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4章 氣哭！（二更）

莊月兮被太后給落了面的事暫時沒這麼快傳出去，只不過，莊太后的印壞了——上頭的凰摔掉了，秦公公把印拿去尚宮局修。

加上莊月兮在此時搬出了皇宮，眾人于是猜測印會不會是摔壞的。

但仁壽宮的消息不是那麼容易打探的，莊家人也對此三緘其口，因此到底沒得到證實。

蕭六郎對宮中的事一無所知，他下值了，臉不大好。

不是因為被同僚排的事，也不是掌院學士給他暗暗下了絆子，而是他剛一出翰林院便看見劉全等在路邊。

“怎麼了？”

他記得他和劉全說過，不必來接他，他自己走回去。

劉全為難地說道：“是凈空……他……出事了。”

確切地說，是小家伙又被請家長了。

蕭六郎牙疼，這是這學期的第幾次了？距離上次大鳥吃小鳥事件貌似沒過去幾個月，這麼快就又闖禍了？

蕭六郎深吸一口氣，緩緩說道：“又是哪個同窗被他欺負了？”

明明是蒙學里最小的一個，可每次都能把大好幾歲的欺負到哭，說他是有意的，倒也不盡然，總之這小東西有一種無形中把人弄哭的天賦。

劉全訕訕道：“不、不是同窗，是夫子，孫夫子。”

蕭六郎眉心一跳，小家伙欺負到夫子頭上了？這是要欺師滅祖麼！

蕭六郎也就明白為何劉全會特地趕來翰林院了，這事兒確實太大。

況劉全說不明白，蕭六郎直接去了蒙學，見到了負責整個蒙學的學政，姓歐。

蕭六郎是本屆新科狀元，曾就讀于國子監率堂，歐學政對他早有耳聞，還算客氣地與他打了招呼。

蕭六郎放下拐杖，拱了拱手：“不知這次是何事？”

歐學政言又止，半晌，無奈道：“你……自己去看看吧。”

蕭六郎在歐學政的帶領下去了孫夫子的值房，這是孫夫子平日里理學務的地方，距離神班的課室不遠，穿過一條走廊再拐個彎就到了。

蕭六郎人未到，先聽見了里頭大喊大的哭聲。

他先是一愣，隨即反應過來這應當是孫夫子在大喊大。

蕭六郎的太再一次突突直跳，能把孫夫子激這樣，他家那小子到底干了啥？

“小凈空在課室，我先帶你見見孫夫子。”歐學政頗為尷尬地說完，抬手敲了敲并未上鎖的屋門。

屋的喊聲戛然而止。

須臾，門被打開了，開門的是小凈空原先的夫子——蔣夫子。

蔣夫子被調去國子監六堂任教后就幾乎沒來過蒙學這邊了，方才就是他在安孫夫子。

很顯然，安的效果并不盡人意。

孫夫子可以當著老朋友的面發泄緒，卻沒法兒在歐學政與學生家長面前失態，他收拾了一番，頂著腫得像核桃的眼睛從屏風后出來。

蔣夫子是認識蕭六郎的，小凈空第一次“闖禍”，蔣夫子就在現場，他當時對小凈空極力維護，不惜得罪皇子份的秦楚煜，令蕭六郎對他好大增。

蕭六郎沖他拱了拱手：“蔣夫子。”

蔣夫子客氣地回了一禮，沒與蕭六郎兜圈子，直接把事的經過說了。

原來，今天的算課上孫夫子講了一道題，拓展到了祖率，小凈空就說孫夫子講錯了，是當著所有學生的面說的。

“事實上，沒有講錯。”蔣夫子說。

約率七分之二十二，率一百一十三分之三百五十五，確到了個數后的七位微數，這在《算經十書》上有記載。

蕭六郎最近也在研讀《算經十書》，知道祖率確實是這個數。

“他為什麼說孫夫子是錯的？孫夫子有把《算經十書》拿給他看嗎？”

小凈空是個嚴謹的小朋友，只要找到出，他一般不會胡攪蠻纏。

問題就出現在這里。

孫夫子拿出了《算經十書》給他看，可他卻說這不夠確，他一口氣報了一長串數字，至十七八位微數，直接把孫夫子報懵了。

孫夫子認為他在擾課堂，小凈空就說孫夫子誤人子弟，并且為了證實自己的論點，他給孫夫子挖坑，一口氣甩了十道算題。

結果孫夫子一題也做不出來。

做不出來，說明孫夫子本的學識不夠過，學識不夠過，就證明孫夫子教授的祖率也有問題，那孫夫子就是在誤人子弟。

這是小凈空的邏輯，其實不能這樣以偏概全，孫夫子做不出那些題，可能是那些題超出了孫夫子的學識范疇，不能一刀切地說在孫夫子學識范疇的知識點也是錯誤的。

可偏偏小凈空是班里的孩子王，他一呼百應，全班都跟著他起哄。

小凈空出了十道題，孫夫子一題也做不出，而之后孫夫子給小凈空出了十道，小凈空至做出了五道，隨后小凈空還不以為意地說：“剩下幾道題我做不出來有什麼奇怪的？我是學生啊！我就是不會才來這里念書的，我都會了還要夫子干嘛？”

聽聽這都是什麼氣死人的小語氣。

孫夫子面子里子丟盡，抓了戒尺去打小凈空的手心，結果人沒打著，自己摔了一跤。

全班哄堂大笑！

那場面堪稱國子監蒙學的大型車禍現場。

聽說其余四個班的學生全都跑來圍觀，孫夫子出糗的樣子整個蒙學都知道了。

不怪孫夫子活活氣哭了，確實夠丟人的。

蔣夫子語重心長道：“你也別著急責罵凈空，他針對孫夫子的行為固然有錯，但他自始至終沒搬出你為自己撐腰，他與那些紈绔子弟還是不一樣的。”

“多謝蔣夫子，我會和他談談的。”蕭六郎向蔣夫子由衷地道了謝，之后又向孫夫子道了歉，轉去課室將小家伙拎了出來。

“說吧，到底為什麼欺負孫夫子？”蕭六郎問。

二人站在一棵大樹后，壯的樹干恰如其分地擋住了二人的形。

小凈空嚴肅道：“姐夫你的話不對！這怎麼能欺負呢？他自己講錯了啊，自己學問不好，還不承認，不虛心求教，他不知道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嗎？錯了就錯了，承認不就得了？知錯能改善莫大焉！香山居士寫了詩還知道先念給牧與老婦聽，他都不會瞧不起小孩子！”

講起道理來倒是旁征博引的。

蕭六郎原本很氣，聽到這里忽然有些想笑，這或許就是自家孩子與別人家孩子的區別，明明他錯了，可自己仍會為他的每一點進步到驚喜。

蕭六郎：“香山居士的典故誰和你說的？”

小凈空哼哼道：“ 姑爺爺。”

還能活學活用，行。

但蕭六郎很了解他，這小子就是在欺負人，他道：“這不是你當眾欺負孫夫子的理由，你是自己和我說，還是等會兒到面前說。”

一提到顧，小凈空就蔫噠噠的了。

蕭六郎是很擅于人肋的，小凈空被拿住了之后，乖乖地將作案機代了。

事件的起因竟然是小凈空帶著小雛鷹來蒙學，結果差點咬掉秦楚煜的那啥啥的那一次，孫夫子沒像蔣夫子那樣維護他，而是膽小地將他了出去。

他對孫夫子很失，從那時就已經覺得孫夫子不配做他的老師了。

蕭六郎真沒料到小家伙竟然這麼記仇。

蕭六郎斟酌了一下措辭，對他道：“孫夫子確實有他做得不對的地方，他不該向權勢低頭，只是你有沒有想過，不是每個人都一定要像蔣夫子那樣勇敢？”

“為什麼不？”小凈空不解。

蕭六郎有些不知該如何向他解釋，或許是他邊接的都是極為勇敢的人，所以給他造一種既定的認知——所有的人都應該正義凜然、勇敢無畏。

可事實上，自保才是一個人的本能。

終有一天，他會離開顧、離開家里，去往更廣闊的地方，他就會發現孫夫子那樣的人才是他遇見最多的人。

孫夫子不曾存心害他，也很努力地教導他，平心而論，除了在理小雛鷹的事上有些失格，別的方面他都是一個優秀的夫子。

蕭六郎挼了挼他的小頭：“你可以對自己要求高一點，但對別人的要求要低一點。”

“為什麼啊？”小凈空還是不明白。

蕭六郎想了想，道：“因為，他們可能沒有你這麼優秀。”

這是壞姐夫第一次夸小凈空，小凈空準備的無數句辯論的話一下子堵在了頭。

他的嗓子干干的，手心熱熱的，臉頰也刷的紅了。

“我我我、我當然優秀，還用你說？”

小家伙兩眼天，同手同腳地走掉了！

最終在蕭六郎的調解下，小凈空來到孫夫子面前，為自己挑釁他的舉道了歉。

其實還是有點小委屈的，祖率他沒說錯。

孫夫子接了小凈空的道歉，就在他以為蕭六郎終于要把這小混球帶走時，蕭六郎忽然說道：“關于祖率的問題，我會努力去求證，如果算出來凈空是對的，那麼我希孫夫子也可以向凈空道歉，因為你冤枉他了。”

此話一出，孫夫子當場怔住。

老師向學生道歉？怎麼可能？

怎麼會有人為了一個孩子這麼出頭？

還有，算祖率，他瘋了嗎？他當自己是誰？

就連小凈空都沒料到壞姐夫會這麼說。

他雖不知道算祖率難不難，可壞姐夫竟然愿意相信他。

孫夫子震驚過后逐漸回過神來，他兒不信蕭六郎能把祖率算到七位微數之后，因此毫無力地接了這個賭局。

坐上馬車后，小凈空撇兒道：“萬一算出來，我是錯的怎麼辦啊？”

蕭六郎不甚在意道：“那我就去給孫夫子道個歉，有什麼大不了？”

這還沒什麼大不了嗎？多丟人。

小凈空沉默了片刻，突然往蕭六郎邊挪了挪。

蕭六郎睨了睨他：“怎麼了？”

小凈空深吸一口氣，拽小拳頭，豁出去道：“給你抱抱。”

壞姐夫這麼為他出頭，一定是沉迷他的魅力不可自拔，喜歡他喜歡慘了！

那、那他就犧牲一下好了！ＵU看書wｗw.uukaｎshｕ.cｏm

蕭六郎古怪地看了某人一眼。

……謝謝，并不想抱。

蕭六郎與小凈空回到碧水胡同時，顧與顧琰、顧小順都還沒回，顧是醫館接了活兒，去出診了，至于顧琰與顧小順則是在師父師娘家學藝。

在師娘家吃飯時，顧琰覺師娘看顧小順的眼神不太對，幾番言又止，只可惜顧小順這個憨憨埋頭吃飯，半點也沒察覺。

坐上回去的馬車后，顧琰問顧小順：“你有沒有覺師娘最近對你不一樣了？”

顧小順驚道：“啊？有什麼不一樣？師娘不喜歡我了嗎？”

顧琰心道，分明是太喜歡你才對。

那赤果果的小眼神，恨不得把你打包帶回屋，再也不讓你走了似的！

顧琰認真道：“我覺得師娘看上你了，你要小心點，我怕師父吃醋報復你。”

顧小順：“……”
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