艷高照,炙火般肆意傾瀉,蟬聲聒噪,不知愁的歡唱於流年景。
涼亭里那兩位靜靜對坐,悠然飲茶,青衫如玉,白袍若雪,一位清雅逍遙,一位淡然冷冽。
凝視於眸間,心頭生生多了幾分寒浸浸的清亮,青雲白雲的肘間,眼神示意:這兩位人中龍,莫不是在暗暗鬥法?
白雲眼神回應:「鬥法也分場合,今天二爺無事不登門,不會沒有分寸。」
果然,一向在外人面前寡言的東虞珠,緩緩開口:「白兄這大宅子不錯,小鎮偏僻,沒想到還有世外桃源。」
先開口那位,便是失了先機,白音離似早料到這一刻,微微一笑,茶盞輕置於案上,「東兄笑話了,小門小戶,哪裏得了東兄的法眼。」
口中客氣,眉間卻有一得過,顯然,在這偏僻鄉間,白家大爺對這套老宅子,也是滿意的。
東家二爺主來拜訪,不是敘舊這麼簡單吧?四大家族之間,關係網錯綜複雜,聽聞故人居於此地,相互間走訪,原也正常。
可東二豈是會來嘮家常那種客人,白音離瞇起眼睛,如果不是東虞珠,他早就找個理由送客了,他白大爺再淪落,青山綠水間,始終是別人高不可攀的璧人兒。
「既然同為天涯淪落人,東某也不跟白兄兜圈子,東某在這小鎮上安家,娶得良妻,有兒子要養,不再是此地過客。
白兄尋了這大宅子安然住下,想來一時半會兒,也不會返回祖宅。
鎮上民風純樸,與京城相比,自是不夠發達,但既然我與白兄機緣巧合,相聚於此,到手的聚寶盆,怎可不令它發發熱,為我們所用。
白兄,東某此番話直率了些,我東家世代商賈,東某,是個生意人。「
東虞珠一口氣說完心中事,白音離一直認真傾聽,待東二話音落下,白音離端起茶盞輕抿,不言不語間,掩飾著心中訝異。
傳聞東二是經商奇才,這些年來把持東家的財政大權,位高權重,若不是淪落於此,怎麼可能主來找白家落魄的大爺。
白音離早有與東虞珠合作之意,上次崖頭村一行,他躊躇滿志而去,不料卻撲個空,與東二錯過,實在憾。
東二如今名不正言不順地娶了妻,還有了兒子,自當有一番作為,才能堵住東家長輩挑剔的心思,給那位心靈手巧的白姑娘以名分。
而他遠離白家,做個詩品茶的閑散公子,日子不是不可以過,只是太寡淡。
也不是他白音離的格。
這溫潤如玉的翩翩佳公子模樣,終歸只是他的皮囊,長劍出鞘,有一番作為,才是白家大公子的高遠志向。
「啪」,茶盞重新落下,白音離俊淺笑,短短只有一句話:「東兄,白某,也是一個生意人。」
一直綳著臉,為剛才白小茶一事而不喜的東二,終於面放晴,起作揖:「白兄,咱們從長計議,事可,心不可急,今日叨擾許久,想必瑾姨還等著白兄作陪。」
兩人心意相合,便無需贅言,以後做什麼項目,怎麼才能在最短時間將這小鎮打造商業重鎮,東虞珠似有竹。
白音離暗暗讚歎,那句「事可,心不可急「,何等合他心意,他鄉遇故知,原來都是同道中人。
「東兄慢走,明日我去府上叨擾,還東兄見諒。」白音離不挽留東二,心不可急,不在於這一時半會兒,事可,他明天主登門商量,便是自己合作之誠意。
三言兩語,這要的大事兒已談妥,白音離目送東家主僕三人離開,炎夏無風,東虞珠大踏步而去,青衫角昂揚,翩飛之姿何等灑。
白音離眼神清亮,被流放於這荒野村落,原以為會十分無趣,沒料到,擇日不如撞日,在這裏遇見東二。
一揚首,飲下杯中茶,豪氣瀰漫心間,未來可期待。
高手過招,三言兩語便互通心意,苦了青雲白雲,跟著東二走出白宅,面面相覷。
「這事兒,是了還是未?」
「我哪知道,他們倆好像也沒談什麼大事。」
「明日白家大爺登門,是不是要備薄酒一桌?聽說白大口味挑剔得很。」
「二爺現在這做菜的手藝,不會怠慢了白家爺的。「
兩人嘮著嘮著,無言對視,儘是驚悚模樣。
今日四大家族將傳遍,東家二爺在鄉野娶了平常子為妻。
明日四大家族將傳遍,高冷的東二扎著小圍耍著小鍋鏟,將白家姑娘寵上了天。
世事無常,東二不在江湖,卻一直是江湖的主角。
東虞珠回到家裏,挑簾進屋,見白小茶端坐炕上,斜斜的日頭穿進來,俏麗的姿閃閃如金,心頭一喜。
最得意之時,與最之人分,便是人生最極致之幸事。
因了白小茶,東虞珠到從未曾得到過的滿足與幸福,當日在東家,便是萬千人簇擁,他的心也冷若初雪,從未消融。
「小茶!「
一聲呼喊,帶了東二難得的熱切與寵,青雲與白雲聽得一皮疙瘩,互相對視一眼,悄悄退了出去。
「噓,靈玉睡著呢,不要吵醒他。「
白小茶連忙制止奔過來的東虞珠,可的小兒努向懷中,東靈玉那個滾滾的小人兒,酣睡正香。
不是吃,就是睡,東虞珠嫌棄地看著這一坨圓滾滾的球,挨著白小茶坐下。
「今日在鋪子裏可累?「
「不累,只是被葉映纏著,不得閑,幸虧靈玉睏覺,抱他回家午睡,才了懶。」
白小茶想起葉映,角彎彎,這葉映也真是聰明,白小茶費力地給他講那計算方法,有時候連自己都說得稀里糊塗,葉映卻點頭稱是,懂了。
「葉映?他為何纏你?你為何不得閑?明日,不去了。」
東二怒氣沖沖,聲音不由提高,打翻了醋罈子,他日自己翻了,再也不肯讓小茶出去做工那麼辛苦,再也不讓別人多看一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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