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牢。

阿青璞盤坐在石床上，表面無表地閉目養神，耳朵卻始終警惕聽著周圍。

這是被抓住的第四天。

這四天里，除了每天被人提審一次，一直被關在天牢里。

平心而論，昭仁帝待并不算苛待。

因為的圣份，所待的牢房是單人間，且擁有著一套簡陋家，能夠正常洗漱吃喝睡。

——聽說回鶻王被關時，牢房亦是這樣的。且縱觀大周朝堂遍野，能這一待遇的都不多。

只是卻無法到殊榮。

不在乎牢房待遇。

只想知道自己命運。

除了沒被抓住當場布置陷阱，被武冠侯逮住時，幾乎算是人贓并獲了。

沒法解釋昭仁帝發現陷阱時，為何出現在西北侯墓園。

不知昭仁帝將會如何置。

心還存著一希。

大皇子曾經掌控著大周朝堂，二十年下來勢力深不可測，在朝廷里人脈亦可通天，而已向他證明了合作誠意，或許他可以救一條命……

咔噠咔噠——

走廊盡頭傳來鑰匙撞聲，與獄卒們的高聲談聲。

“聽說昨兒個大皇子被斬首了？”

“怎麼，你也去看了？我婆娘昨兒個去看了，回去后嚇得一宿沒能睡著覺，卻還和我說:‘該！大皇子死得好’。”

“聽說大皇子人頭落地時，現場所有的百姓都在好呢。”

“可不是該好麼早些年也不知道聽誰迷的，我居然覺得這英年早逝的大皇子是一個好人。由他登上皇位，或許會比咱們陛下好。現在來看，我當時可真是被豬油糊心了。一個為了奪嫡，連忠心耿耿的西北侯都能害，間接導致了邊疆邊防潰爛，突厥人侵的銅陵之恥，讓咱們邊疆十三城被突厥人占了那麼久的人，怎麼都該被千刀萬剮。”

“對，說得好。昨兒個我觀刑時，就這麼一個想法。砍頭真是太便宜他了，該改凌遲死才好。”

“不是聽說武冠侯再來大皇子被斬首后，把他尸首拿到了武冠侯墓前，親自祭奠武冠侯闔府英魂，不讓任何人收尸了嗎，這樣也算是能解氣一點了？”

“說到這里，你們有誰知道武冠侯究竟是怎麼了西北侯后人的？”

“俺也想知道……”

……

聽到門外的議論，阿青璞面上不聲，心卻如油鍋般煎熬起來。

大皇子被斬首了？

寄予那麼大希的合作伙伴，韜養晦二十載，死里逃生一回的大皇子就這麼沒了？

那該怎麼辦呢？

雖然不太懂大周律法，可是無比篤定一條——試圖刺殺大周皇帝，必死無疑。

后悔地咬牙。

或許當初就不該投靠大皇子……

可心也清楚。

本不是主選擇大皇子的。一開始的目標就是昭仁帝。只是在燕明珠事件曝后，已被昭仁帝懷疑了，才不得不為自保投靠了大皇子。

本無路可走。

而造這一切的始作俑者……阿青璞牙又了起來。

——蔣明。

如果不是破了一切，如果不是搗，如果不是自己當初要招惹……

現在說什麼都晚了。

“今天的飯。”

正在阿青璞自我懊惱時，獄卒將飯放在了牢房門口，照例是一葷一素一湯一飯。

阿青璞警惕地等獄卒走了，又等了兩刻鐘，才慢吞吞地走到門口，將飯拿過來吃。

門口忽然傳來一道不疾不徐的聲音:“若我是圣殿下，我便不會吃這一頓飯。”

阿青璞作一頓，扭頭看向了牢房門口。

一個年約三十五六，著灰朱子深，頭戴墨儒生巾，面龐清瘦氣質儒雅的男子，角含笑地緩緩出現在牢房口。

“鄙人程賀。”

阿青璞瞇起了眼:“龐相的走……門生。”

程賀并未在意阿青璞的口誤，淡淡地瞥了一眼那一盤飯菜，彎腰將銀針了飯中，片刻后再拔了出來。

銀針末端泛黑。

阿青璞心中一驚，面上卻只沉聲道:“程大人是什麼意思。”

程賀掏出一方繡著青竹的帕子，不急不緩地道:“圣殿下應該清楚，自從被抓到這里起，您就再也活不了了。”

阿青璞警惕地不作聲。

程賀又笑了笑道:“而鄙人，或者說是龐相，能夠給您一條生路。”

阿青璞譏誚嗤笑一聲。

程賀不疾不徐地著阿青璞，輕輕地笑著:“鄙人知道圣因為您二姐姐的原因，一直非常仇視龐相府。盡管龐相府與苗寨算得上是親家，您都寧愿投靠大皇子也不愿踏龐相府一步。”

“但圣殿下也應該記得，您初進大周的目的吧？譬如尋找一門圣藥，救在當年與大周一戰中，被徐國公與平侯府重傷的前任苗疆圣。”

“您的大姐姐。”

阿青璞倏地抬起了頭，目如針般刺向程賀。

程賀只是微笑著:“龐相府可以幫您做到這件事。”

片刻后阿青璞緩緩瞇起了眼:“你們的條件是什麼？”

程賀眸中難得有了波，才一字一句地道:“甘州城一行之后，龐相府的二公子，被困在武冠侯府了。”

“鄙人需要圣的合作，將人給救出來。”

·

與此同時。

武冠侯府。

暗衛營。

鞭炮聲如雷聲般震響，銅錢如雨般潑灑，屋子里里外外都被布置滿了紅綢。

刀二與刀五著一新地前前后后忙碌著。

刀九十八帶著一眾更小的孩子，如一群人形炮彈般，在院子里沖來沖去，高聲興喊著。

“親了親了。”

“吃喜糖了吃喜糖了。”

“刀一首領親了。”

“我們要吃喜糖了。”

……

刀五哭笑不得地出來，給刀九十八塞了一把霜雪的糖，拍了一下他后腦勺:“分給大家吃吧。待會兒侯爺和夫人來賀喜時，可不許胡鬧跑，否則就要加訓。”

聽到‘加訓’二字，小孩子如吞到了苦瓜，奪了糖一哄而散。

刀五含笑搖了搖頭，扭頭著暗衛營，揚起了一個笑容。

“可算終于親了。”

今天是刀一與白親的日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