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六郎冷漠地看著他:“這些話是你的意思,還是他的意思?”
他?
有這麼稱呼自己親爹的嗎?
他知道自己親爹是誰嗎?
堂堂一品武侯,一人之下,萬人之上。
自古尚駙馬就沒有還能在朝中任職的,宣平侯是第一個。
以一己之力牽制出了整個莊氏一族,當今陛下最信重的人就是他。
他自己尚了公主,他妹妹做了皇后,他還功制住了大皇子,將自家外甥早早地送上了太子之位。
信不信只要放出一句話:宣平侯缺兒子,愿意給宣平侯做兒子的人能從昭國排到梁國去。
這位爺倒好。
他用得著去管每一句話到底是不是侯爺的意思麼?
乖乖地回府做個有權有勢的爺它不香麼?
劉管事笑道:“你覺得如果不是侯爺要認你回去,我敢麼?”
這是大實話。
至于說怎麼認、認的過程會否采取一些手段,就是劉管事的分事了。
一般人想不到這一層,可劉管事總覺得自己說的每一句話,究竟幾分真幾分假,全被眼前的年看破了。
這種覺不怎麼好。
劉管事蹙了蹙眉,須臾又笑著說道:“爺,眼看著臘月了,真的不考慮一下回侯府過年嗎?”
蕭六郎沒有理他,轉往碧水胡同的方向去了。
今天蒙學放假,小凈空沒來國子監,他一個人回家就好。
他的拐杖找回來了,衫也換了,看不出在國子監有被人欺凌過的痕跡。
著他倔強的背影,小廝問道:“劉管事,咱們真的不幫幫爺,就眼睜睜看著爺被國子監的人欺負嗎?”
劉管事有一瞬的猶豫,每一次覺著能拿住對方的時候,對方總能逃出他的掌控。
小廝道:“劉管事,要不咱們……”
劉管事抬手,制止了他接下來的話:“再等等,我就不信他到了國子監還能像從前那般氣。”
京城不是縣城,鄭司業也不是區區一個縣太爺,他以為這就是全部的刁難了嗎?像鄭司業這樣的人還有很多,他總有一天會撐不住的!
小廝提醒道:“劉管事,爺的骨頭太了,咱們要不要想點別的法子啊?您當初答應侯爺,會帶爺回府過年,這可只剩下一個月了。”
提到這個,劉管事的眉頭皺了起來。
他最初不覺著是件難事,竟當著侯爺的面夸下海口。
去縣城時還不到夏天,他自覺時間充足,不急于一時,誰知這麼一晃大半年過去了。
可是,又能有什麼別的法子呢?
“那個……”小廝訕訕道,“爺不是親了嗎?興許那位夫人愿意做侯府的呢?”
劉管事瞇了瞇眼:“你是說……那個定安侯府流落民間的兒?”
既是自家爺的妻子,劉管事怎麼可能不去調查對方的份?
再者定安侯府瞞得也不,很容易便查出是真千金,那位顧瑾瑜是抱錯的假千金。
劉管事對這位千金并未給予過多關注。
因為不在乎,所以不關注,也就沒想過從上手。
小廝見劉管事聽進去了,忙接著道:“那位夫人是在鄉下長大的,聽說膽子小,都不敢回侯府去。不過對爺極好,小的幾次來國子監這邊打探消息,都看見在外頭等爺。”
劉管事想了想,笑道:“倒也不失為一個辦法。”
劉管事不知顧與人合開醫館的事,他直接去了碧水胡同。
老太太與幾個街坊鄰居打葉子牌打得正歡,沒功夫理人:“要看病去妙手堂!”
“說什麼?”劉管事在馬車問。
小廝撓撓頭:“好像……讓咱們去妙手堂。”
“妙手堂是什麼?”劉管事沒聽過。
小廝想了一會兒,不太確定地說道:“似乎是學隔壁新開的一家醫館。”
此時的顧還不知自己讓人給惦記上了,學上騎課,有個姑娘從馬背上摔下來了,胳膊當場臼。
人剛被送來。
哭得不樣子。
“你什麼名字?”顧問。
“我……我……呃!”哭得直打嗝。
顧手去看的胳膊,怕疼,殺豬一般嚎了起來:“別我!”
顧道:“我不你,你手背上有傷,我給你清理傷口,不會到你胳膊的。”
“真、真的?”一臉不信地看著顧。
“真的。”顧輕輕地將的手托在掌心,避開臼的地方,“你的手真好看,平時都用什麼洗的?”
沒人不喜歡被夸贊,一一道:“玫瑰水……呃!洗完……呃!雪花膏……呃!”
顧道:“我看別人也,沒你的皮好。”
道:“那還不是我天生麗……啊——”
話未說完,顧已經給把胳膊接回去了。
天生麗質的某姑娘看了看銅鏡中的自己,嚇得一個哆嗦,險些沒給暈過去。
啊!哪里來的瘋婆子?!好丑!
這是什麼妙手仁心的大夫啊,對著自己這副尊容竟然也夸得下去?
醫館開張多日,一直沒什麼生意,學卻因為一堂騎課,貢獻了醫館一個月的業績。
那位小姑娘之后,又陸陸續續來了幾個輕傷以及驚嚇過度的。
顧忙得腳不沾地。
又送走一位輕傷患者后,診療室的木門再次被推開了。
“哪里不舒服?”顧埋頭整理桌上的藥品,問。
對方沒說話。
顧古怪地抬起頭來,就見一個著湖藍短襖、白流仙長的子含笑站在門口。
不同于上次的虛弱與蒼白,的臉紅潤了許多。
“還記得我嗎,顧姑娘?”微笑著問。
顧點頭:“三皇妃。”
沒行禮,三皇子妃倒也沒介意。
三皇子妃邁步,調侃地說道:“我可是等了你許久。”
“三皇妃請坐。”顧公式化地開始了為患者看診的流程。
三皇子妃撇撇兒,在椅子上坐下,把手放在桌上遞給。
“我先看看傷口。”顧說。
“能……別在這里嗎?”三皇子妃問。
“好。”顧將三皇子妃帶去了自己的院子。
這間院子是二東家單獨留給的,除了與家人之外,還沒其他人來過。
三皇子妃的傷口已經拆過線了,愈合得很好。
顧又給把了脈,脈象也很平穩。
“沒什麼事了,三皇妃可以放心。”說道。
“那個……”三皇子妃猶豫了一下,輕聲道,“你有不讓我留疤的藥嗎?”
可以用疤痕膏與疤痕,只不過小藥箱里暫時還沒有這兩種藥。
而且,有藥現在也用不了,要等傷口完全愈合。
顧頓了頓,說道:“目前沒有特效藥,你三天后再來看看。”
“好。”三皇子妃應下。
顧見冷,去爐子上拎來水壺,給倒了一杯熱茶。
“多謝。”三皇子妃捧起茶杯,輕輕地喝了一口,子總算暖和多了。
看了看屋子里的陳設,忍不住問道:“你就住在醫館嗎?”
顧道:“沒有,我住附近。”
三皇子妃雖才與顧見了兩面,且二人份懸殊,可也不知怎的,就是覺顧很親切。
三皇子妃看向顧:“聽你口音不像京城人。”
顧道:“我是縣城來的。”
三皇子妃點點頭:“你多大了?”
顧:“十五。”
三皇子妃笑了笑:“我大你幾歲,我姓杜。”
顧不善言談,總是三皇子妃問什麼,便答什麼。
不過愿意答,至說明對三皇子妃的印象并不差。
“誒?那是什麼?”三皇子妃是琴癡,很容易注意到與琴有關的東西。
顧看了看案上的盒子,道:“古琴。”
是小凈空送的琴,自己做了個琴盒裝著。
與市面上賣的琴盒不大一樣,因此三皇子妃沒能一眼認出來。
“我能看看嗎?”三皇子妃問。
“嗯。”顧點頭。
三皇子妃放下茶杯,來到長案后,小心翼翼地打開琴盒。
一把被燒黑了一塊的古琴映的眼簾。
單從外表上看,這把琴并無奇特之,是伏羲琴的款式。
又是一把仿琴嗎?
三皇子妃有點失落。
市面上人人都以得到一把更好的伏羲琴仿琴為傲,三皇子妃卻寧可用一般的古琴,也不用仿制的伏羲琴。
當初陳國進貢了月影伏羲琴,是仿琴中的極品,陛下原是打算送給,被拒絕了,聽說不久之后賞賜給了定安侯府的千金。
三皇子妃本打算彈奏一曲,這下卻沒了彈奏的,了琴尾,禮貌地夸了兩句便將琴蓋合上了。
隨后又看到了一塊擺在桌上的令牌——小凈空來玩過,翻出來忘記放回去,聰慧機靈的小凈空有個大缺點,那就是不會收拾東西喲!
這塊令牌太眼了,乃至于三皇子妃將它拿了起來,無比詫異地問道:“顧姑娘,你……怎麼會有這個?”
顧淡定地哦了一聲:“撿的。”
三皇子妃暗松一口氣,說道:“這是宣平侯府的令牌,老令牌了,你別讓其它人看見,以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。”
不是第一次有人告訴,與宣平侯府扯上關系會惹來麻煩。
“什麼老令牌?”顧問道。
三皇子妃指了指令牌上的圖騰:“這是十多年前的圖案,后面覺著寓意不大明顯,于是把這里的藤條給去了。”
那藤條只是小小一,尋常人看不出來,是皇子妃,對一切與皇室有關的圖案都必須了然于。
這令牌看上去有些年頭了,只是顧也沒料到會這麼有年頭。
二人又說了會兒話,三皇子妃告辭。
另一邊的學也放學了,醫館如今主要做學的生意,們回家了今天的營業也就基本結束了。
二東家留了宋河在醫館值守,顧背上簍子回家。
剛拐了個彎,便有一輛馬車停在了面前。
馬車上走下來一個著華貴的中年男子,心寬胖,看上去老實又好脾氣,但那一雙明的眼睛又著仿佛能穿人心的犀利。
“請問,是定安侯府的顧姑娘嗎?”中年男子和悅地拱了拱手。
明明是詢問的話,卻被他講出了篤定的語氣。
顧冷靜地看著他:“你是誰?”
劉管事笑道:“我姓劉,不知爺可有向你提起過我?”
“哪個爺?”顧問。
劉管事有些意外,小倆口這麼生疏的嗎?自己來了這麼多回,爺竟沒向提起過自己?
他提醒道:“我還讓人去你家送過年禮的,可惜爺沒要。”
“哦。”這麼說顧就有印象了,前不久的確來過一個人,拉來了一車銀炭,蕭六郎想也不想地拒絕了。
“你家爺,我相公?”顧問。
劉管事眉開眼笑:“正是。”
顧頓了頓,問道:“宣平侯府的?”
劉管事一怔。
爺既沒向提過自己,又是怎麼知道爺是宣平侯府的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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