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了登基大典那一天夜昭了個面,之後就再也沒上過朝。
新皇登基,百廢待興,也沒再派什麼「轎子」過來抬。
可明月最近卻越來越難過了,倒不是心難過,而是生理上的難過。因為自從登基大典回來,就變得越來越嗜睡,可一睡著就夢魘,原主瞪著一雙紅的眼睛看著,眸子裏都是恨。
這樣一來,夜昭躺在床上繼續「昏迷」,明月整日裏「昏昏睡」,反倒更像是一起得了病的伴了。
影舞則了王府里唯一一個正常時間裏都保持清醒的能管事的人,幸虧影舞忠誠度高,若是換了別人,此時正是大肆斂財的絕佳時刻。
明月夢魘時偶爾會大汗淋漓或淚流滿面,為了不影響別人,也為了自己能專心的做噩夢,明月自從登基大典回來以後就住進了自己在王府里原來的那間寢室,好在夜昭並沒多問什麼,他也「昏迷」的很專心。
在夢裏,明月曾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,結果是:一點不疼!
明月那時就知道自己在夢裏,那只是一個夢,可就是出不來夢境。
有一回夢裏,四面八方湧出來無數,它們在明月眼前匯聚、凝結,最後竟凝聚了明月的樣子!
但是明月知道,那不是,而是原主的怨靈。
怨靈用淋淋的手指指著明月,貌似是想要指責,可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。
明月覺得這一幕實在很驚悚,也想趕逃離,可誰知任憑怎麼使勁兒,雙就是一不,本邁不步子!
明月也怒火中燒,想要吼幾句,問問這傢伙到底想要幹什麼,為何總是魂不散的。可誰知,不管多麼想喊,就是出不了聲音,像是個啞一樣。
如此糾纏了兩三夜,明月的黑眼圈都出來了。
這一日,影舞端了一碗蓮子羹來看明月,恰逢明月剛剛夢魘醒來,頭還在疼著。
影舞也沒敲門,直接進了屋,見明月一聲不響的在床上坐著,便直接來到了床邊:「怎麼最近都不去廚房裏忙了?」
明月低著頭,就像是沒聽見一樣,坐在床上一言不發。
影舞皺了皺眉,須臾,輕輕坐到床邊,剛好是與明月面對面,溫聲道:「從前吃了你做的不食,見你最近總在房裏躲著也不出來見人,我特意來看看你,還給你熬了一碗蓮子羹,算是給你還個禮吧。」
明月低頭不語,照樣像沒聽見一樣。
影舞一邊用小湯勺攪著蓮子羹,一邊溫聲解釋:「你可不要不知好歹哦,我可不經常下廚的,今天只不過是為了給你還個禮!」
原來,明月在國孝期間沒事就往廚房跑,偶然溜到賴生家去串串門,嘗試著做了不好菜。
諸如什麼:干鍋茶樹菇、紅燒冬瓜、米花、地三鮮……每做好一道菜,明月都會拿給大家嘗嘗。
夜昭當然是必須嘗的人,就算睡著了,明月也會把掰開讓他嘗嘗,嘗完了再接著睡。
除了夜昭,另一個首當其衝的「品鑒師」就是影舞。
影舞一開始是拒絕的,但不住明月的兼施。後來,在一次一次的品嘗飯菜過程中,二人越來越識。
從前蝶舞常常在影舞跟前吹耳邊風,沒說過明月一句好話,影舞出於對姐姐的敬也從來沒懷疑過什麼,都是蝶舞說什麼影舞就順下來了,可如今,影舞反而覺得明月是一個心坦的可親可之人,在這世上不可多得,難怪能王爺的眼。
今天這碗蓮子羹,是影舞見到明月一反常態總在屋裏悶著,所以特意做給明月吃的。
只是,當明月忍著頭疼抬起臉看向影舞的時候,影舞頓時嚇了一跳:「你,你怎麼了?」說著出左手去拭明月的額頭上的大汗珠子。
明月輕輕搖了搖頭:「沒什麼。」
「是做噩夢了嗎?怎麼一副沒睡好的樣子?人也沒神了。」影舞一手端著蓮子羹,一手替明月把碎發攏到耳後,「王爺知道嗎?」
明月又一次輕輕搖了搖頭。
只是夢魘,又不是什麼要死的病,如何能大張旗鼓的說不舒服?何況不論是夜昭還是影舞,他們都知道明月頭上還頂著一個「鬼醫梨落」的頭銜呢。
醫者不自醫,這真是莫大的一個諷刺。
明月苦笑。
影舞眉頭皺了起來,輕輕盛了一勺蓮子羹,溫聲問:「要嘗一嘗嗎?或許吃點東西會好些,你看你,臉都瘦了一圈了……」
明月也能會到影舞的好意,眼睛微微閉著,輕輕張開了,等著影舞喂。
影舞輕嘆一聲,把蓮子羹緩緩送了明月口中。
此時此刻,在影舞的心裏,明月這姿態儼然了一個需要人關懷照顧的孩子。
白瓷小碗雖然緻,但是容量卻小,也就兩三口,碗便空了。
影舞見明月旁有一方白紗汗巾,便想隨手拿起來去給明月,誰知剛一扯起來,汗巾下面竟發出「叮鈴鈴」一聲響,一個金鈴鐺滾落到了地上。
明月睜眼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,影舞趕放下空碗去撿鈴鐺。
撿起鈴鐺一看,這東西竟做的極其緻,做工不輸宮廷里的能工巧匠,聯想到從前江湖上流傳的一些說辭,影舞下意識的凝著金鈴鐺念了出來:「鬼醫梨落,善惡謎,金鈴過,片甲不留……」
明月苦笑,自嘲道:「什麼善惡謎片甲不留,都是人們太閑了胡杜撰的罷了!」
影舞把金鈴鐺輕輕到了明月手中,剛想用白紗汗巾為明月拭一下,卻被明月抬手抓住了手腕子。
明月看向影舞的眼神有些虛弱,但還是輕聲笑道:「我自己來。」
影舞也沒有犟下去,輕輕點了點頭,把金鈴鐺和白紗汗巾一起放到了明月旁邊。
明月卻並不急著用汗巾拭,因為只喝了兩三口蓮子羹,並沒有在角邊留下什麼痕跡,也懶得如同大家閨秀一樣假模假式的哪怕喝口茶都要,那種行為是一直以來極為瞧不上眼的。
明月首先輕輕拿起金鈴鐺,放在手掌心仔細端詳。這還是天涯從前為自己打造的安魂鈴,那時候在梨落村,玄脈還沒有消失,剛好邊也積累了一點財富,每天釣釣魚,看看診,多快樂啊!
那條白紗汗巾也是天涯為自己做的,是用名貴的天蠶編織而,自從天涯將它贈送給自己以後,自己就沒怎麼用過,但卻一直收在邊。就如同那個「安魂鈴」一樣,其實並不能解除夢魘,但明月也一直帶在邊,久而久之竟然了「梨落」的一個符號。
如今天涯早就不在了,這些東西都了念想。
還記得從前在梨落村,天涯隔三差五的就會送自己一些小禮,都是他親手做的。什麼青草葉子編製的蚱蜢啦、什麼他種的小花啦、什麼他做的釣魚鈎子啦……總之,不論有了什麼新鮮玩意兒,天涯都會跑來送給自己當禮。偏偏,天涯還是個心靈手巧的,好像他什麼都會做~
如今,幾乎本不能再找到一個像天涯那樣的人陪在自己邊了,伴隨著梨落村的一場大火,從前的快樂時再也不會有了。
明月正陷在回憶里出神,影舞輕聲把拉回了現實,「你近來的臉為什麼這麼憔悴?難道整夜都在做噩夢?」
「嗯~」明月點了點頭,沒有刻意瞞。
「你,到底夢見什麼了?!」影舞的眼睛裏滿滿的都是好奇,好奇中也夾雜著一擔憂。
明月沉默了,因為實在不知該怎麼解釋。難道要說:我夢見了這的原主,渾是,滿目怨恨的指著我。而我其實本不是,我是未來世界穿越而來的一個魂兒?
呵呵——
這種又驚悚又狗的事如果說出口,就算不會被扭送去府,恐怕也會被認為是瘋子!
明月凝著影舞,覺得影舞這樣的正常人目前不太適合聽到那些。
見明月沉默不語,影舞繼續解釋:「常聽人說,日有所思夜有所夢,如果做了噩夢,會不會是你日裏想的太多了呢?」
明月茫然了,這個說法自己也曾聽說過,但是,真是這樣嗎?
自己白天並沒有想什麼驚悚的事啊!
影舞見明月的眉頭皺了起來,滿心認為是自己猜對了,於是驚呼:「真是這樣!?你……到底白天都在想什麼?」
明月著太,無奈搖頭,「沒有啊……」
「沒有怎麼會做噩夢!?」
「這個……我也不知道啊!自從參加完了登基大典就……」明月說著說著突然停了下來,想到了原主一次一次的折騰自己都跟一個人有關——南宮炎!
影舞不明就裏,焦急的問:「到底是怎麼回事啊?難道你在登基大典上看見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?」
明月心道:不幹凈的東西?會是南宮炎嗎?
沒等明月說話,影舞就自補充:「可是怎麼會呢?自從出了王府,王爺就一直跟你在一起,回來的時候也是一起回來的,若真有什麼,王爺怎會看不見?!」
面對著影舞一通連珠炮一般的質問,明月深知那其實是一種關心則的表現。起初,明月自己也很奇怪,但是現在,通過影舞的盤問,明月幾乎已經可以肯定了,夢魘是原主執念的糾纏,但原主的執念十有八九是跟南宮炎有關!
這就棘手了。現在這本來是原主的,可如今自己佔著,如果原主想要幹什麼,那必須是自己去干,若正好跟自己想的一樣還好說,若不是如此,只有一個,靈魂卻住著兩個,想法也剛好相反,這可怎麼辦呢?!
棘手啊!棘手!
除非自己死了,把原主的子還給?
可是,前世的軀已經沒了,若是這個也沒了,那自己豈不就了孤魂野鬼了嗎?!
不妥不妥,萬萬不妥!
眼看著明月這一臉的愁苦相,影舞心裏頓時開了鍋,「你這樣,王爺他知道嗎?」
明月嘆了口氣,溫聲道:「不知道他知不知道,反正我沒有刻意跟他說過。」
影舞也學著明月的樣子嘆了口氣,悠悠說道:「唉——你跟賴生說起過這個事嗎?他雖然是個商人,但在南昱稱得上是三朝元老,又自小在微生家長大,或許他能提供一些有用的辦法呢?」
這真是:一語點醒夢中人!
明月眼前一亮,「你說的言之有理,我現在就去找他!」說著便起下床就要往外走。
「哎哎哎……你忙什麼?!」影舞趕忙拉住明月,假意嗔怪:「好歹梳洗打扮一下,就算你不怕丟王府的臉面,就算王爺不在意,可賴生那個人對儀容儀錶是極重視的。」
明月略一沉思,「也對也對!」
於是迅速翻出一套月白裳,把金鈴鐺和蠶巾往懷裏一塞,對著影舞笑道:「我去賴生家取取經,若王爺沒醒就算了,若他醒了問起來,你就實話實說就可以了。」
影舞點點頭,二人相視一笑。
明月去賴生家是輕車路的事,之前學廚藝沒跑路,如今一個人去,並沒有什麼可不放心的。
影舞於是關好門窗后回到夜昭寢殿門口聽差,只等著明月回來問個結果。
明月一溜煙兒跑到了賴生府邸,由於從前一直走的是後門,今日也慣使然跑到了後門。連敲門都覺得浪費時間,明月直接順著大柳樹爬了上去,然後從圍牆跳了進去。
之前國孝期間,由於止娛樂,所以馬路上人很。但現在孝期過了,雖然街道上還沒有恢復到之前的水平,可到底已經有人走來走去了。
明月爬樹翻牆的時候特意左右看了看,並沒有看到什麼盯梢的人,也是為了怕被人看見,這才選擇了極速作戰的翻牆技能直接進院子,否則又要敲門開門進門鎖門的一番作,豈不麻煩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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