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1章 二更

小太監麻溜兒地去了尚宮局，不多時便帶著張掌事過來了。

蕭六郎在仁壽宮外頭等。

張掌事是宮里的老嬤嬤了，在昭國皇宮有宮年滿二十五便可放出宮的規矩，若是不出去便可梳了頭做姑姑。

張掌事是后者。

從宮到姑姑，再到掌事嬤嬤，大半輩子都給皇宮了。

傳話的小太監沒說清事項，張掌事還以為是太后召見，來到仁壽宮的門口，甫一看見蕭六郎，震驚了一會兒，須臾嚇得后退好幾步！

因為自己這張臉，已不止一人以為自己見了鬼，張管事又上了年紀，難免更害怕一些。

蕭六郎倒也沒放在心上，他說道：“我姓蕭，名六郎，是翰林修撰。”

“蕭、蕭六郎？不是蕭……”張掌事正要念出那個名字，卻驀地想起自己卑微之，還不配念出昭都小侯爺的名諱。

定了定神，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，道：“抱歉，奴婢認錯人了。”

蕭六郎不甚在意，他拿出了老祭酒給他的信——一方缺了一塊的硯臺。

張掌事看到那方硯臺時臉又變了：“你……”言又止，須臾后，問道，“是霍祭酒讓你來找我的？”

蕭六郎點頭，將硯臺給。

張掌事接過硯臺，似是回憶起了什麼，眸變得復雜：“我沒想過他這會子竟然還會來找我，他還好嗎？我聽說他又回到京城了，做回了國子監祭酒……”

蕭六郎對道：“他一切安好，張掌事請放心。”

張掌事苦一笑：“我有什麼不放心的？他那人即便被流放苦寒之地也不見他客死他鄉，他自然是會將自己照顧得好好的……”

總覺二人關系不太簡單，可蕭六郎不好打聽人私。

張掌事低頭看著手中的硯臺，好氣又好笑：“這麼多年了，這破東西他還留著，我以為他早扔掉了。話說回來，也不是什麼值錢東西，何苦留著？他既能讓你拿著這個來找我，足見十分信任你。說吧，你們找我何事？不對，是你找我何事？他這輩子都不會再找我。”

這副百轉千回的樣子令蕭六郎唏噓不已，可他不會安人。

張掌事眸中有淚意閃過，笑了笑，若無其事地說：“讓你見笑了，你說吧，何事？”

蕭六郎沒繞彎子，直言道：“我是來向張掌事打聽一個人的。”

“什麼人？”張掌事問。

蕭六郎如實道：“一個左手腕上有痣的人，十幾年前就在宮里了，不知是宮還是宮妃。”不會是蕭皇后，蕭皇后是他親姑姑，不會害他，況且蕭皇后時常抱他，他知道的手腕是什麼樣。

張掌事皺了皺眉，陷沉思：“我沒什麼印象……不過我可以幫你去找，只要這些年沒被放出宮，我就能幫你找到。但是。”

蕭六郎明白，畢竟過去十幾年了，每年宮里都有放出去的宮，萬一也是其中一個，那就石沉大海了。

但很快，蕭六郎又搖了搖頭：“不，應當沒被放出宮。”

毒殺宣平侯嫡子是重罪，一旦發現必死無疑。如果是宮妃，宮妃是不能離宮的；如果是宮，必定是人指使。

替主子辦了如此重要的事，主子怎麼可能放出宮？要麼是殺了滅口，要麼是留在邊繼續替自己效力。

可他中毒后沒聽說什麼枉死的宮。

那人還活著。

活在宮中。

張掌事問道：“是十幾年前？”

蕭六郎道：“十四年前。”

“啊……”張管事似是想到什麼，深深地看了蕭六郎一眼，點頭道，“那就是要找十四年前宮的人，行，這個給我。”

張掌事拿著硯臺離開了。

蕭六郎看著逐漸消失在夜中的背影，不知怎的，莫名覺的背影有些踉蹌與寂寞。

天晚了，皇宮要關門了。

小凈空向莊太后告別。

小凈空一板一眼地說：“姑婆你能吃糖、不能喝糖水、也不能吃油炸小餅，我會告訴的。”

莊太后一臉嫌棄：“知道了知道了，就你話多，還不快走！”

小凈空小手背在后，歪著腦袋挑眉：“那你不要太想我。”

莊太后：“哀家吃撐了才會想你！”

叭叭叭的，吵死人了！

蕭六郎不疾不徐地走過來，牽了小凈空的手，也向莊太后道了別。

他與莊太后就沒那麼多話說了，二人大眼瞪小眼，很快便移開了視線。

瞧瞧，連他一眼都嫌多余。

“東西拿上。”莊太后面無表地說。

“哦，差點忘了！”小凈空掙開壞姐夫的手，噠噠噠地跑過去，抱起桌上的一個錦盒，又蹬蹬蹬地跑過來，“走啦！”

蕭六郎看著他懷中的錦盒，又看看兩手空空的自己，心中了一萬箭！

他掃了眼莊太后。

莊太后垂下眸子，撇過臉。

他又看向方才放著錦盒的桌子，見上面琳瑯盲目的盒子一大堆，卻沒有一個是自己的。

他深吸一口氣，按了按發堵的口，黑著臉出去了。

莊太后著一大一小離去的背影，哼了哼。

回家的路上小凈空坐在蕭六郎懷中睡著了，他抱著錦盒的手也松開了，蕭六郎一手抱著他，一邊托著那個錦盒。

有一種打開錦盒瞅一眼的沖，想看看莊太后究竟給小家伙送了什麼。

憑什麼就他有，自己沒有？

“我在想什麼？”

蕭六郎為自己的稚到汗，他搖搖頭，按下了窺伺錦盒的沖。

他忘了自己只有十八歲，本就是個沒及冠的年。

他不必年老，也不必如此沉穩。

回到碧水胡同，夜已經深了。

姚氏與顧琰二人都歇下了，房嬤嬤與玉芽兒也回了隔壁歇息，顧在堂屋捯飭黑火藥。

藥的配比差不多確定了，可只有藥不夠，還得做可以有威力的兵或者暗。

聽到門口的靜，放下手中的活兒，走出去道：“回來啦？”

“嗯。”蕭六郎點頭。

顧走過去，把呼呼大睡的小凈空接過來放到了西屋的床鋪上。

“這是什麼？”蕭六郎看著桌上一堆黑乎乎的小東西問。

顧走出來，想了想，道：“我也不知道是什麼，嗯……黑竹？”

蕭六郎：“……”

這是個什麼稱呼？

顧將黑火藥做了彈丸大小，用改良過后的小竹筒裝好，小竹筒的裝置里添加了磷，磷的燃點低，熱后會自燃，點著竹筒中的黑火藥，形一次小的破。

破的威力不太大，威懾為主。

只是這也有個患，那就是天氣太熱了，萬一沒有磷也自燃了怎麼辦？

所以還得改良一下。

顧道：“UＵ看書www.uukaｎshu.com水我燒好了，你先去洗洗睡了，我這麼一會兒就好了。”

蕭六郎以為在制作藥丸，沒說什麼。

顧繼續埋頭捯飭黑火藥，見他似乎有話要說的樣子，問道：“還有事嗎？”

蕭六郎張了張：“……沒有。”

算了，先把人查到了再說。

翌日是蕭六郎宮為太子講學的日子，他剛進上書房就聽說后宮出了大事——尚宮局的一位掌事死在自己房中了，皇帝龍大怒，早朝后便即刻趕去了后宮。

“是哪位掌事？”蕭六郎問上書房的一位老太監。

老太監小聲道：“張掌事，陛下的裳都是做的，陛下前幾天還念叨呢……”

蕭六郎并不知張掌事居然是得了皇帝重的，老祭酒沒說，當然也可能是老祭酒本并不知，畢竟是后宮的事，他作為前朝大臣，不知也不奇怪。

可自己昨晚才找，今天就出事了，這就很古怪了。
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