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臺前，九叔點香在爐中，口中唸咒，咬破指尖過木劍，而後凌空畫符。

嫋嫋青煙飄起，虛霧凝而不散。

他取過最後一點法墨，朝半空煙霧潑了過去，而後以八卦鏡折，引導月照在這團霧氣上。

霧氣漸淡，顯現出任府大致廓，並一點點清晰襲起來。

九叔舉劍向前一刺，廓畫面隨之前行，不過十來秒的功夫，便有一穿黑法袍的道士出影。

看到這人，九叔當即一愣，邊上的廖文傑等人也看呆了。

紅綠眼鷹鉤鼻，道士竟然是個歪果仁。

“鳥大了什麼林子都有，師父說他是個歪道，結果還真是個歪道。”

秋生張大，有被打擊到，一個歪果仁，能把道練到這種地步，這讓他和文才何以堪。

“道兄有禮了。”

鷹鉤鼻遙遙對視九叔，隔空施了一禮，不管是作還是說話時的口音，都十分標準，挑不出一點病。

如果不是那張臉太突兀，藏都藏不住，誰能猜到他是外來戶。

反正廖文傑沒猜到，要是幾分鐘之前，有人告訴他，歪道的份是個歪果仁，他肯定大笑三聲，然後當場開噴。

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，歪果仁買一塊兩塊的豆腐都懵，完全不明白意思一下沒什麼意思是什麼意思，讓他們看道書……

拉倒吧，估計斷句都費勁。

歪道的份是歪果仁，還不如是四目靠譜，再不濟，風水先生的徒弟回來報仇，可信度也大一些。

一羣人在風中凌，九叔也沒好到哪裡去，法臺前愣了好一會兒，才皺眉道：“飯可以吃，話不能說，誰是你道兄了！”

鷹鉤鼻呵呵一笑，反問道：“自從我接華夏文化以來，修道至今已有二十餘年，如何不能稱呼你一聲道兄？”

“你既然修道，就該心懷善念，然而你品行敗劣，枉顧一己之私草菅人命，有什麼資格稱呼我道兄？”

“道兄此言差矣，天下熙熙皆爲利來，天下攘攘皆爲利往，這是人也是天。”

鷹鉤鼻搖了搖頭，再次問道：“人不爲己天誅地滅，我遵從本、天，何錯之有？”

“好一個人不爲己天誅地滅，你既然知道這句話，就更應該外兼修，不忘善德。只修外不修，無德無行肆意妄爲，終究到頭一場空，天大地大卻也容不得你。”

九叔冷哼一聲，他不否認利己主義，人活著誰不是爲了自己。但修行中人，修的不止是道，還有德行，鷹鉤鼻盲目追求力量，表面爲己，實則害人害己。

“道兄真會說笑，都二十多年了，這天地一直容得下我。”

“今天就容不下了。”

“哼，容不容得下不是說說而已，道不同不相爲謀，道兄請吧。”

“也好。”

九叔豎起木劍，擡手將前方虛影斬斷：“你既然稱呼我一聲道兄，那我今日便校考一二，看看你都學了什麼本事。”

轟！！

火暴漲。

法臺上兩紅燭衝起熱焰，九叔揮劍橫掃，將這兩道火焰打向前方。

火焰化作龍蛇，一往無前，突然憑空消失，不知去了哪裡。

就在此時，法臺前狂風捲起，一瞬將火得擡不起頭。接著，腥風惡臭倒灌而下，兩道厲芒藏其中，竟是兩條通墨綠的毒蛇。

毒蛇纏上紅燭，蛇頭吞噬燭火，軀纏繞收，將兩紅燭當場絞斷。

“雕蟲小技，也敢獻醜！”

九叔揮劍斬斷兩條毒蛇，劍尖挑起長明燈上的火焰，凌空一點，潑開滂沱火雨。

一聲慘從半空傳出，還帶了一句花Q的怒喝，不用想，肯定是鷹鉤鼻了。

畢竟，這年代的國人口吐芬芳時不念這句經，一般都會儒雅隨和問候對方親戚。

主要是親屬，且直系親屬居多。

九叔和鷹鉤鼻隔空鬥法，兩人手段盡出，雖沒照面，但也鬥得格外激烈，格外兇險。

“傑哥，師父怎麼樣，能贏嗎？”秋生拿著缸蓋護在前，小心翼翼問道。

“怎麼說呢，在我看來……”

廖文傑目不轉睛，做了個比喻：“現在是三隻眼和孫猴子鬥法，你師父是三隻眼，對面的歪道是猴子，縱然猴子千變萬化，卻每次都被三隻眼反制。”

“咦，這兩個本領差不多呀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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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笨蛋，三隻眼後面有人，猴子孤軍戰，怎麼可能差不多？”

廖文傑邊看邊說道：“去我屋裡，牀上擺著銅錢甲、銅錢鞭、銅錢扇、銅錢劍……趕穿戴整齊，待會兒我好送你們上路。”

“什麼？”

“口誤，我是說待會兒我們一起殺向任府。”

廖文傑催促一聲，讓兩人趕行。

鷹鉤鼻雖學道多年，但招式五花八門，明顯沒有學到各家髓，比不得九叔底蘊深厚，這場鬥法可能很快就要結束了。

真如廖文傑所想的那樣，文才秋生換裝完畢沒多久，鷹鉤鼻就黔驢技窮。之前用過的法再次拿出來施展，被九叔連連破解，直讓廖文傑爲他了把汗。

廖文傑了把汗：“怎麼還不死，這個歪果仁藍厚的……”

轟！！

鷹鉤鼻故技重施，施法引來狂風，要吹滅法臺上的長明燈。

也不知九叔做了什麼，長明燈火借風勢，風越大，火越旺，一點小小火竟燃了十米有餘的火龍。

隨著木劍指引，火龍無聲咆哮，一頭扎向了虛空之中。

砰一聲悶響，對面沒了靜。

“太好了，師父贏了！”x2

“閉，你們兩個烏，再敢說話，我就放二黑咬你們。”

廖文傑黑著臉，本來九叔應該是贏了，但這倆毒一說，八還有懸念。

本來就贏了，幹嘛不讓說。

文才秋生心頭嘀咕，從心閉上了。以前被二黑咬一口，最多掉塊，現在不行了，二黑死後升級，被它咬一口，不僅掉還會染上毒。

嘩啦啦————

法臺前方，數十道金乍現，快如利箭，威勢驚人。

九叔不敢接，捲起黃道袍護，以背後二氣圖相抗，擋下了這波攻勢。

他心頭疑，如此堂皇正氣的攻勢，不像是鷹鉤鼻之前的手段。

撿起掉落的金，這才恍然大悟，是銅錢，刻著‘錢能驅鬼，財可通神’，還是廖文傑產的銅錢。

如料不差，應該是殭上著的四把金錢劍，被鷹鉤鼻回收再利用了。

畢竟是野生道士，還頂著一張白麪孔，沒有師門傳承，學道學不到髓，法也得摳摳搜搜省著用。

“這麼多不好意思，怪欺負人的……”

九叔嘀咕一聲，眉開眼笑從法臺下拖出籮筐，銅錢金閃閃，都快溢出來了。

他口中默唸法決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，本著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的原則，他沒有用手抓，而是掄起鐵鏟往前掀。

一時間，金化雨，特大暴雨。

“好一招漫天金雨！”

廖文傑看得連連點頭，就該這樣，一掌才抓幾個子兒？效率這麼差，什麼時候能把錢撒完？

“文才秋生，你們兩個去我屋裡，再給九叔拖兩筐銅錢出來，那筐快被他鏟完了。趕的，快去，火力制不能斷。”

“哦哦。”

兩人轉跑進屋，哼哧哼哧拖了兩筐銅錢送到法臺邊。

九叔大喜，掄起鏟子越鏟越開心，他學藝至今，何時鬥過這麼富裕的法。

關鍵是免費，廖文傑無條件支援的。

另一邊，在九叔開始撒錢的時候，鷹鉤鼻就沒靜了，也不知道是被錢砸死了，還是貧富差距太大，自閉了。

當然，也不排除他正忙著撿錢。

“吼吼吼————”

就在廖文傑也以爲大功告的時候，異變突起，義莊外鬼影憧憧，打頭的殭仰天咆哮，一掌將門口的馬車掀翻，而後著馬頸飽飲鮮。

鬼同行，氣沖天。

一時間，鎮上犬無聲，連天邊的月亮也不堪其擾，躲進了雲之中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