結果賀驚鴻抱著鳥籠子,二話不說地跑了!
顧眼皮子都沒一下,縱一躍,一步蹬上墻壁,從他頭頂越過,轉一個回旋踢,將他踢得整個人凌空后翻了一圈,嘭的一聲跌在了邦邦的地上。
鳥籠子也砸在了地上,砸壞了,花重金買來的鸚哥兒飛走了。
賀公子是生慣養的貴族公子,何嘗這般摔過?只覺自己的腦漿都散了,五臟六腑也移了位。
顧淡淡地走過來,居高臨下地看著他,冷冷地揪住他的領,像拎一只小仔兒似的將他拎了起來。
然而突然覺到一不對勁。
一道黑影落在了腳邊,循著影子扭頭一瞧。
蕭六郎不知何時來了巷子,正站在巷口,一瞬不瞬地看著……以及手中的賀驚鴻。
顧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,眨眨眼,無辜地說:“他摔倒了,我把他扶起來!”
頓了頓,小臉嚴肅道:“我不打架的!”
蕭六郎:“……”
賀驚鴻:“ ……”
“你先回去。”蕭六郎對顧說。
“哦。”顧輕輕地放開賀驚鴻,特別溫,“小心,別磕到頭。”
賀驚鴻渾發抖!
顧乖乖地離開了。
蕭六郎淡淡地沖賀驚鴻出手。
賀驚鴻驚魂未定地看了他一眼,方才是被顧嚇到了,這會兒漸漸冷靜下來,也就想起顧是誰了。
他與蕭六郎同在國子監,平日里他就很關注蕭六郎的一舉一,自然見過總來國子監接他放學的顧。
賀驚鴻突然沒那麼害怕了。
一個院試被人換了試卷都不敢把事鬧大的窮小子,有什麼膽量在自己面前囂張?
因為對蕭六郎的不屑,連帶著對顧也多了一不屑。
賀驚鴻抓著蕭六郎的手站了起來,他一手扶住墻壁,一手捂住疼痛的口,對蕭六郎惡狠狠地道:“這筆賬,我記下了!”
那個人敢這麼對他,還放跑了他那麼貴的鸚鵡,他不會讓好過的!
著他蹣跚離開的背影,蕭六郎淡淡開口:“你不想讓我為你代考了嗎?”
賀驚鴻步子一頓。
蕭六郎從容淡定地看著他:“我為你代考,今天的事一筆勾銷。”
賀驚鴻轉頭看向蕭六郎,狐疑地瞇了瞇眸子:“那個人對你這麼重要?”
蕭六郎:“我還有一個條件。”
賀驚鴻:“你說。”
蕭六郎道:“先前王管事承諾我的酬金,你也必須付給我。”
賀驚鴻譏諷道:“呵,你們打了我,還想要酬金?”
蕭六郎眼神冰冷地看著他:“如果不是打了你,我兒不會答應。”
賀驚鴻的眼神閃了閃,在心里仔細計量了一番。
他從平城見了蕭六郎的八文便開始注意對方,從鄉試到國子監,蕭六郎的表現都可謂是無可挑剔,若蕭六郎當真能替自己下場,那麼自己的會試績就不必擔心了。
除了安郡王,沒有任何人能厲害得過蕭六郎。
“好,我答應你。”賀驚鴻揚起下道。
“口說無憑。”蕭六郎了不遠的一間書齋,“你必須立下字據,保證只要我替你考上貢士,你就不能再找我和我家人的麻煩!”
賀驚鴻眉頭一皺:“你信不過我?”
蕭六郎坦誠道:“沒錯。”
“你……”賀驚鴻噎了一把,不過老實說,他方才確實存了秋后算賬的心思,等蕭六郎替自己考上了,他再想法子收拾他們兩口子。
蕭六郎接著道:“你不僅要立字為據,還要對天發誓,如果我和我家人在京城出了任何事,都將算到你的頭上!”
賀驚鴻指著他鼻子道:“你不要太過分啊!你們自己出個門磕著著難道也算我的?”
蕭六郎嗯了一聲:“沒錯,就算你的,所以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?”
賀驚鴻牙疼!
這特麼傻子才答應!
可貢生的實在太大了,表姑說了,只要他能考上貢士,表姑父就有法子讓他為正榜的進士!
羅家僅此一個名額。
表姑讓他努力,別輸給了其他房的親戚。
賀驚鴻把心一橫:“好!”
不管怎樣,先應下再說!
蕭六郎與賀驚鴻去了書齋,要了一間安靜的廂房。
蕭六郎念,他來寫。
大致容是,蕭六郎答應替他會試,作方法是彼此在試卷上寫下對方的名字,蕭六郎保證為他考進會試前三,而他則答應付給蕭六郎五千兩銀子的酬金。
“不得卸磨殺驢,找我和我家人的麻煩。”
“不將酬金要回去。”
“不能找人回去。”
“不能打劫回去。”
賀驚鴻:“……”
終于立下字據,賀驚鴻簽字畫押。
蕭六郎也畫了押。
賀驚鴻冷聲道:“萬一考不上前三……”
蕭六郎打斷他的話:“酬金退你一半。考不上貢士全退。”
賀驚鴻冷冷一哼,這還差不多!
一式兩份,雙方各執一份,賀驚鴻先付了一半定金,放榜后再據績來結算剩下的酬金。
收好文書,賀驚鴻站起,滿意地拍了拍蕭六郎的肩膀:“好好考,別讓我失。”
蕭六郎難得勾了勾角:“放心。”
蕭六郎極會笑,笑起來勾魂攝魄的,連賀驚鴻這個大男人都驚艷了一把。
很快他回過神來,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,轉頭出去了。
蕭六郎看著手里的文書,笑容漸漸冷了下來。
他轉頭去了京兆府,一張狀紙將賀驚鴻告上了公堂!
賀驚鴻人還沒回到國公府,就被京兆府衙的差給抓了。
賀驚鴻一臉懵,啥況?
“對,就是他。他我立下字據,讓我為他代考。還威脅我說,若是我不答應,就讓我全家不安寧。”
公堂之上,蕭六郎一臉痛心地說。
蕭六郎有舉人的功名在,不必下跪。
賀驚鴻其實也不用跪,可他緒太激,差他一怒之下對京兆府不利,生生摁跪在了地上。
賀驚鴻要瘋啦!
有這麼睜眼說瞎話的嗎?到底是誰讓誰立字據的?
蕭六郎嘆息:“他說他表姑是大名鼎鼎的國公夫人,我斗不過他的,不想死的話就乖乖照他說的辦,否則他明天就能將我趕出國子監。”
賀驚鴻七竅生煙:“我沒這麼說!大人你別聽他信口雌黃!是他讓我立下字據的!也是自己主要替我代考的!他給我下套!”
蕭六郎道:“我與你無冤無仇,為何給你下套?”
賀驚鴻氣道:“因因因……因為你娘子揍我!你怕我報復,就同意給我代考!”
同意二字一出,賀驚鴻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。
蕭六郎痛心道:“大人,此事與我娘子無關,我娘子本沒有見過他。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得罪了誰,居然把臟水潑到我娘子頭上,還借此來威脅我。”
蕭六郎也是第一次這麼不要臉,本以為會尷尬難堪,誰料上手順——
難道他在這方面天賦異稟麼?
瓷兒的手段京兆尹見多了,是真是假一查便知。
他把賀驚鴻的下人過來,結果沒有一個人知道看見顧。
賀驚鴻瓷兒實錘了。
京兆尹:“你們可還有其他人證?”
“沒了!”
“有!”
二人異口同聲。
京兆尹看看二人,眉頭皺:“蕭六郎,你說有人證,人證在哪里?”
蕭六郎道:“在莊大人的府邸。”
京兆尹的心咯噔一下:“哪、哪個莊大人?”
蕭六郎正道:“莊太傅四子莊羨之。”
娘呃,莊家被扯進來了。
京兆尹冷汗直冒,不得不重視起這起案件來:“你、你說的證人是誰?”
“莊大人的侄兒杜若寒。”
蕭六郎果斷把杜若寒給賣了。
馮林與林業只知杜若寒在京城有個姑父,卻不知他姑父究竟是何許人也,蕭六郎知道,是因為他在府城見到杜若寒與莊羨之一道進了太守府。
杜若寒還莊羨之姑父。
莊羨之是莊太傅的兒子,父子倆政見不合,于是莊羨之分出府單過去了。
莊羨之不在府上,杜若寒是一個人來的。
京兆尹正道:“蕭解元說,賀舉人威脅蕭解元,讓他為其代考,還說你是證人,可有此事?”
杜若寒瞟了蕭六郎一眼,這小子藏得深吶,原來早發現他們聽墻角啦!
“有!”杜若寒將王允上門威利蕭六郎的事兒說了。
賀驚鴻臉慘白:“你你你你、你撒謊!”
杜若寒翻了個白眼了:“我有沒有撒謊,大人難道不會查嗎?得到你說三道四的!”他看向京兆尹,“大人若是不信,可以派人去問問,那麼多街坊鄰居,都看見他家下人來過!”
京兆尹果真派人去問了,結果證明王允確實去過蕭六郎家。
賀驚鴻辯駁道:“大人!你不要信他的一面之詞!他為何會在蕭六郎的家里?他倆分明認識!他們……他們是一伙兒的!”
蕭六郎淡道:“認識就是一伙兒的,賀公子還認識國公爺呢,難道賀公子的行為是國公爺授意的?”
這帽子扣的!
京兆尹都差點兒從椅子上摔下來了!
賀驚鴻也噎住了。
他覺得蕭六郎在強詞奪理,然而他就是沒法兒反駁!
人證證俱在,賀驚鴻春闈舞弊的罪名是逃不掉了。
科舉舞弊是重罪,尤其這種又瓷兒又威利的,節尤為嚴重!賀驚鴻這輩子都別想再踏進考場了!
不能科舉的他只能淪為羅國公府的棄子。
國公爺不會為了一個棄子去敗壞自己的名聲,賀驚鴻也就沒能力再去找顧的茬兒了。鈥斺€?br />
這事兒鬧得大,到夜里,顧也知了。
二人在院子里散步。
顧問他:“你就不怕把自己搭進去?”
畢竟他也是簽了字的,若是上一個糊涂點兒的京兆尹,可能會連他一起判罪。
“你呢?”蕭六郎反問。
顧不說話了。
半晌,才一本正經道:“我說過我只是扶一下他!”
蕭六郎挑眉:“哦,那羅渡和趙瑞,你也只是恰巧扶了一把?”
然后就把人扶得幾個月下不來床了?
顧死守陣地:“……就是只扶了一把!”
蕭六郎低低地笑了。
顧第一次看見他這麼笑,原來他會笑啊,還笑得這麼好看。
那句話怎麼說來著,哥哥的笑不是笑,是奪人心魄的毒藥。
顧的腦子里突然閃過一個念頭。
這個男人,以后只能笑給看。鈥斺€?br />
轉眼到了二月,春闈要來了。
去年秋闈時,蕭六郎一行人遭遇了最炎熱的鄉試,今年又不巧,沒有春暖花開,只有一波百年難遇的倒春寒。
二月的京城,北風刮得嗖嗖的,初五還下了一場雪。
在索橋斷裂事故中跌進冰湖里的舉人們沒有生病,反倒是倒春寒生了一波病。
醫館的生意突然就好了許多。
顧讓宋大夫等人把湯藥做了藥丸,方便攜帶,即便下場會試了也能繼續服藥。
會試共分三場,第一場試四書五經,第二場試八文,第三場試策問,考試的容與流程與鄉試差不多,皆是提前一日進場,考完第二日離場。
第一個進場的日子是初八。
顧起了個大早。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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