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0章
老太太的確派了人去通知凌昭明天詩會的事,他給弟弟們放兩天假休息一下。
凌昭卻重復了一遍:“詩會?”
老太太的丫頭道:“正是。還是四夫人給出的銀子呢。”
凌昭問:“怎地想起辦詩會,吃吃喝喝不就行了?”
“正因是四夫人出的銀子,所以秦七姑娘才說若是吃喝熱鬧一場,不免對四爺不敬,辜負了咱們四夫人一片疼之心,所以建議辦詩會。公子們今晚也都放假回來了,明日都在家,兩邊湊一起,正好斗詩。”
丫頭繼續道:“老太太說,過節呢,讓公子們都松快兩日,明后兩日請九公子給大家放個假。”
臭小子們也參加?
凌昭頓住。
真真有一口氣憋在了那兒。
男有別,秦家姑娘們又是姻親家未婚的姑娘,他不方便直接為們支銀錢給妹妹們。故而暗示了四夫人出錢。一個長輩給晚輩孩子們補點針頭線腦、頭油脂錢都是正常的。
自然不是為了秦家姑娘們。
是為了林嘉可憐,生活單調,連這種閨秀間的聚會飲宴也沒什麼機會參加,想給多制造機會。
孰料一群孩子折騰了詩會。
弟弟們也會參加。
待老太太的丫頭退下,凌昭擲了筆,了眉心。
重當日早上,讓南燭把林嘉引進了梅林里。
“今天家里的詩會你可知道?”他問。
“知道。十三娘喊我了。”林嘉道,“得虧我留個心眼,多問了一句,府里的公子們也都參加。嚇我一跳。我拒了。”
做事沉穩細心。
凌昭那口憋著的氣,總算通暢了。
“這兩天府里人多眼雜。”凌昭道,“暫時先停兩日練琴,待十一那日再去。”
林嘉脆生生地答應了。
平日里只有旬日不去,這趕上過節族學里放假,已經想到了今日必是不能過去了。
凌昭特別喜歡這種脆脆的聲音,尤其在清晨時分,特別讓人頭腦清醒,又心愉快。
應完,將碟子遞過去:“九公子,你嘗嘗這花糕。去年的花糕都還是我姨母做的,今年的全是我做的,我姨母只幫我看著,沒手。”
那糕切了菱形,灑了木樨花在上面,十分漂亮。
就像一樣。
凌昭咬了一口。
今日里郎君們都在府里,卻又不用在水榭聽課。桃子、南燭都在跟前,林嘉又拍拍食盒待他們:“這里面上面的是給四夫人的,是放了豬油的。下面的是給水榭的姐姐們的,和公子的一樣沒有放豬油,是素糕,別弄錯了。”
凌昭:“……”
里的花糕忽然就不香了。
待桃子送林嘉回去了,南燭請示:“我現在給夫人送過去吧。”
凌昭吃完自己的那份,手:“我去。”
將糕分了,他讓飛蓬提著食盒,親自去給四夫人送花糕去了。
兒子親自送來花糕,四夫人心明。
待咬一口,贊道:“你尋的這糕點師傅,十分有心思的。”
“是。”凌昭道,“十分有心。也沒有待,自己便記得也給母親蒸了一籠。”
四夫人:“……”
里的花糕忽然孝心大打折扣。
今明兩日凌府郎君們都在,林嘉就待在小院里不出門,回到院子里就王婆子把門拴好:“若來人,問清了再開門。不相干的人不要放進來。”
王婆子心領神會,給了一個“放心”的眼神。
自從王婆子來了,林嘉踏實多了。
這都得謝凌九郎。
只是杜姨娘還沒回來呢。
連四夫人和桃子柿子都有林嘉蒸的花糕,怎可能掉三夫人。
三夫人那份,是杜姨娘親自送過去的。
杜姨娘好久沒起這麼早過了,路上直打哈欠。待到了三房院子,忙打疊了神。
待通傳了,得了里面的許,往里進。打簾子的是孫姨娘,到了次間里,三夫人邊捧盂伺候的是趙姨娘。
杜姨娘常覺得,因十二郎糾纏林嘉而被三夫人從三房挪出來這件事,當時雖惶惶然如喪家犬一般,哪知道后來是這般舒服。
若還是在三夫人眼皮子底下生活,哪來的現在這想晚起就晚起、想歇午覺就歇午覺的舒服日子。
三夫人見到,只嘆:“幾日不見,怎麼又胖了?”
趙姨娘聞言,抬眼看了一眼杜姨娘。果真是比前陣子見,又圓潤了。趙姨娘低下頭去,十分羨慕。
娶妻娶賢,納妾納。凡做妾室的,多得有點姿。
三爺不在多年了,孫姨娘、趙姨娘雖不再妝點,但依然窈窕,看著背影便十分有人味。
獨杜姨娘今年開始圓潤起來。三夫人看著反比看另兩個姨娘順眼。
杜姨娘心道,這都怪林嘉。
不是每日有點心吃。林嘉還總想琢磨新花樣,杜姨娘自己也好這一口,兩個人就一起鉆研。每每,都是杜姨娘試吃,林嘉就是吃也就吃一小口嘗嘗,杜姨娘一吃就停不下來。
怎能不胖。
連王婆子都跟著胖了。小寧兒是因為天天跟著林嘉一起跳百索,才沒胖起來。
杜姨娘忙給三夫人請安,又奉上今晨蒸出來的花糕。
三夫人很滿意:“就屬你有心。”
喚丫頭給了賞封。
賞完,轉頭對邊三個青春道:“這便是我院子里的杜姨娘。”
杜姨娘早看見三個孩了,心知是秦家姑娘。只是正經大家子,不讓姑娘們沾姨娘。何況這是客人,親戚家姑娘,當姨娘的更不敢往前湊。
杜姨娘想著奉上了花糕就告退呢,誰想著三夫人還會給秦家姑娘介紹。
算哪個牌面上的人。若在三夫人邊,就是那打簾的、捧盂的。
秦九娘和秦十娘沖頷首:“杜姨娘。”
杜姨娘蹲行福禮,們也沒有避。
在凌家,小輩們遇到長輩姨娘,還會行個半禮。可知秦家家風跟凌家不一樣。嗐,一家有一家的規矩。
這其中一個十分貌的開口道:“是林姑娘的姨母吧?”
杜姨娘瞥見的容貌就猜到了是秦七娘。因林嘉說過了,七娘貌溫,九娘目無下塵,十娘十分像凌家的十三娘。
果然就是秦七娘,笑著道:“我們跟林姑娘玩得很好的。”
林姑娘是林姑娘,杜姨娘是杜姨娘。一個是良家,一個是妾,怎能混作一談。
秦九娘嫌秦七娘跟個姨娘話太多了,瞟了一眼。
秦七娘只微微一笑,待杜姨娘退下,道:“嘉娘和姨母生得可不像。”
三夫人道:“和娘生得也不大像,或許是像生父把。”
頓了頓,告訴孩子們:“杜姨娘十分安分的一個人,從不生事的。”
十娘對此毫不關心,九娘惦記著待會的詩會,十分不耐,心想與我們未婚姑娘說這個作什麼。
只有七娘一笑,甜甜地:“嘉娘也是十分安生的子,很妥帖。”
三夫人高興,語含深意地道:“正是呢。安分又孝順,是個聽話的。”
這樣的,以后不正是好幫手,一起攏住十二郎的心。
秦七娘端起茶盞抿了一口,抬眸看了眼三夫人邊的趙姨娘。
林嘉娘是否真的溫順安分還得慢慢看。但的相貌確實養眼,以后有這樣的人相伴,打簾捧盂,悶了還能說說話,著實不錯。
這樣的日子,還是值得爭一爭的。
待十一娘派了丫鬟婆子來請,三夫人高興地放們去:“玩得開心些,他們知道,我們秦家姑娘是什麼樣。”
孩子們俱都抿一樂,隨著丫鬟去了。
雙峰亭這個地方,著實非常適合這種公子姑娘們一起參與的活。
比細紗屏風之類的要好。男一亭,一亭。隔空相,能看清楚臉孔。卻又實實在在地隔開了——兩個亭子本就不在同一座假山上。比試詩文,都是丫鬟和小廝噔噔蹬地跑上跑下,來回傳遞,只累得滿頭是汗。
只秦十娘憾道:“要是九兄能參加就好了。”
秦七娘輕拍腦門一下,嗔道:“別胡說,九兄有父孝呢。”
秦十娘自知說錯了話,吐了吐舌頭。
秦九娘專心作詩。在金陵閨中素有才之名,的確是有幾分詩的。的詩,連十郎、十四郎都點頭稱贊。
因算是十二郎的表妹,他們還向凌延夸。
然而旁人愈是夸秦九娘,凌延對秦九娘就愈無。
轉眸向對面的亭子看過去,看到秦九娘神采飛揚地在和十一娘十二娘說話,秦七娘卻在與十四娘、十五娘低語,模樣十分溫。
秦七娘說完話轉頭,正看到凌延隔空看,便對凌延一笑。
凌延心里一。
秦七娘雖比不上林嘉的殊,卻也是婉約人。秦家三姐妹里,以容貌最好——庶比嫡容貌好,本也是常見。
凌延不知怎地想起了自己曾經做過的一個夢。
左手妻,右手妾。
那妾的臉是林嘉如海棠的面孔。
如今轉頭去看,左手牽的人也有了面孔。
妻賢妾,這樣的日子,值得自己去奔一奔。
原就是說,秦家姑娘們在凌府住到過完重。
初十這天,由十一郎和凌延一起護送秦家姐妹回了家。
十一郎今年三月里新婚的,妻子是秦十娘母親的娘家侄,姻親連著姻親,都不是外人。
待十一郎和凌延都告辭離開,三姐妹各自的母親回房后都將兒召到自己跟前詢問。
讓三姐妹過去小住也不是讓三夫人單方面挑姑娘的,姑娘們也同樣要挑一挑凌家的家風、氛圍和環境。最最重要的是,和三夫人是否契合,對凌家十二郎又是什麼態度。
十娘抱著自己母親手臂問:“你有沒有見過凌家的九兄,唉,若見過他,誰還管什麼十二郎。”
九娘對自己的母親搖頭:“十二郎差九兄遠矣。總有種東施效顰之。”
若沒見過凌熙臣,秦九娘或許還會覺得“姑姑家的那個十二郎好像比從前長進了不”。
可見過了凌熙臣,再看十二郎,秦九娘便明白了他在模仿誰。
畫虎畫皮難畫骨啊。
唯有秦七娘,先恭敬給嫡母請安,問候了嫡母的,又表達了對嫡母嫡妹的思念之。
待嫡母問了和九娘、十娘的母親差不多的問題時,答道:“凌家家風清正仁善。姑姑子正如母親所說,頗為多愁善。但想想姑父那麼早便去了,便讓人唏噓心酸。十二郎學問上當然遠不及我哥哥,但好在沉穩忠厚。想來姑姑晚年有靠。”
秦七娘的嫡母慈地點了點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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