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村里人說,男人方褚,是個從外地來的木工。
我這才明白,為何第一次見他是在后山,原來是在挑選木料。
小杏的越來越不好了,我來的也越來越頻繁,并在一次無意間,與方褚說上了話。
這天我來到后山,尋找著小杏想要的一種紫的小花。
我學過很多七八糟的知識,唯獨植學和昆蟲學沒怎麼學過,每次一翻開書看見里面的圖,就失去了耐心。
所以小杏讓我來找紫的小花,我就真的在漫山遍野尋找紫的小花。
終于,在我進山逛了三十多分鐘后,在一巖石后發現了一叢紫花兒,我剛要手去摘,就被橫來的一只手握住了手腕。
男人的掌心是的繭子,指尖皮干燥,一看就是木工的手。
我沒手,站起看了他一眼,“方褚,有什麼事嗎?”
方褚像是知道我來是做什麼,他看著我,目沉靜。
“這是芫花,我種在這里的,那個小姑娘最喜歡的是紫花地丁,繼續往那邊走,在山的背有一片山坡遍地都是。”
“謝謝。”
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走去,走了兩步,忽然再次轉。
“你的檔案為什麼不在本省的異族人資料庫里?”
我問話的時候,方褚正蹲在那叢芫花旁,用手拔除周圍的雜草。
方褚頭也沒回,“為什麼查我?”
我沒吱聲,我查他的原因,是因為第一次見他的時候,我就在他上到了一種特別的氣息。
那種氣息我從來沒有見過,所以才好奇地去本省的資料庫里查他。每個在人類社會活的異族人都會有自己的資料庫備份,方便管理以及理一些不可控的事。
我指的是,每一個。
可方褚的資料,卻不在資料庫里。
方褚拔完了雜草,站起頭也不回地往更遠的木屋那邊走,“因為我很久沒回族了。”
“能有多久?”
我輕皺了下眉,不明白他的意思。
他看著不過三十多歲,就是再過分點,算他四十多,二十年前從族出來,那個時候也是有資料庫的。
“足夠久了。”
他進木屋前,轉看我。我對上他的視線,只覺得沒有看過像他一樣平靜的眼睛,他的瞳極深,如潭水一般寧靜。
“去摘花吧,小姑娘,我不會為你的問題。”
說完,他就轉進了屋,在我的面前關上了門。
我在門口站了兩秒鐘,轉離開。
這個方褚……他究竟是誰?
給小杏送完花,我給啟舅舅打了個電話。
“舅舅,你知道族有家族姓方嗎?”
電話那邊,蘇啟愣了下,“怎麼了?”
聽他這意思,是認識的。
“我在大淵村這邊見到一個方褚的族人,我去當地的資料庫查過,他不在里面,是有什麼問題嗎?”
蘇啟模糊帶過,“沒什麼問題,你不用管,好端端的去村子里做什麼。”
我這次打電話,不僅僅要和他說這事,聽他不想再說,于是說起第二件事,“舅舅,我有一件事求你,你還記得之前我和你說過的小杏嗎?很早之前族不就研究過治療艾滋病的藥了嗎?我想……”
“顧螢,你可別想,不可能的,我不會把這種藥給你。”
蘇啟態度堅決,“我理解你心疼孩子,可你能救,其他人你能救得過來嗎?”
我知道族的規矩,不得泄一切高科技產,特別是藥品。
前幾年有個異族人為了人,將絕癥的藥了出去,在人類社會引起了渲染大波,差點令異族暴。
從那以后,這條規矩更嚴了。
我忍不住攥了手,“可是,那個孩子太可憐了。”
“沒辦法,醫生就是這樣,總要習慣面對生死。”
被舅舅安了幾句,我掛斷了電話。
這次離開大淵村的時候,我抱了小杏好久,小杏可的小臉蒼白,在我臨走的時候還在努力安著我。
“姐姐別傷心,我指不定就沒事了呢。”
“嗯,小杏最好了,等我下次來給小杏帶最新的玩。”
拖著行李箱往村口走的時候,我一路上和不村民打招呼,年輕人都出去工作了,整個村子里仿佛只有老人和孩子。
我和很多人在這些日子都變了,幫著解決了不的病,可他們大部分上還是有許多病,特別是老人,因為深山里醫療條件不好,他們又不想花太多的錢,得了病就著。
我一路看過去,心里有什麼念頭在逐漸發芽。
直到在村口看到正在打磨木頭的方褚,他坐在板凳上,從后面看過去,第一眼就看到他寬闊的肩膀和勁瘦的腰。
我走過去看了一眼,雙龍吐珠的木雕雛形已。
“你手真巧。”
我忍不住慨。
方褚逆著太,瞇著眼睛看了我一眼。他隨手了下脖頸上的汗,“你要走了?”
“過不久還會回來的。”
我說到這里,忍不住轉看了一眼后面小杏家的方向。
我知道,小杏沒有多時間了。
方褚低下頭,專注地開始打磨起手里的雕像。
我又抬頭看了一眼后的大淵村,心中那個念頭如雨后新芽般拱松了土壤。
……
三個月后,我回大淵村為小杏送行。
雖然早已知道結局,可我還是在小杏離開的時候,哭的直不起來腰。
小杏握著我的手,悲傷的語不句,“這孩子很可憐,生命里為數不多的好事就是遇見了你這個好人。這是……這是小杏前幾天給你疊的,本來想親手送給你……”
結果最后彌留時刻,徹底陷昏迷,我見了最后一面,卻沒有見我最后一面。
我接過手里的疊紙,看了一眼,那是一個紙疊的螢火蟲,小巧可,非常好看。
我握著那個螢火蟲,想起那個小姑娘,淚如斷線的珠子般落了下來。
一轉眼又是三個月,大淵村里新開了一家診所。
這家診所免費醫治,不要錢,也不要禮品。如果真的想表示謝意,就用彩紙疊出一個螢火蟲,送給那個好心醫生。
今天沒什麼病人,我關上門,轉上山,來到了那間木屋前。
拎著一壺茶水,坐在木屋門口喝了好久,才等到方褚回來。
我抬頭看他,“我知道你是什麼了。”
方褚還是那樣的沉默寡言,他打開了木屋的門,示意讓我進去坐。
我跟在他后,搖頭晃腦地說著話,“我回到族查過方家,什麼信息都沒有,本來我都要放棄了,一想到你之前說的話,你說足夠久了,我就大膽地往前翻了翻。”
這一翻,就讓翻到了九十年前那場大戰,異族因訌差點全軍覆滅的那一站。
在那一段的歷史里,提起了在最后一戰里,一位方先生為了關鍵。
那位方先生做了什麼,沒說。他為何會有扭轉乾坤的能力,也沒說。
我見方褚沒說話,站在門邊像是自言自語,“我又翻了好久的書,才翻到了一本古籍,里面記載了異族里龍族的信息。傳說,龍族之人可以看穿過去和未來,縱時間與空間。”
“又因為太過逆天,龍族永遠只會有一個人,只有老的龍族死了,新的龍族才會誕生。”
方褚見我糾纏,無奈放下手里的木料。
“你究竟想說什麼?”
我托著下,坐在窗邊。
“我就想問,你是不是在未來看見過我?”
如今想來,第一次見面的時候,他毫不驚訝會在大淵村看見我這個異族的外人。
方褚沒說話,低下頭打磨著木料。
我自覺沒趣,轉要走的時候,就聽他說,“一百年前,我就在未來看到過你。”
我十分好奇,“你看到我什麼了?”
沒有人,不對自己的未來命運到好奇。
他笑了下說,“我看到你的診所里面,掛滿了紙疊的螢火蟲,很漂亮,像是天上的星星。”
聽到這里,我心滿意足,請他吃了頓飯,才重新回到我的診所。
后來,我才知道。
方褚只說了一半。
另外一半,后來的我也知道了。
繁星般的螢火蟲疊紙,掛滿了我和方褚在大淵村的家里。
后來的無數年,我們幫助了無數的人。
天涯海角,皆是我們的影。
【完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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