點燃紅燭,九叔一路放下紅線,面無表在大腳趾上繫好紅繩。
躺平之後,他想到廖文傑說過的話,黑著臉翻過,平趴在牀板上。
嘀嘀咕咕,就很氣!
手邊牀沿,一排黃符得整整齊齊,上面畫著對鬼專用符咒,可以收斂活人生氣,只要不出聲,鬼就不會注意到屋裡還有其他人。
廖文傑蹲在牀下,左手金錢劍,右手桃木劍,只等九叔摔杯爲號,便衝出去將牀上的鬼砍八段。
屋外蟲鳴斷斷續續,只聽燭火一聲輕微鳴,瞬間寂靜無聲。
林子中,一棵芭蕉樹緩緩張開紫花苞,詭異涼風拂過地面,順著紅繩掠過龍燭。
繃直的紅線突然下,廖文傑蹲在牀下看得很清楚,紅線彷彿被無形之手住,隨著腳步移,一點點向著牀邊靠近。
他屏氣凝神,沒有立即念出【淨天地神咒】,只等暗號再手。畢竟九叔一把年紀了,不管是人是鬼,給他來場豔遇總是好的。
也就是九叔,換秋生在上面,他肯定收到暗號之後五分鐘再現。
不對,換秋生,肯定當場就從了,哪來的暗號可言!
……
牀上,在紅繩被鬼的瞬間,趴著的九叔就緩緩睜開了眼睛。
一想到今天到的悶氣,他便冷笑不止,尋思著暗號緩緩再打,定要親手打殺了害人鬼,否則念頭不通達,以後趴著睡覺都不舒坦。
冷風飄至九叔上方,鬼緩緩顯形,紅舞袖,雲鬢四散宛如潑墨,豔面容畫著深紅眼影,得十分妖異。
更有雪白軀若若現,彷彿紅下不著片縷,只等良人親手爲其褪去。
看到牀上趴著的九叔,鬼微微一愣,後腦勺頭髮花白,貌似有點老。
問題不大,不挑食,沒有壯小夥兒,俏老頭也不嫌棄,大不了春風一度,明晚再換新郎。
想到這,鬼散落上紅,垂簾一般自上而下遮住整個牀板,而後紅袖纏繞九叔雙臂,將他緩緩轉了過來。
“郎君的眉倒是頗爲有趣,只恨君生我未生,今有良辰景,你我二人理應共去極樂,也好將往日辜負彌補一二。”
鬼笑一聲,我見猶憐,張開白藕雙臂便要攬住九叔脖頸。
“哼,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,這裡哪有你的郎君!”
九叔冷哼一聲,妖嬈軀近在咫尺,雙目眼眸卻冷若冰霜。一道電芒閃過,金錢劍從袖口出,被他握在手中。
嘶啦!
紅袖應聲而斷,鬼臉大驚,在九叔不被迷的時候,就意識到不妙,見此景二話不說,當即轉就跑。
“哪裡逃!”
九叔擲劍而出,金錢劍紅大盛,滾熱火浪直撲鬼後心。
忽而紅布一閃,鬼使了個金蟬殼的法門,發散摔倒在地,堪堪逃過一死。
“道長饒我命!”
滿臉驚恐看著九叔,連滾帶爬跑向屋外,剛推開門,迎面就看到了埋伏已久的秋生,以及秋生懷裡抱著的鏡子。
鏡中,紅老婦形佝僂,長髮枯黃雜好似稻草,最滲人的是那張面孔,本就是樹皮了三個窟窿眼,分別代表眼睛和。
看到鏡中老婦如此醜陋,鬼雙手捂臉慘一聲,貌容和姿一去不復,整個人變得和鏡子裡一模一樣。
“我的媽呀!”
好端端的大人,還是沒怎麼穿服的那種,冷不丁變一個老妖怪,嚇得秋生下意識退後一步。
這一退,剛好讓開屋門空檔,鬼捂著臉掠過秋生旁,飛快朝芭蕉林飄去。
“哪裡走……”
嗖!
九叔話音未落,便有一把金錢劍從他背後出,穩穩命中半空的鬼,將其一條手臂斬落。
“阿杰,我都打了暗號,怎麼你速度這麼慢?”
“牀太矮,我一時卡住沒爬出來。”
廖文傑解釋一句,然後敬佩道:“九叔好本事,我一出來就看到鬼衫不整往外跑,裡還喊著道長饒命。”
就你會說話!
九叔拿過木劍,吹鬍子瞪眼睛走出木屋,穿紅戴綠的時候他就知道,今天這事沒完了。
以後廖文傑肯定會經常掛在邊,即便廖文傑不說,還有秋生那張大。搞不好,四目也會天天拿出來說事,嬉皮笑臉誇他老當益壯,親自上陣殺得鬼落荒而逃。
“真倒黴,一世英名毀於一旦,下次出門一定把文才帶上……”
九叔小聲嘀咕,無視站在門邊笑的秋生,快步走到芭蕉林前。
風平浪靜,鬼匿其中,早已不見蹤影。
“哼,真以爲自己跑得了嗎?”
九叔低頭去找,發現鬼掉落的手臂變了一截樹須,面一喜,俯將其撿了起來。
“天地自然,穢氣分散……”
廖文傑撿起金錢劍,口中念起了【淨天地神咒】,一時間,芭蕉樹林嘩嘩作響,好似狂風過境,但也只是風大,並沒有往日立竿見影的效果。
他閉口停下,疑看向九叔:“奇怪,我念咒很有天分,尋常鬼怪不管數量多寡,一下去必定煙消雲散,怎麼今天這隻鬼一點反應都沒有?”
“不是鬼,是樹野怪之流,沒猜錯的話,這裡有棵芭蕉樹了。”
“妖怪!?”
廖文傑瞪大眼睛,鬼和殭都見過了,妖怪還是第一次。
有機會,一定要抓起來研究一下!
“別胡思想,這只是樹,沒法離開本太遠,你抓了也沒用。”
九叔只看一眼,就知道廖文傑打的什麼主意,繼續說道:“難怪能借助芭蕉林佈下迷蹤陣,原以爲是個學過道的鬼,所以才親自上陣做餌,免得你和秋生本領不濟,被鬼迷了心智……”
“是是是,九叔/師父說得沒錯。”x2
“哼,不知好人心。”
九叔懶得搭理廖文傑和秋生,信不信,反正理在他這邊。
他揮手從袖口抖出一張黃符,上樹須扔在腳邊:“阿杰、秋生,看好了,哪棵芭蕉樹晃最厲害,樹就附在哪棵芭蕉樹上,眼準手快把找出來。”
秋生剛想問,突然,在樹須上的黃符自行燃燒,火苗一瞬捲上整個樹須,芭蕉林慘不止,大片芭蕉樹跟著搖晃起來。
“找到了。”x3
三人同時出聲,然後朝著三棵方位截然不同的芭蕉樹撲去。
九叔木劍直刺,將前芭蕉樹了個對穿,見其毫無反應,暗道一聲天太暗,轉朝秋生跑去。
另一邊,廖文傑也以金錢劍刺穿芭蕉樹,效果平平,掄起鐵砂掌補了兩下,確認是天太暗害他看走眼,這才跑向秋生的位置。
秋生這邊就慘了,揮舞金錢劍刺下,芭蕉樹毫無反應,結果後那棵突然移起來。
還沒等他追過去,腳下泥土變作沼澤地,瞬間淹沒到了膝蓋位置。
“師父救我!!”
嗖!
木劍凌空而來,點在秋生前,沼澤地頓消於無,秋生雙腳在土裡彈不得。
救下秋生,九叔毫不停留,直追芭蕉樹而去,對面,是提劍而來的廖文傑。
木劍和金錢劍前後夾擊,同一時間刺穿芭蕉樹,淒厲鬼炸耳,芭蕉樹的花苞蔫垂下,再沒了靜。
九叔蹲在芭蕉樹邊,了眼頭頂月亮,笑道:“秋生,去屋裡把鐵鍬拿過來。”
“師父,你先拿鐵鍬把我挖出來再說吧。”
……
半鐘頭後,三人用鐵鍬將芭蕉樹掀翻,九叔在樹來去,最後從泥土中出一枚指頭大小的玉石。
“九叔,這是什麼?”
廖文傑當即來了神,秋生也好奇不已,欣喜追問:“是不是妖的真,種在花盆裡,澆水施,明年就能長出好多個妖?”
不愧是你!
廖文傑肅然起敬:“秋生,想不到你打完鬼還要再戰妖,當真勇氣可嘉。你放心,頭七那天,我肯定不會缺席。”
“傑哥你想哪去了,我不是那種人,只是想把妖種在師父的竹林裡。”
“秋生說得對,這顆玉石種剛好可以埋在竹林裡。”
九叔笑呵呵收起玉石,對二人解釋道:“尋常芭蕉樹怎麼可能輕易,可定是有寶貝引來了日月華,我將玉石種埋竹林,引天地之靈氣澆灌,型的竹子必然也是一件寶,運氣好的話,說不定能做‘打鬼棒’的法。”
“這麼厲害,那我……”
廖文傑本想拿十筐銅錢砸九叔臉上,換來玉石種,可又不準能否把東西帶回原來的世界,便悻悻作罷。
打鬼棒而已,以後富裕了,他就買上十八,繩子系兩條九節鞭,一條日常使用,一條放倉庫吃灰。
“師父,玉石種放在竹林裡,不會有竹子變妖吧?”
“不會,有我看著,哪那麼多妖。”
九叔樂呵呵拍掉手上泥土,找到屋主告知詳,在其千恩萬謝中,寫下了一張滋補的藥方。
屋主的弟弟虧損太多,已經傷了基,補回來難如登天,他只能盡力而爲。
廖文傑默默記下藥方,沒別的意思,就是覺得這是一門財路,沒準以後有緣人用得上。
返回修道院的路上,他詢問九叔藥力和病癥的況,如何才能準確對癥下藥,而不是虛不補導致病加重。
九叔侃侃而談,裡裡外外給廖文傑詳細分析了一遍,並坦誠相告,雖說醫道不分家,但他不是神醫,對醫鑽研不深,遠做不到包治百病,充其量治治尋常傷風冒。
不過,因爲抓鬼除妖經驗富,他非常擅長治療一些‘怪病’,也就是常人遇鬼撞邪的病癥。
廖文傑聽得連連點頭,陪九叔守完上半夜,全程都在談‘怪病’的話題,深益匪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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