弟，你還年輕。”

這次科舉的三大才子里，薛青雖分得一個小號，卻對答題狀態影響不大。蔣奕文是裝病，本狀態亦在巔峰。只有牛遠道是真的被臭號影響，生了一場大病，狀態發揮失常，也不怪他失魂落魄。

牛遠道扯出一個笑:“蔣兄也是，聽說你也病了許久。”

蔣奕文卻只笑了笑:“牛弟，若是我說我沒有病，只是懷疑我們的倒霉不止是運氣原因，而裝得病呢？”

績馬上就要揭了。牛遠道是影響最大的人。

蔣奕文不愿意瞞他。

牛遠道緩緩睜大了眼睛，盡管面龐上滿是病態，卻仍是出了一個笑容:“太好了。蔣兄，在整個國子監里，我只服你一人的文章，大家也只把你作為我的對手。我這次是沒辦法與你爭狀元了。你可一定要考好了，證明作為對手的我水平亦不差。”

蔣奕文在心輕嘆一聲，面上輕笑著:“我會的。”

不是所有人在倒霉時，都有寬宏坦然的氣度，衷心地祝福競爭對手的。

牛遠道年歲雖小，卻是個坦的君子。

說話間。

有兩個穿紅袍的小吏，一人舉著一張黃紙榜單的一端，從貢院里走了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