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3章 事發（一更）

整個金鑾殿上都沒人敢當著陛下的面如此說話。

魏公公面一變。

顧瑾瑜的臉也微微一變。

不過，并不因為對方措辭不當。

強迫自己鎮定。

陛下古怪地看了顧瑾瑜一眼，對老鐵匠與木匠道：“就是顧姑娘。”

木匠沒見過顧瑾瑜，不好發表言論。

可老鐵匠記得門兒清，他擺手：“不是！顧姑娘不長這樣！”

魏公公笑了笑，說道：“會不會是你認錯了？你再看看？”

老鐵匠打了一輩子鐵，人世故他不太懂，事也不圓，火脾氣一上來，連自個兒是在與皇帝說話都忘了：“不用看了！顧姑娘在我鋪子里待了一下午，我怎麼會不記得的樣子？還有，說話的聲音也不是這樣！不是不是！你們弄錯了！”

魏公公訕笑道：“你們確定那位姑娘姓顧，是侯府千金？”

“確定確定！”老鐵匠忙不迭地點頭。

當時小三子去鐵鋪幫顧拿農，老鐵匠非要給顧姑娘發紅利，小三子被纏得無法，不小心說了句“顧姑娘是侯府千金，哪兒缺你這點銀子？”

小三子是說了，之后便格外謹慎，再也閉口不談了。

魏公公道：“可就是侯府千金，也確實是姓顧，全天下沒有第二個姓顧的侯府千金了……”

他言及此，忽然頓住。

不，有第二個。

顧侯爺家是有兩個兒的。

一個是在鄉下長大的親生兒，一個是在邊長大的養，雖是抱錯了，不過顧侯爺一直將養視為己出，而這個養也十分爭氣。

若不是出了抱錯的事，只怕沒人會懷疑不是真正的世家千金。

魏公公猜到的，陛下自然也猜到了。

只不過顧侯爺曾信誓旦旦地說，親生兒大字不識一個。

所以到底是誰在撒謊？

老鐵匠神坦，反倒是顧瑾瑜臉煞白。

陛下含了一嚴厲的目落在顧瑾瑜的臉上：“你有什麼話說？”

顧瑾瑜手指，不讓自己怯：“陛下，風箱確實是臣發明的。”

老鐵匠急了：“哎呀你這小娃娃，你怎麼能撒謊呢？你本沒去我鋪子！不信把他們都來！”

那日在鐵鋪的可不只有老鐵匠一人，別的幾位工匠也是見過顧的。

“大膽，這是郡主！”魏公公小聲嚴肅地提醒。

老鐵匠不管什麼郡主不郡主，他只知道不是自己要找的人，不能冒領功勞！

“陛下！”顧瑾瑜行了一禮，道，“臣的確沒去過鐵鋪，但風箱確為臣所設計。”

陛下皺眉道：“那你一開始怎麼說？”

顧瑾瑜垂眸，低聲道：“陛下只問了臣，風箱是不是臣的發明，沒問臣是否去過鐵鋪。”

陛下的眉頭皺得更：“那你就不好奇自己的東西怎麼被人給做出來了？”

顧瑾瑜道：“好奇過，不過也不算太意外，畢竟臣與好些人提過，就連臣邊的丫鬟也知道。”

陛下的眼神已經有些懷疑了：“你言外之意是有人盜用了你的果？”

“不對，不是這樣！”老鐵匠辯駁道，“顧姑娘不會人東西的！”

顧瑾瑜搖搖頭，語重心長道：“我沒說東西，可能也是一番好心，想幫助你們而已，所以我不怪那個人。”

“啊……”老鐵匠都懵了。

聰明、大度、無私，全讓占了。

可老鐵匠依舊覺得不對。

無關證據，就是他活了大半輩子的直覺。

顧瑾瑜已經打定了主意，一口咬定靈是自己的，陛下要查只能去調查邊的人，丫鬟們早已打點妥當，會為提供有利的口供，更重要的是，父親那邊一定會偏向。

至于說那個丫頭，能拿出什麼證據！

圖紙嗎？

呵，誰還沒有呢？

風箱的原理自己早就掌握了，真對質起來像誰說不過那丫頭似的！

然而顧瑾瑜萬萬沒料到的是，就在以為自己穩勝券之際，工部突然傳來不好的消息——煉鐵的爐子炸了！

炸的正是經由顧瑾瑜改裝過風箱的爐子。

才用了三天，確切地說，三天不到，今早爐子就炸了。

那個爐子發的威力太大，直接把工部才建好的爐子全毀了。

這還不是最可怕的，最可怕的是當時有多名朝廷的工匠在場，全給炸了重傷！

前來稟報的是工部的一名副督造司，他是從現場趕過來的，他剛好去茅廁了，不在爐子附近，否則這會兒也重傷了。

“把人帶進來。”陛下沉聲說。

一瞬的功夫，他便沒了那和悅的氣息，老鐵匠與木匠都見識到了什麼做真正的天子之威。

他坐在木椅上，散發著無可撼的氣場，直得二人直不過氣來。

副督造司狼狽地進了偏殿，一跪下，將事件言簡意賅地說了，說到是顧瑾瑜改造的爐子時，他神復雜地掃了一眼一旁的顧瑾瑜。

顧瑾瑜的臉唰的褪去了。

老鐵匠著急地問道：“為什麼會炸呀？你們多大的爐子？用了多個風箱？”

副督造司不認識這個布百姓，但既然能出現在陛下的書房，且陛下沒有阻止，他便如實說了。

老鐵匠痛心疾首：“哎呀！顧姑娘當初代過，這麼大爐子最多只能用兩個風箱！誰讓你們用六個的？這不是找死嗎？”

顧把技傳授給老鐵匠時自然有代過注意事項，老鐵匠都毫無保留地與朝廷的人說了。

“你們為什麼擅作主張啊？”老鐵匠急得不行！

副督造司心里苦，因為是郡主的主意啊，風箱是發明的，要改良，誰會質疑呢？

陛下看向顧瑾瑜的目突然冷了下來！

顧瑾瑜渾的冷汗都冒了出來，著頭皮道：“我的設計是不會出問題的……一定是別的什麼環節出了岔子……”

副督造司道：“沒有，我們都是嚴格按照郡主的圖紙去做的！”

而且風箱作起來十分簡單，只要接對了，不存在任何作上的失誤。

這時候，誰都不想背鍋。

陛下轉頭看向老鐵匠與木匠：“老先生，勞煩你們二位去現場看看。”

老鐵匠與木匠跟著副督造司去了工部， 顧瑾瑜也去了。

現場大火蔓延，濃煙四起，一片狼藉。

傷的工匠被侍衛用木板抬出來，橫飛的模樣慘不忍睹，顧瑾瑜只覺胃里一陣翻滾，捂住口，轉過干嘔了起來——

顧今日休息。

家中的四個男子漢都去上學了，老太太也帶上老祭酒出去打葉子牌了，一人在家，本打算浮生得半日閑，卻還沒閑一會兒，小三子上門了。

“顧姑娘！顧姑娘！不好了！出大事兒了！”

顧云淡風輕道：“是顧承林又不吃飯了，還是顧承風又拖欠醫藥費了？”

“都不是！”小三子驚恐道，“工部衙門的爐子炸了！”

在昭國，沒有顧前世那樣的公立醫院，朝廷配備的大夫有限，規模最大的是醫署，但人數也不多，其次是軍營的醫，他們遠水就不了近火。

一般出現這種急事故，朝廷都是從京城各大醫館征用大夫。

妙手堂也在征用的范圍之。

顧帶上醫藥箱，與宋大夫以及另外兩名醫館的大夫一道去了現場。

現場比顧想象的還要混，濃煙中不時有傷者被侍衛從坍塌的冶煉房里抬出來，別的醫館有大夫已經到了，正在為幾名傷者理傷勢。

顧沒著急為人治傷，而是拿出了一早備好各種的布條，給妙手堂的三位大夫：“照我之前說的那樣做。”

“嗯！”

三人點頭。

趙尚書原本在外檢查城防下水，聽到衙門出了事馬不停蹄地趕了回來，在他邊還站著一位氣度尊榮的年輕男子。

男子一襲錦，材高大，容冷峻，眉宇間有上位者的氣息。

此時傷者已差不多全被抬出來了，輕傷重傷加在一塊兒，足有好幾十個。

各大醫館的大夫們正在對傷者進行救治，但在這群人中，有幾位大夫的行事作風格外與眾不同。

他們沒忙著搶救病人，而是先迅速對患者初檢，據他們的傷勢輕重的況上不同的布條。

紅布條的患者傷危重。

黃布條的患者傷勢也不輕，但神志清醒。

綠布條的是輕傷患者。

他們優先治療紅布條的患者，之后是黃布條的患者，最后才是綠布條患者。

與別的醫館的混相比，他們這邊顯得有條不紊，井然有序。

年輕男子微微瞇了瞇眼，很快，他發現了一個被了黑布條的患者。

他靜靜地躺在地板上，一旁的大夫來來去去，沒有人關心他的況。

“死了嗎？”年輕男子問。

趙尚書忙不迭地跑過去，用手探了探患者的鼻息，走回來稟報道：“好像還有氣，但為什麼不治呢？”

趙尚書表示不理解。

老鐵匠與木匠也加了搶救的行列，二人雖不懂醫，但可以幫忙把人從廢墟里弄出來。

一片濃煙滾滾中，有一道令人無法忽視的小影，一襲青，姿纖細，的袖口被挽起，出凝脂一般的皓腕。

的側完如玉，左臉上卻有一塊紅紅的胎記。

的素手在污中淌過，鎮定自若，眼底不見毫慌與嫌棄。

年輕男子定定地看著：“那是誰？”

趙尚書道：“回殿下，那似乎是妙手堂的醫。”

年輕男子喃喃：“妙、手、堂。”

現場的施救如火如荼，顧瑾瑜那邊卻是徹底慌了。

真沒料到自己改造的爐子會出這麼大的事故，傷者多達數十人，還不停有人從廢墟里被刨出來。

這一刻，是真的到害怕了。

不敢去想陛下會如何追究的責任。UＵ看書 www.uukanshu.cｏｍ

仿佛是立在了一面危墻下，那面圍危墻隨時可能倒塌！

整個子都抖了起來。

六神無主之際，注意到了那個被上黑布條的傷者。

如同見到了救命的稻草，飛快地朝那名傷者奔去，不顧滿地灰燼與污，也不顧傷者模糊，在傷者旁跪坐了下來。

“來人啦！有沒有大夫來救救他？”

絕地呼喊著，連同自己心的彷徨也一并喊了出來。素雅潔凈的裾沾染了污，拿出一方干凈的白帕，在手中，低頭為傷者細細地拭了起來。

“大夫！大夫！”哽咽地著。

是好人，不是草菅人命的人，有良心，有慈悲之心！

咬了咬牙，咆哮：“我是郡主！我命令你們救他！”

這一片是妙手堂的救治區域，妙手堂的大夫們埋頭治療手頭的患者，沒有一個人搭理。
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