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北邊的周婆子家裡。

周婆子頂著一頭白髮，皮鶴髮的臉上出一個滲人的笑容，臉上的褶子堆積在一起，分外可怖：“你說，蘇家那丫頭要是聽到了傳言傳得這麼厲害，會不會帶著些吃食，上門來求我這老婆子？”

黃華坐在窗邊納鞋底，聽到這話，擡頭一笑，挑眉道：“肯定會來的！一個小丫頭而已，我就不信的脊樑骨是銅牆鐵壁，被人不彎？”

有周婆子在，還真就不信，蘇默那丫頭會不怕世人如刀的！

“不管那丫頭送什麼，我只管收下來就對了。”

周婆子嘿嘿一笑，詐無比。

“收！怎麼不收？！不收白不收！禮照收，流言接著傳！最好讓那丫頭在雪地裡跪上一跪，好生讓丟一回面子！”

敢與黃華作對，無論是誰，絕討不了好去！

更何況，背後有蘇大夫人撐腰，怕什麼！

兩個婦人相視一笑，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得意。

吃飯時候，蘇默發現蘇笙吃得比往日了許多。

有些奇怪，語帶調侃地說：“鍋裡的飯還有很多，你不用爲了節省糧食，吃得這麼啊？”

蘇笙當然不會說，他想把吃的省下來，給藏在柴房裡的哥哥吃。

他把臉埋在碗裡，含含糊糊地說：“沒有。我昨天晚上吃得太多了，今天早上沒有那麼，所以吃得不多。”

昨天晚上蘇笙確實吃了很多，蘇默離言點了點頭，嘆道：“以後，我做飯地時候，還是得適量一些，不要剩太多的飯了。浪費了不說，還容易引來吃的賊。”

蘇笙有些傻眼，如果姐姐做飯做了，哥哥沒得吃了怎麼辦？

瞄著姐姐的臉，他苦著臉說：“姐姐，我的飯量越來越大了，你飯做得了，萬一不夠吃，我會肚子的。”

蘇默忍笑：“放心。我會掌握好度，絕不會讓小笙肚子的。”

蘇笙還想再說些什麼，但見姐姐一幅打定了主意的樣子，只好訕訕地閉了。

飯後，趁著蘇默進廚房裡洗涮去了，蘇笙趁機跑到柴房，一邊瞄著門口，以防姐姐突然闖進來，一邊對著地窖的方向絮絮叨叨地說：“哥哥，我和姐姐要去清平城裡買米糧了，你在家裡要好好看家哦。吳大娘來了，說村裡有個神婆正在對姐姐使壞，說姐姐被妖怪附，會給村裡帶來不祥。還有今天的早飯，我吃了一碗，是留給你的——”

地窖裡年鬱卒不已，蘇默就在廚房裡，這小子總來柴房與他說話，哪怕聲音再小，也會讓人起疑心的！

他真是被蘇笙打敗了！

特別是如果他只聽不應的話，蘇笙就會一直說下去，也不走的！

他翻了個白眼，用手摳著地窖牆壁上的泥塊，低聲音道：“我知道了，你快走吧！一會兒，你姐姐看不到你，該著急了。”

他心道：祖宗，你快走吧！你走了，我就安全了！

蘇笙砸吧砸吧，把悶在肚子裡的話都倒得差不多了，這才意猶未盡地出了柴房。

收拾妥當之後，蘇默在門前的石階上墊了木板，把架子車從廊下推到了院子裡，一擡眼正好看到蘇笙又從柴房裡跑了出來。

有些納悶，從今天早上開始，就發現蘇笙總往柴房裡跑，那裡到底有什麼在吸引這麼吸引他？

“小笙，你怎麼總往柴房裡跑？”

蘇笙很鎮定，應付姐姐的理由，他出柴房前已經想到了。

“我怕兔子丟了，等從清平城裡回來後，姐姐就不能做好吃的兔子燉土豆了。”

原來是這樣，這孩子也太逗了。

兔子就掛在柴房裡，只要沒有外人進來，又不會長翅膀飛了。

就這一會功夫，蘇笙已經跑到柴房看了三回了，生怕飛了一樣。

蘇默失笑：“你就放心吧！只要咱家不進賊，兔子不飛，姐姐晚上指定給你做。”

被調侃了，蘇笙也沒有不好意思，急聲說道：“姐姐，我出去找一下虎子他們，馬上就回來。”

蘇默當然知道爲的什麼事，爽快地應了，並讓他快去快回。

蘇笙一溜小跑地出了院子，出去找了幾個平時與他玩得好的小夥伴，附耳小聲地說了幾句話，許下了回來後帶麥芽糖的承諾。

鎖上家裡的房門，特別是柴房的門，姐弟兩個人就踏上了去清平的路。

“姐姐，程小天說，他娘前兩天去蘇家，得了蘇夫人的賞高高興興地回來了，還說他娘這些天總往村北頭的周婆子家裡跑，也不著腰罵他和妹妹了——”

走出村子，上了大道，見左右無人，蘇笙忙把方纔聽來的消息告訴蘇默。

前兩天？

那不是差來村裡搜刮錢財的時間嗎？記得，那天黃華藏著私房的錢罐被翻出來了，讓差給搜刮一淨。

黃華得了蘇夫人的賞？

作爲耳報神，那婦人指不定對蘇夫人說了們姐弟什麼話，才得了賞。

就是不知道黃華說的什麼話？並且被妖孽附一事，背後不知道有沒有蘇大夫的手筆？

肯定是有的，要不然得了賞之後，黃華也不會如此賣力，連村裡金盆洗手多年的神婆也開了尊口。

這個蘇夫人果然不簡單！

“姐姐，程小天說，他要三塊麥芽糖。”

蘇笙脆生生的聲音把蘇默從沉思中喚醒過來，應了聲好。

這就是蘇默待蘇笙去辦的事。

大人們向來覺得孩子小，聽不懂他們的談話，談論事的時候，也不會刻意避著他們。

所以，孩子們能注意到和聽到的事往往是最多的。

不過是買些糙的麥芽糖而已，無不在的孩子們就能幫蘇默蒐集到很多有用的信息，簡直不要太劃算。

因蘇笙年紀尚小，姐弟兩個只了兩個銅板就進了清平城。

清平城裡一如既往地熱鬧，行人穿梭，商販沿街罵，正是凡塵俗世纔會有的人間煙火之氣。

一清平城，蘇笙的眼睛都不夠看了，揪著蘇默的服，興地說：“姐姐，我們先去米糧店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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