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此時,顧背著小背簍從后院兒的方向走了過來。
“去趟茅廁也去那麼久!”馮林小聲嘀咕。
蕭六郎的目落在顧的上,待走近了,問道:“哪里不舒服,讓大夫看一下。”
“沒有,走吧。”顧說。
的樣子確實不像是生病了,蕭六郎去拿了藥材,付賬時發現半個月的藥包居然不到一兩銀子:“是不是弄錯了?”
“沒,就這個價。”伙計道。
“早和你說過了,他們生意不好,降價啦。”馮林在他耳旁小聲說。
但也降得……太離譜了。
可除了這個,蕭六郎又想不出別的緣由了,總不會是有什麼貴人在暗中襄助自己。
一行人出了回春堂。
二東家親自將人送到門口,與顧肩而過時,二東家笑瞇瞇地沖顧出五手指。
藥費,五兩銀子,先記賬上了啊。
顧給了他一個霸氣的小眼神,從診金里……扣!
話說回來,二東家還沒找給別人看診呢,也不知道到時候會給接一單怎樣的生意。
“蕭兄,我送你回去。”馮林說。
蕭六郎不容拒絕地說道:“不用了,羅二叔的牛車就在那里,你回書院吧,好好溫習,明年要下場的。”
提到這個,馮林就頭大,他的學問其實不怎麼好啊,夫子總說他的文章太過刻板,沒有足夠的新意,上守舊派的考還好,若是上新派的他妥妥就落榜了。
馮林嘆氣:“行吧,我先去書院,你路上小心。”
說罷,他又瞪了顧一眼,仿佛又在擔心顧會給蕭六郎惹禍。不過,自打蕭六郎講了那句有名字后,他到底沒再喊過小惡婦了。
馮林離開后,顧與蕭六郎沒立刻回村,而是先去鋪子里買了點東西。
顧買了點餞與花生瓜子,發現老太太好哄的,只要給吃的,就能在屋子里待上一整天。
蕭六郎則是買了點紅糖,上回找張嬸兒家借了紅糖,一直還沒還給。
二人將東西拎上牛車時,羅二叔笑了:“辦年貨呢?也是該辦了,馬上就年關了。”
二人同時愣了一下。
突然意識到年關要到了。
其實二人并不是過得渾渾噩噩不知日子,只是在他們心里都沒有過年的習慣與打算。萬家燈火,一家團圓的除夕,對他們而言永遠都是最孤單的日子。
顧前世八歲離家,住進組織的實驗基地,組織一旦到了除夕便會集放假,空的基地最后只剩下一個人。
蕭六郎的況顧了解的不多,或許他也曾經熱鬧過,但后面也全都沒了。
是異世的孤魂,他是異鄉的孤客。
羅二叔的話,讓二人頓時有些無所適從。
但二人什麼也沒說,只是拿著手里的東西默默地上了牛車。
牛車走得慢,抵達村子時天已經暗了。
羅二叔將牛車趕回自己家,顧將所有的東西扔進自己的小背簍,與蕭六郎一道朝自家方向走去。
剛走到一半,便遠遠瞧見自家門口好像出了事,圍著一群人,里三層外三層,水泄不通,里頭有罵聲傳出。
正在門口因為給兩個孫子喂飯而走不開的張大嬸兒沖二人嚷嚷:“哎呀,六郎,你們咋才回呀?你家出事兒啦!”
“出什麼事了,張嬸?”蕭六郎問。
“顧家人上門,和你那什麼……姑婆……吵起來了!”
姑婆?
他們家幾時來了這麼一號人?
該不會是……老太太吧?
老太太老年癡呆了,會被欺負得很慘的!
顧轉頭對蕭六郎道:“我先去看看。”
張大嬸兒忙道:“你趕去!你不是省油的燈!”
顧來了這里這麼久,還沒見過原主的,只知姓吳,年輕時便是個潑辣戶,之后嫁給顧老爺子。顧老爺子是讀書人,后面又做了里正。按說吳氏跟了他該有所收斂才是,偏吳氏還越發氣焰囂張了。
村子里誰第一不好惹,非吳氏莫屬,所以張大嬸兒才會擔心蕭六郎的“姑婆”被欺負。
顧到自家門前時,發現顧家的婦人全來了,吳氏以及的兩個兒媳周氏與劉氏。
當然,顧小順與顧二順也在。
顧二順站在娘邊,顧小順則站在老太太邊。
不過,與張大嬸兒描繪的有些不一樣的是……被罵得臉紅脖子的似乎是吳氏三個!
“你你你你你……你有種再把方才的話說一遍!”吳氏叉著腰,拿手指著老太太。
老太太不知讓誰給搬了條板凳,大刀闊斧地坐在板凳上,翹著二郎,抓了一把瓜子,一邊磕,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:“憑啥再說一遍? 你是腦子不好聽不懂啊,還是耳朵聾了聽不清啊?”
吳氏在村兒里橫行霸道這麼多年,還沒被誰這麼下過臉。
不怪兩個兒媳要請過來罵架了,這老婆子的道行,兩個兒媳本招架不住啊!
“我不管!這一兩銀子他今晚必須給我送來!”吳氏說不贏,便開始耍賴。
老太太吐了一臉瓜子殼兒:“我呸!他是吃你家米了,還是喝你家粥了?窯姐兒都比你要臉!別說一兩銀子了,一個銅板都不會給!”
竟是把吳氏比作窯子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,吳氏要給氣炸了呀!
吳氏:“你你你你……”
老太太完全不給吳氏發揮的機會:“還有,你也別說是我家吃了,才吃多,你們又找六郎要了多?我家原是要在顧家招婿的,奈何你們一不做二不休,把他倆趕出來了。既然趕出來了,那就和你們顧家沒關系了!”
吳氏氣得直發抖:“那……那只是分家!”什麼趕不趕的,這種話傳出去,顧家的名聲還要不要了?
老太太又嗑了個瓜子兒:“哦,你承認是分家了呀!既然分家了你咋還讓六郎拿銀子補你們呢!臉呢?拿去糊墻啦!”
吳氏被噎得直翻白眼。
這哪里來的瘋婆子,簡簡簡……簡直氣死啦!
鄉親們卻是快笑死了。
吳氏那張在村里罵架就沒輸過,今兒卻被懟了鋸葫蘆。
分家的事兒原就是顧家做的不地道,只是那會兒顧家對外聲稱是蕭六郎的主意,蕭六郎不愿意與顧家住一起,鄉親們便不好多說什麼。
顧之后總在顧家吃飯的事,村里人也都知道,可沒料到顧家居然是收了銀子的!
顧只是個十四歲的丫頭,能吃多米啊?顧家卻讓蕭六郎每個月給他們一兩!
這不是訛人嗎?
一兩銀子,夠一大家子吃上兩個月了!
周氏與劉氏只是見蕭六郎這個月沒給家用,于是上門來討要,哪里料到會鬧眼下這種一發不可收拾的局面?
這下該如何是好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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