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有點兒金貴。”對方說著，從寬袖中取出一張畫像。

看到畫像的一霎，顧承風的神僵住了。

怎麼會是他？

對方笑道：“他是定安侯府的人，相信以你的本事不難找到他。”

顧承風語氣如常道：“這個人有什麼好的？看著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樣子。”

這話其實毫無邏輯，誰個小公子是為了讓對方干重活呢？

可斗笠男子并未深究，他只是笑了笑，說道：“我家公子喜歡，原本只有一兩分喜歡，如今為他了傷，代價慘重，就越發想要弄到手，不然，豈不是白白損了一條……”

話到這里，斗笠男子突然輕咳一聲，停住了。

然而顧承風的腦海里幾乎是本能地蹦出兩個字：胳膊。

損了一條胳膊。

那個人是——

顧承風猛地睜大眼， 了拳頭！

斗笠男子看了看顧承風手中的錢袋，笑道：“這些只是定金，事之后再付十倍的賞金。”

這是顧承風這幾年來接的最大的一單了，十倍賞金，那可是一千兩。

說不心是假的。

可顧承風還沒變態到把侯府的人拿去賣掉的地步，他將錢袋往桌上一扔：“這個單子我接不了，而且我向你保證，京城沒人接得了。”

斗笠男子惆悵地呲了呲牙：“是嗎？那還真是可惜了……我能問問為什麼嗎？”

“本公子只東西，不人！告辭。”顧承風敷衍地說完，扶了扶臉上的面，頭也不回地出去了。

走出千音閣后，他站在冷風里，久久不能平靜。

金主是唐明嗎？

唐明看上了顧琰？

大哥是因為這個才砍了唐明一條胳膊的？

“公子！”

顧承風沉思之際，一個千音閣的伙計走了出來，對他道：“方才閣主又攔了個活兒，問你要不要接，是一幅字畫。”

這種活兒對顧承風而言就沒什麼難度了，他正要開口應下，卻忽然想到了什麼，一下子沉默了。

“公子？”伙計疑地看著他。

顧承風：“算了，我今晚有事，不接任務了。”

伙計：“啊……是。”

顧承風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府。

他待在自己房中，沒夜行，不時窗外。

然而他等了許久，也沒等來靜。

他了下：“……不來了麼？”

還是——

腦子里一道電閃過，他神一凜，戴上面，拉開房門走了出去！-

夜深人靜，肅穆森嚴的將軍府，燈火通明。

唐明被顧長卿斷了一條胳膊，唐岳山將軍營最會治傷的醫請了過來，醫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將唐明的止住。

“胳膊呢？”唐岳山青筋暴跳地問，“本帥侄兒的胳膊還能不能接上去？”

醫們面面相覷。

為首的吳醫慚愧地說道：“回唐大人的話，恕我等醫淺薄，無法醫治令侄的胳膊。”

唐岳山沉著臉道：“怎麼會治不了？你們醫書上不是都寫著什麼……移花接木嗎？”

吳醫道：“古籍上確有記載，可惜沒人功過，據說燕國有先例，但那也是只是據說而已。”

唐岳山是不可能為了一個據說而遠赴燕國治傷的，就算他肯，燕國路途遙遠，等趕到那里黃花菜都涼了。

就在唐岳山焦頭爛額之際，另一位姓蔣的醫開口了：“唐大人，小的倒是知道一間醫館。”

唐岳山激道：“快說！是誰！”

蔣醫道：“不知唐大人可聽說過妙手堂？”

唐岳山搖頭：“不曾。”

蔣醫想了想，說道：“那唐大人可聽說過工部衙門的風箱事故？”

唐岳山沉道：“這個本帥倒是略有耳聞，這與妙手堂有何關系？”

蔣醫道：“大人有所不知，妙手堂正是當初被朝廷征去治傷的醫館之一，妙手堂的大夫醫遠超其他醫館，并且收治了最多的危重患者，就連一名幾乎咽了氣的工匠也被搶救過來了。”

唐岳山忙道：“那還不快去把人請來！”

夜里，唐府的管家來到了妙手堂。

他進大堂，吆喝一聲道：“把你們這兒醫最高明的大夫出來，即刻隨我去元帥府出診！”

妙手堂醫最高明的大夫當屬顧，奈何顧今日不在，若是以往，王掌柜就讓宋大夫去出診了，反正他們也不知道誰才是醫最高明的那個。

宋大夫醫也很不錯的，深得顧姑娘真傳。

可聽到最后那句元帥府，王掌柜不淡定了。

“敢問……是什麼病癥？”他問唐府管家。

唐府管家倒也沒瞞，直言道：“我家公子的胳膊被人砍下來了，能治嗎？”

這個宋大夫可治不了。

至于顧姑娘能不能治，王掌柜也不確定，畢竟他沒見顧治過。

他猶豫了一下，還是將小三子了過來：“你去一趟顧姑娘家里。”

小三子去了碧水胡同。

給他開門的是顧小順。

“小順，你姐姐在嗎？”小三子問。

顧小順道：“我姐在隔壁，你找有事？”

小三子點頭：“嗯，那我去隔壁找。”

顧剛給顧琰打完吊瓶，聽說小三子來了，把東西收拾妥當，給顧琰掖了掖被角，放下帳幔：“進來。”

“誒。”小三子走了進來，他沒看也沒問，十分規矩，“顧姑娘，醫館來了客人，想請你出診。”

“宋大夫不能去嗎？”顧道。

小三子訕訕道：“是元帥府的病人，聽說是讓人砍了胳膊，宋大夫不會治啊。”

顧整理帳幔的手一頓：“元帥府？哪個元帥府？”

小三子就道：“京城只有一個元帥府，就是原先的唐府。”他四下看了看，小聲道，“顧姑娘，你是不是沒聽說今天的大消息啊？”

“什麼消息？”顧問。

小三子道：“那個……虎山大營出事了，聽說是天下兵馬大元帥的侄兒與人打起來了，被人砍了重傷……我萬萬沒料到居然是把胳膊砍掉了，也不知誰這麼大膽……”

唔，胳膊斷了呀。

顧微微瞇了瞇眼，眸子里掠過一暗：“好，我去。”

“太好了！那我在馬車上等你！”小三子笑著說完，一溜煙兒地出去了。

顧邪惡一笑，拿出自己的小本本，用炭筆在上面寫下了唐明的名字。

顧背著小背簍，坐上小三子的馬車去了妙手堂。

當看到來者居然是個醫時，唐府管家的神不屑了起來：“怎麼是個醫？”

小三子辯駁道：“這是我們妙手堂醫最高明的大夫！也是我們妙手堂的東家！才不是什麼醫呢！是大夫！”

給皇帝看過病，了解下？

哼！

唐府管家仍是有些不屑。

顧云淡風輕道：“若是連我都治不好你家公子的傷，那全天下應該沒有哪個大夫能治了。”

小三子直腰桿兒：“沒錯！”

唐府管家料想一個小小的醫館應該沒膽子糊弄元帥府，蹙了蹙眉后，將顧帶去了元帥府。

唐岳山見來者是個醫也頗為不快，可那位蔣醫一眼認出了顧：“這、這是那日在事故現場的大夫！醫很高明的！搶救的患者最多！”

聽蔣醫這麼說，唐岳山稍稍放下心來，他看了顧一眼。

容有殘。

不過卻并沒有任何自卑怯弱之，反而十分從容大方。

然而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，這姑娘的眼神……似乎有點兒激？

一定是自己想多了。

給他侄兒治病激什麼？應該張才對，畢竟治不好的話，他可是會發怒的。

唐岳山正道：“本帥侄兒的況你應當都聽管家說了，你能治嗎？”

“能啊。”顧說。

唐岳山愣了愣，這麼……輕易的嗎？不猶豫一下？

“診金不便宜。”顧又道。

唐岳山冷哼道：“只要你能治好本帥的侄兒，多診金本帥都給得起！”

顧比了個手指：“五千兩。”

“咝——”唐岳山倒一口涼氣，他咬咬牙，“好，只要你真能治他，別說五千兩，一萬兩也不在話下！”

顧挑眉：“那就一萬兩。”

唐岳山深深地看了顧一眼：“跟我來。”

唐岳山將顧帶去了唐明的院子。

元帥府比定安侯府更大，路線復雜，若不是有人領著，便是顧這種前世的特工也很難保證不迷路。

一路上，顧都在四下打量。

唐岳山當是沒來過這種高門大宅，沒說什麼。

進唐明的屋子，一濃郁的腥氣撲面而來。

顧神不變，先上前給唐明看了傷口，對唐岳山：“一會兒我要給他手，你們去外面等著吧。”

“不行。”唐岳山冷聲道，“本帥不信任你，萬一你趁著本帥不在，把明兒怎麼著了，本帥就追悔莫及了。”

老匹夫，還謹慎。

顧哦了一聲：“那隨你。”

唐岳山堅持留在房中。

他看見顧打開小藥箱，先給自己戴了一雙手套，拿出奇奇怪怪的針扎進唐明的手臂，針的另一端還吊著一瓶古怪的藥水。

顧開始給唐明合。

整個過程都在唐岳山的嚴監視下。

唐岳山可不是顧承風那樣未經世事的年，他上過沙場，踩過枯骨，死人堆里刨過吃，這種腥的場面他完全得住。

倒是顧的淡定令唐岳山有些側目。

他是殺過人的，所以不害怕，一個姑娘是怎麼做到面不改的？總不至于也殺過人！

手的過程很順利。

“他以后還能拿劍嗎？”唐岳山問。

顧就道：“不知道，我只治傷，不治武功。”

唐岳山心底其實也沒太大奢，這條胳膊能接上去已是不易，實在拿不劍也沒關系，他還有另一只手，大不了從今往后改練左手！

唐岳山讓管家去賬房支了銀子給顧。

顧拿上銀子后，即刻出了元帥府。

不過，并未就此回去，而是換上小黑，戴上漂亮的孔雀翎面，悄無聲息地潛回了元帥府。

元帥府的路已經記在腦子里了。

唐明，來了。

月黑風高。

經歷了一整日飛狗跳的元帥府總算恢復了往日的寧靜，唐明的況很穩定，唐岳山放心地回了自己院子，留下兩名暗衛把守。

兩名暗衛嚴肅地守在唐明的房門外。

忽然，一道小黑影從天而降，一手一枚銀針，嗖的扎進了二人的！

暗衛子一，倒了下去。

顧推開房門，緩步而，素雅的裾自冰冷的門檻上迤邐而過。

來到唐明的床前，饒有興致地看著他，像看著一只即將網的獵。

唐明手中的麻醉劑藥效漸漸過了，不過顧還在里頭加了點兒別的東西，所以他這會兒應當無法彈，但是，痛覺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來得靈敏。

果然，唐明開始痛了。

他的上大大小小的劍傷以及胳膊上的傷爭先恐后地將他喚醒。

他冷汗直冒地睜開了眼睛，隨后他就看見了床前一道鬼魅般的小影。

小影戴著一張孔雀翎面，別有一驚悚的詭異！

唐明嚇了一跳！

來人——

他大。

卻發現自己的嚨里只能發出咕咕咕的聲音。

顧彎了彎角，唔，藥效真不錯，聲帶也麻了呢。
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