陛下撇下即將上崗的現任,頭也不回地去了。
他去找老祭酒了。
老祭酒沒在信上注明自己的住址,可陛下不會連這點本事都沒有。
送信的人說是東來客棧的一位客人讓他幫忙跑兒的。
東來客棧,很好。
陛下親自前往東來客棧,然而當他抵達那邊時老祭酒已經離開了。
“何時走的?”陛下邊的侍問。
掌柜道:“走了有一會兒了,他每天白天都出去,要很晚才回來。”
“他在這里住了幾日?”侍又問。
掌柜翻了翻賬本,道:“五個晚上。”
東來客棧是一家十分不起眼的客棧,屬于用來給皇帝做茅廁都要被嫌棄的那種。
想到老祭酒居然在這種地方屈就了這麼多日,陛下深痛心。
綠茶必備技能一:賣慘!
老祭酒在綠茶這塊兒拿得妥妥噠!
陛下很耐心地在東來客棧等了大半日,始終不見老祭酒回來,他又不能當真一直一直等下去,畢竟書房還有一大堆奏折要理。
陛下只得憾地離開了。
若見著了倒還罷了,可沒見著,陛下總覺一件事沒有完,心里總念叨著。
這就是綠茶的另一必備技能技吊胃口了。
在場厚黑學這一塊兒,老祭酒從沒讓人失過,當年就是這麼一步步綠茶了先帝,然后才把禍國妖后打冷宮的。
雖然不到半年禍國妖后就出來了,可他依舊為了本朝第一個把禍國妖后拉下馬的人。
陛下一走,老祭酒便回了客棧……其實一直沒走遠,就在對面的茶肆里貓著觀察陛下呢。
“客,方才有人來找過您。”掌柜客氣地說。
“嗯。”老祭酒并無意外地應了一聲。
掌柜又道:“那您今晚還是住店嗎?我讓人給準備晚飯?還是送去房里嗎?”
老祭酒道:“不了,我不住了。”
目的達到了還住,那不是浪費錢嗎?
別看這客棧破破爛爛的,一晚上也要兩三百個銅板呢。
他最近囊中得很,要應付家里開銷,還要應付某人打劫。
勤儉持家的老祭酒果斷把客房退了。
接下來,他要消失一陣子。
若即若離,才能撓肺抓心。
何況太容易得到的東西,沒人會格外珍惜。
離開朝堂那麼久,國子監早不是三年前的國子監了,他也不是從前那個沒有后顧之憂的祭酒了,他的敵人也不僅僅是一個隨時可能清醒的莊太后,可能還有更多。
他需要陛下絕對的倚重。
碧水胡同里的一家子對老祭酒的腹黑一無所知。
老太太好幾天沒見到老祭酒,還當他是不想把私房錢出來,所以開溜了。
“姑婆,我要去醫館了。”顧收拾好家里,去老太太屋和打了招呼。
醫館今天開張。
老太太里念念叨叨的,擺了擺手:“去吧。”
顧古怪地看了一眼:“姑婆,你怎麼了?”
老太太狐疑地皺起眉頭:“我在想我的名字。”
顧很意外:“您記起自己的名字了嗎?”
老太太搖頭:“你姑爺爺說的。”
果然是認識呢,連名字都得出來。
“那您什麼?”顧問。
“莊錦瑟。”老太太說。
姓莊?
顧沉默。
顧去了醫館。
二東家在大堂一籌莫展。
顧走過去:“怎麼了?”
二東家嘆道:“年前咱們定的那匹藥材,就是給軍營做金瘡藥用的,原是定好了下個月付尾款,可現在對方要求我們提前付,否則他們不敢把藥材給我們運過來。”
顧對藥的要求十分嚴格,做的金瘡藥本就比別的金瘡藥濃度要高,所耗的藥材量自然巨大。
他們年前付了三定金。
醫館開張后生意雖是不錯,可前期投太大,本就還沒有回本,那三定金都是二東家把家底兒給掏了才墊上的。
余下七得好幾百兩銀子,他實在無以為繼了。
顧云淡風輕地哦了一聲,從兜兜里掏出一沓子銀票遞給他:“給。”
二東家本以為顧會問,對方為何突然改口,結果直接上手甩銀票。
太、壕了吧?
二東家目瞪口呆:“你你你、你哪兒來這麼多銀票?”
“嗯……”顧想了想,“訛的。”
二東家:“……”
我也想訛這麼多,求帶!
顧承風其實沒這麼有錢,他手里的銀子加起來也不超過一千兩,另外兩千兩是找人借的。
為了償還銀子,他已經開始接私活了,這可不是鏟幾坨粑粑那麼簡單,那些任務都是刀口,水深火熱的。
他白天被功課榨,夜里被任務榨,過得生不如死,可以說是凄慘本慘了。
開過年來的第一天營業,醫館需要理的事很多。
顧與宋大夫將柜子里的部分藥材拿出來晾曬,二東家則是去忙活尾款的事。
有了銀子,辦起事來就有底氣多了。
“宋大夫,這個麻煩你。”顧把清點出來的一筐子藥材遞給他,“看看有沒有壞的,哪些需要扔掉。”
宋大夫道:“其實京城天干燥,藥材不容易壞的,一點點氣并不影響藥效,曬曬就好。”
顧道:“那也得挑出來。”
宋大夫明白顧對藥材的要求嚴苛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,不好再說什麼,乖乖去挑選藥材了。
今天的患者不多,一上午也只來了四個。
臨近午時,宋大夫見還在,忙道:“顧姑娘,你怎麼還在這兒啊?不用回去吃飯嗎?”
醫館有人做飯,可顧不在醫館吃,要回家給老太太做飯。
不過如今有姑爺爺了,姑爺爺會做飯。
顧搖頭:“不了,我今天在醫館吃。”
宋大夫笑道:“誒!那我吩咐廚房多燒幾個菜!”
顧嗯了一聲,開過年的第一頓工作餐,盛些也好。
顧繼續埋頭整理藥材,忽然間一個清瘦的男子走了進來,他的表有些小心翼翼:“請問,有大夫嗎?”
顧抬眸,是個俊雅清秀的男子,就是形容太削瘦了些,面蠟黃,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。
“我就是,這邊來。”
說著,打算將人帶進診室,就聽得對方訕訕道:“不用,不用,我抓點藥就好,不用看。”
顧:“不用看怎麼抓藥?”
男子從漿洗得發慌的袖子里出一張皺的紙:“我有方子。”
這人的氣度不像是市井流民,可他的著和那些流民一樣寒酸。
顧接過方子看了看,對他道:“這方子不適合你的病。”
“啊?”男子一怔,“可是, 你又不知道我得了什麼病,怎麼斷定方子不適合我?”
顧把方子還給他:“這張紙這麼舊,用了很久了吧?可是你的況看起來一點也不好,如果方子有效,你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。”
男子覺右上腹又疼痛了。
他捂住痛,眉頭地皺在一起。
唉,值即正義。
這人長得這麼好看,讓他病死可惜了。
顧出手:“把我給我。”
“嗯?”男子太疼了,一時沒回過神來。
顧索直接住他的另一只手,將指尖搭在了他的手腕上。
男子然變:“男、男授不親!”
他試圖把手回來,可發現本使不上力。
這年頭的小姑娘都這麼大力氣了嗎?
顧把完脈,又用手去撥他的眼皮。
他嚇得連連后退,王掌柜及時在他后放了個凳子,他雙膝一折,一屁跌在了凳子上。
從沒有哪個姑娘這般。
他整個人都傻掉了。
顧很淡定地收回手:“可是經常到口干口苦、厭食油膩?”
男子點頭。
顧:“疼了多久了?”
男子:“一、一兩個月吧,不記得了。”
顧:“你一直在吃這個方子嗎?”
男子搖頭:“沒有,之前是另一個方子,不見好轉,后面換了一間醫館。”
顧皺起小眉頭:“京城庸醫這麼多嗎?”
他患的是慢膽囊炎,屬于肝膽氣結型,中醫干預效果良好,就連去年才出師的宋大夫都會治。
這人卻找了兩個醫館都沒把自己的方子弄對癥。
男子低下頭不說話。
顧給開了方子,讓藥給抓藥。
“顧姑娘,好了!”藥把抓好的藥包用草繩綁好遞給顧。
顧拿給男子道:“一天一副,早晚兩次,武火煮沸,文火慢熬兩刻鐘。你先吃五天,第六天早上再來復診。”
男子沒立刻手去接,而是問道:“多錢?”
顧:“一百文。”
男子一臉驚詫。
顧看向他:“怎麼?貴了?”
男子撥浪鼓似的搖頭,有些難以置信:“你、你確定你們賣得不是假藥嗎?”
顧:“……”
一副藥才二十文,這個價錢在京城確實很見。
這個方子本不需要太名貴的藥材,當然若是來了一個貴人,一定要抓最好的藥,顧也能給配出一兩銀子一副的藥來。
男子付了錢,拎著藥包往外走。
剛出門口便被一個人撞了一下。
他跌倒在地上,藥包散落一地,他忙手去撿,卻有一只腳踩在其中一個藥包上。
他清瘦的形籠罩在對方巨大的暗影中。
他去撿藥包的手頓住了。
對方里叼著一草,叉腰看著他,吊兒郎當地說道:“喲?這不是柳公子嗎?又出來買藥啦?這回又是哪兒不舒坦呢?和哥兒幾個說道說道,哥兒幾個幫你治治?不要錢的那種!”
他后的幾個小弟哄笑起來。
男子屈辱地漲紅了臉,手指摁在地上,指節都泛出了白。
大漢岔開,對男子道:“從爺爺的下鉆過去,爺爺就給你買藥!”
“哈哈哈哈哈!”
“鉆過去!”
“鉆過去!”
“鉆過去!”
幾個小弟激烈起哄。
男子的眼神出無盡的屈辱與兇。
忽然間,一道小影走了出來,一腳將那名大漢踹飛了!
“你誰呀?”一個小弟沖過來。
顧他嫌手臟,抄起門口的子將他打飛了。
余下幾個解決起來也沒多麻煩,不過眨眼功夫,所有人都被打趴下了。
那名壯漢手最好,但也本沒了還手之力,只能勉強撐著地面站起來,雙還在發抖。
他忌憚又怨毒地看了顧一眼:“哪里來的臭娘們兒?”
顧隨手一揮,將子揮了過去,壯漢一口牙被悶掉了四顆!
壯漢疼得整個人都扭曲了,他捂住滿口水,口齒不清地咆哮道:“你知道我們是誰嗎?”
顧淡淡地說道:“我管你們是誰,他是妙手堂的病人,你們在妙手堂門前鬧事,就該打。”
壯漢惡狠狠地笑了:“你怕是不知道他是誰吧?他可是柳一笙!全京城的大夫都不敢給他治病,你敢醫好他,有你的好果子吃!”
------題外話------
柳家,《114 相認》那一章出現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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