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方小姐,你之前是怎麼種蘿卜的呀?”金二郎先問道。
“我之前種蘿卜種得太了,”方含墨嘆了口氣,“蘿卜不是四季都可以種嗎?我上一茬兒蘿卜是夏天種的,那時候種得太了,蘿卜長得并不好。”
金二郎看了一眼菜地里的蘿卜:“這次種得太疏了,蘿卜與蘿卜之間的間距……”
他手在地上比劃了一下:“大概這麼寬就可以了!”
“我知道了,那我以后都種這麼寬!”方含墨高興地說道。
“那可不行。”金二郎搖了搖頭。
“為什麼不行?”方含墨疑地問道。
金二郎說道:“蘿卜的品種有很多,不同的蘿卜種植的間距也不一樣,比如說個頭很小的櫻桃蘿卜,間距就不能這麼寬,間距大概兩三寸,再比如個頭不大不小的五月紅蘿卜,間距差不多在……”
“你好厲害啊!”方含墨完聽完之后,肅然起敬,“你再看看,為什麼我種的蘿卜,總是裂?看起來真的好丑啊!”
“方小姐,在蘿卜生長的過程中,除草的時候小心一點,不要傷到蘿卜的部,就不會裂和叉了。”金二郎解釋道。
“原來如此!那為什麼別人種的蘿卜很大,我種的蘿卜卻很小呢?都是同樣的蘿卜種子呀,”方含墨不解地問道,“難道別人賣我的是劣質的種子嗎?”
“方小姐,你種蘿卜的時候,進行過間苗嗎?”
“間苗?”
“在蘿卜長出第一片真葉的時候,我們就要進行間苗了,我們只留下強壯的蘿卜,其他較弱的蘿卜都要拔掉。”
“原來還要這樣!”方含墨點點頭,“還有呢?”
“還有就是要使用挖心和撇葉的方法促進蘿卜膨大。”
“什麼是挖心和撇葉?”
“我們先來說說撇葉,撇葉就是將蘿卜外部的葉片全部剪掉,這樣蘿卜就不會向上生長,會著重膨脹部。挖心的方法就比較復雜了……”
金二郎講得十分詳細。
方含墨聽著聽著,對旁的崔婆婆說道:“替我拿紙筆過來,我要全部記下來!真是聽君一席話,勝讀十年書!我這些年的蘿卜真是白種了!”
金大娘小心地問道:“方小姐是府上的小姐嗎?”
“也是,也不是,”方含墨爽朗地笑了笑,“這件事啊,說來話長,等過了我的及笄禮,你們就都知道了!”
“沒想到,方小姐貴為小姐,竟然還跟咱農村的人一樣,親自下地干活,我還以為衙門里的老爺,都讓人去瓦市上買菜呢,沒想到,你們居然在縣衙種菜。”金大娘很驚訝。
“這個我知道!”小元寶拍了拍自己的小脯,十分得意地說道。
“你知道什麼呀?小妹妹。”方含墨蹲了下來,笑瞇瞇地看著。
“我知道縣衙為什麼可以種菜呀!”小元寶清了清嗓子,“事是這樣噠!
“我聽先生講過這段歷史。
“在我朝剛開國的時候,先皇很討厭貪污吏,凡是貪,一律斬首!不管貪多貪!
“那時候,全國上下,死了兩萬貪,流河!
“可還是有人貪污啊!
“因為,那時候的員俸祿實在是太低啦!
“想要養活一家幾口,真是癡人說夢!
“曾有記載,有員有些員僅僅只是貪污了十升米,最后就被砍了頭。
“那時候,員們人人發愁!
“那怎麼辦呢?
“有一個員很聰明,他想出了一個辦法,那就是在衙門里種菜,這樣一來,只要不吃,就足夠不死!
“后來呀,越來越多的員效仿此舉,大家都在衙門里開菜地!
“五年的時間轉眼間就過去了。
“可紙能包得住火嗎?
“有一天,皇帝知道了這件事,他非常生氣!他下令要嚴懲這些種菜的員! 說他們有損朝廷威嚴的形象!”
“那怎麼辦呢?”金大娘張地問道,“不會也要斬首吧?”
“那倒不至于,就是丟了烏紗帽,”小元寶搖搖頭,像個小大人一樣重重嘆氣,“真是冤死了!”
“然后呢?”金大娘催促道。
“然后就有言諫言,跟皇帝講了好多道理,說本朝員多麼多麼窮啦,他們真的是被無奈呀!
“先皇知道后,就沒再追究此事了!他覺得種菜也好的,說明員清廉,這是百姓之福!
“于是他就開始鼓勵這種行為,與此同時,他也稍微提高了一點俸祿,員們的日子就好過多啦。”小元寶講完了這個故事。
方含墨接過了的話說道:“然后這個習俗,就此流傳了下來。說起來,這個菜園子還是上一個縣令留下來的呢!我撿了個現,倒是省得從頭捯飭了!”
“方小姐很種菜?”金大娘有些驚奇。
“我從小就種菜!已經種了十年了!”方含墨淺笑。
“這倒是跟別的大小姐不一樣了。”金大娘喃喃道。
方含墨面上閃過一抹異。
是啊。
跟別人真不一樣。
所以都沒有別的孩子愿意跟玩兒。
大好的韶華時,只能對著一屋子的婆子、侍,以及一地的蔬菜。
不過人各有喜好。
喜歡種菜也不犯法。
沒朋友就沒朋友吧。
不被認同就不被認同吧。
“勞的姐姐最榮!小元寶最喜歡姐姐了!”小元寶又甜又脆地說道。
“哎喲喂,你可真可!”方含墨想著,要不是手上還有泥土,肯定要捧起的小臉,親親這可的孩子。
這時候,崔婆婆把紙筆拿來了,將紙筆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。
方含墨一點也不矯,走到假山旁邊引來的泉水,彎下腰洗干凈了手,走到石桌旁,提起了筆,對金二郎說道:“你接著說!我還有疑問,為什麼我種的蘿卜總是很辣?”
“蘿卜不水,是因為干旱,二是因為缺。我們在蘿卜生長的過程中,要給蘿卜施三次,第一次是底……”
“這樣就保證能長好了嗎?”
“我先前聽方小姐說,你之前還種過一夏蘿卜,這不大合適,蘿卜不宜連種,否則就會影響產量。”
“還有呢?”
“還有就是,我剛剛觀察過菜地的土壤,種蘿卜最好是沙壤土,上下層的土塊要全部打碎,還要堆寬壟!”
“哦,我還有個疑問……”
……
這兩人越聊越投機,一時間竟忘了時間。
一人問,一人答。
方含墨下筆飛快。
只覺得自己活了十幾年,第一次找到了知音。
縣令大人和縣令夫人在書房中等了很久,也沒見到客人過來,不由得心生疑。看書溂
他們帶著小兒走了出來,遠遠地看到了聊得正投機的兩人。
“原來是這個原因!”縣令夫人搖了搖頭,“含墨真是個菜癡!今兒個呀,可算是找到了一個能聊的對象!往日里那些不懂種菜的婆子和侍,可算是被煩死了!”
“眼看著,含墨就要及笄了,時間過得可真快呀。”縣令大人慨道。
“是啊,我們終于可以認回這個兒了,”縣令夫人眼淚,“含香終于可以明正大地喊姐姐了!”
“會好起來的!一切都會好起來的!”縣令大人拍拍的肩膀。
就在這時候,方含墨扭過頭來,一眼就看到了他們:“姨娘,姨父!你們快過來呀!我和府上的貴客在這兒!”
縣令大人和縣令夫人走了過去。
方含墨明明是他們的親生兒,為什麼卻要喊他們姨娘和姨父呢?
甚至,縣衙所有人都知道方含墨的份,卻從來不在外人面前,大大方方地承認的份,讓 以表小姐的份客居,這又是什麼原因呢?
這就說來話長了。
一切,都要等到的及笄禮之后,世人才會知道答案。
縣令大人和縣令夫人走過去之后,方含墨笑著對他們說道:“姨娘,姨父,你們瞧瞧,你們請來的貴客多會種菜呀!這是你們特意為我請來的貴客嗎?”
“不是,”縣令夫人淺笑著搖了搖頭,“這是我們特意為含香請來的貴客!”
“那我可不可以請他們來參加我的及笄禮?”方含墨搖著的手臂,“姨娘,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姨娘了!”
“可以可以,當然可以!”縣令夫人點了一下的鼻子,眼里滿滿地都是寵溺,“你說什麼我都答應!”
“我就知道,姨娘最好了!”方含墨甜甜一笑。
“不可怠慢了人家!你面前的這位年郎,可是個能人!人家呀,自己琢磨出了反季節豆芽菜的泡發方式,還琢磨出了一種新式的培植反季節蔬菜的辦法!比起以前的老辦法,本要低得多!”縣令大人鄭重地說道。
他是怎麼知道的呢?
他在跟里正聊天的時候隨口問了問,這是里正告訴他的。
“他可真厲害!”方含墨看向金二郎的眼里帶了一崇拜。
“我不厲害,”金二郎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,“我妹妹說,讀書的人才是最厲害的,書中自有黃金屋,書中自有千金粟!”
“哇,你還有學問!”方含墨更崇拜了。
“我也就只會這麼兩句,”金二郎很老實地說,“我不認得多字,現在都是妹妹在教我讀書!”
“但是你很上進!”方含墨肯定地說道,“你真是太厲害了!”
“方小姐讀的書比我多,肯定比我厲害多了!”金二郎被越說越不好意思了。
“你給了我啟發!在遇到你之前,我自詡喜種菜,實則是每天在閉門造車!你看看你在農村,有人言傳教,所以你很懂種菜!我每天被拘束在這四方小院子,邊的人都不懂種菜,要是我不多看看農書,我這輩子啊,就休想有多大的進步了!”
說著,方含墨提議道:“那我們約定,我來邀請你看我的及笄禮。之后,我們繼續討論,看看這段時間彼此進步了多!”
方含墨落落大方地拍了拍金二郎的肩膀:“我不會讓你失的!”
“我很期待。”金二郎低著頭,微微紅了臉。
“好了好了,都到前廳用茶吧。”縣令夫人說道。
金大娘這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,局促地要給他們行禮。
“不用行禮,你們是我邀請來的客人!”縣令大人擺了擺手,“我們去前廳喝茶,再介紹兩個小家伙認識!”
“我元寶華,小名小元寶!”小元寶對躲在縣令夫人后的小孩說道,“我今年五歲啦,可以個朋友嗎?”看書喇
小孩有些怯怯地看了縣令夫人一眼。
“快去。”縣令夫人鼓勵地了的腦袋。
“我白含香,小名小蜻蜓。”小孩低著頭說道。
“我今年五歲啦!”小元寶拉住了的手。
“我今年也五歲啦!”
“我快六歲了!”
“那我喊你姐姐?”小蜻蜓抬起頭來,歪了歪頭。
“不用!”小元寶用力搖搖頭。
兩個小孩對視一眼,相視一笑。
小孩子的友誼,就是來的這麼快。
們去前廳喝了一杯茶,縣令夫人見兒有些坐不住,便讓兒和小元寶一起去院子里玩兒了。
很快,院子里傳來了兩個小姑娘嘰嘰喳喳的聊天聲。
兩個人聊得可快樂了。
這天,小元寶到了一個很好的朋友。
金家人走的時候,小蜻蜓特別不舍。
方含墨也很是不舍。
他們約定了下次見面的時間。
下次見面,就是方含墨行及笄禮的時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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