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父親就是因為這個才生氣的?”謝嫵淡笑的看著謝崢問道。
“難道我不應該生氣麼?”謝崢眉心一擰,眼里對謝嫵這番云淡風輕的樣子除了有些詫異,更多的還添了些許的不滿。
邊關的將士們還在挨凍,戶部一邊訴苦說拿不出銀子發不出軍餉,可另一邊京戶部侍郎的兒子卻能為哄花魁開心一擲千金!實在是荒謬!
“我沒有說父親不該生氣,我只是想告訴父親,這樣的事在京城每天都會發生。”謝嫵看著謝崢,面很是平靜的道。
就仿若這只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。
謝崢瞪著眼睛,他心里雖然惱怒,雖然不服,可他也知道謝嫵說的話是真的。
“父親怎麼會知道一擲千金討花魁歡心的是承恩公家的公子?又怎麼知道承恩公是如今的戶部侍郎?”謝嫵看著謝崢又開口道。
謝崢目所地閃了兩下,他看著謝嫵沒有哼聲,不過,眼神卻漸漸緩和了下來。
“是有人故意在父親跟前介紹承恩公家公子的份麼?”謝嫵又問道。
知道陸湛在醉云樓布了這個局,可是,這局的時間挑的太巧了,剛好挑在在爹醉云樓赴宴的時候,這讓不得不懷疑是不是陸湛想將爹也拖這棋局之中!
“阿嫵,你是在懷疑什麼?”謝崢此時也開始冷靜下來。
確實太巧了。
他才剛回京城,近一個多月又將心思全都放在左翊衛,京城這錯綜復雜的關系他可以說是一頭霧水,若無人提醒,他就算知道了那一擲千金的人是承恩公家的公子,也絕對不會想到承恩公是當朝吏部侍郎,更不會知道承恩公是皇后娘娘的胞弟,是徐首輔的兒子!
是有人故意向他這些。
可是,是誰了?
他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?
“父親,京城這潭子水,又渾又急,咱們能不趟就不趟,今日這件事您只是看了一個熱鬧罷了。”謝嫵目幽沉的看著謝崢道。
如若真是陸湛想要將武安侯也拖這渾水之中,那……
也只能起一博!
這一世,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將武安侯府架在火上烤!
絕對不允許!
“阿嫵……”謝崢被謝嫵眸底溢出來的那抹狠和堅定給震住了。
他從來沒在謝嫵的臉上看到這樣表,哪怕是那次在榮華院被楊氏和貴安步步、污蔑陷害,都沒有出過這種表……
“父親。”謝嫵的纖長的睫垂了下來,將眸中的狠戾徹底掩了下去。
又恢復到了平日冷清自持的模樣。
剛剛狠和堅定仿若是謝崢的錯覺。
“阿嫵,你是不是知道什麼?”謝崢凝神看著謝嫵道。
他知道自己這個兒不簡單,沒有閨閣子的天真明,也不像其他閨閣子被囿于后宅,對朝局的見解不輸那些浸朝堂數十載的人,所以,他下意識才來跑來找說醉云樓的事。
其實,按理說,他應該跟二弟說這事更為合適。
可他當時腦子里真真切切閃現的只有一個阿嫵。
而現在看來,他沒有來錯,阿嫵是真的知道這其中的。
想到這里,謝崢的眼神漸漸堅定起來。
謝嫵抿著角。
看著謝崢一副堅定等答案的樣子,謝嫵有些猶豫了,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將陸湛和蕭慕北設局的事告訴他。
依謝崢的子,若是知道此事能幫助邊關的將士們,他肯定是愿意的!可這樣一來,不就正好了陸湛設的局。
不想如陸湛的意,更不想讓武安侯府趟進這灘渾水里!
謝崢看到了謝嫵眼里的猶豫和遲疑,可他也沒有催促,他只是一直堅定的看著,等著的答案。
他相信會給他一個答案。
“是陸湛,定國公府二公子陸湛,他和鎮南王世子布的一個局……”謝嫵閉了閉眼睛,權衡再三,最終還是決定將事的始末告訴謝崢。
他是的父親,也是武安侯府的世子,必須告訴他如今武安侯的境,這讓才能更有助于他看清腳下的每一步路該怎麼走。
“父親應該知道戶部拖欠軍餉的事,撥去鎮南王府的軍餉只有往年的三層,而且,去年他們的軍餉也沒有撥足。”謝嫵看著謝崢面沉凝的道。
謝崢眉心一下擰了起來。
他為寧夏軍的副帥,自然知道只有三層軍餉意味著什麼。
今年寧夏軍的軍餉也沒有撥足,但也有往年的八層,雖然說確實了,但咬咬牙也不是能不將就,而且,戶部又有正當的理由——誰安慶府遭了災。
更別說后來陳氏知道此事又從私房銀子里挪了三萬兩出來。
寧夏不缺銀子,所以,謝崢理所應當的覺得其他軍營應該也能堅持,可誰能想到鎮南軍只撥了往年的三層?
難怪鎮南王妃會突然回京!
這要是換他爹,那可就沒鎮南王這麼沉得住氣,只派王妃和郡主回來,換作他爹,早就擼起袖子趕回京城了!
他估麼著,戶部是不是早就料到這一點,所以,才不敢太過刻意在他爹頭上放肆?
說到底,還是鎮南王涵養太好!
這一瞬間,謝崢腦中閃過無數個念頭。
“所以,戶部到底有沒有銀子?”千萬個念頭最終全化了這一個疑問,謝崢盯著謝嫵,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這個答案。
寧夏雖然不缺銀子,可他也沒忘自己媳婦因此往里填了三萬兩銀子,雖然他媳婦不差錢,可有錢也不是這麼個填法呀!
看著謝崢迫不及待的模樣,謝嫵牽了牽角,微側著臉看著謝崢輕聲道,“父親怎麼會問我這個問題?”
謝崢怔住了。
因為他忽地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極蠢的問題。
謝嫵就算再聰明那也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啊,戶部有沒有銀子怕是連陛下也未必清楚,阿嫵又能從哪里知道去。
“不過,我猜戶部銀子是有的,只是……”
只是卻進了太子的腰包。
戶部一直以來就是太子的錢包,太子要結圣上,要拉攏朝臣,要打點關系,這所有的一切都需花無數銀兩,可這銀子從何來,那就只能從戶部來啊!
“只是什麼?”見謝嫵話說了一半卻沒有下文,謝崢不由皺了皺眉,不死心又追問道。
謝嫵卻只是笑了笑,又道,“這次承恩公公子為花魁一擲千金的事想必很快便會在京城流傳開來,到時,鎮南王妃不得要進宮在陛下面前哭訴一番,戶部這個年怕是過不好了。”
豈止是戶部過不好年,承恩公府、太子、皇后這個年都別想過好。
齊王也不會允許他們過好這個年啊!
陸湛選在醉云樓不就是想讓齊王也知道這件事?有齊王在暗中推波助瀾,這件事太子和承恩公府就別想下去。
謝崢聽了謝嫵的話,很是贊同的點了點頭,而后,他咬著牙道,“活該!看他們以后還敢隨便苛扣軍餉麼!”
對謝崢這些話,謝嫵淡笑了笑,不置一詞。
太子不會輕易放棄戶部這個錢袋子,陛下也不會為了這些事就輕易廢黜一個正二品的戶部尚書,戶部頂多只是挨一頓訓斥罷了。
陸湛要不是想到了這一點,又怎麼會拐彎抹角把承恩公府牽扯進去。
大魏國誰不知承恩公府背后站的是太子和皇后?若是不能平息流言,那些為國駐守的邊關將士們會如何看待他們未來的君主和國母?
更別提一旁還有個虎視眈眈的齊王,若是齊王這個時候向鎮南王府示好……
太子和皇后是不敢冒這個險的,雖然說當今圣上對鎮南王忌憚比信任要多,但鎮南王手里那十萬鎮南軍卻是實打實的,如果不能握在他們手里,那他們也絕不允許鎮南軍落到齊王手里,所以,他們必定會著戶部再例拿出銀子來安住鎮南王。
這才是陸湛這局設的最為妙之。
從頭到尾他都沒出現,借齊王的手,借百姓的口,著太子不得不忍痛割。
現在就看戶部尚書如何想法設法求太子找補找補點銀子給他,否則,這差他可怎麼哦!
“不對啊!”謝崢腦中忽地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,他抬頭重新看向了謝嫵,而后不解的道,“阿嫵,你剛剛不是說有人想將我也牽扯其中,可我看不出這件事能與我扯上什麼關系?”
謝嫵眸子了,良久,才緩緩沉著聲音道,“父親,您覺得這些軍餉是誰苛扣的?”
“當然是戶部那些……”
話還未說完便忽地戛然而止,因為他忽然意識到,雖然戶部尚書位高權重,可若說他敢這麼明目張膽的苛扣拖欠軍餉……
絕無可能。
別說朝中還有員看著,就是他上頭還有一個首輔著。
所以只有一個可能,那就是,朝中有人護著他。
至于那個人是誰還有說嗎?
陸二和鎮南王世子為何從承恩公府的公子下手,自然是因為戶部尚書背后的人與承恩公府息息相關啊!
答案其實早已呼之出。
可是,他不明白,他真的不明白!
他是太子啊!是這大魏未來的君主!不管是寧夏軍還是鎮南軍,他們都是大魏的將士!都在為他駐守著國土,他原本應該比其他人更應該重視恤這些將士才對!
可他卻在暗地里苛扣這些將士的軍餉。
這一刻,謝崢的眼里滿滿的全是失落和黯然。
他說不清楚自己此時是何種心?
憤怒?
失?
難過?
都不是。
也都是。
似是看出了謝崢的心,謝嫵用力牽了牽角,聲音忽地有些苦起來,“知道了這麼多,父親,太子在您心中還是一個完的儲君嗎?”
謝崢震驚的瞪大眼睛看著謝嫵,半晌,他都沒有開口說話。
謝嫵卻是垂眸諷刺的冷笑了一聲,“這才是那個設計你的目的啊……”
在你心里種一刺,為將來他扶植端王而減一分阻力。
陸湛謀算人心的這份本事,即便活了二輩子也遠不能及……
所以,現在讓害怕和擔憂的是,這次醉云樓的事是不是只為了在父親心里種這刺?會不會,還有其他的目的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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