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媽，”杜小雪語氣不滿，滿眼嫌棄的看著桌子上的食，“今天是除夕夜，咱們就吃這個啊？”

破舊的木桌上，放著三個破口的瓷大碗，每只大碗里面盛著半碗冒著熱氣的野菜粥。

野菜是夏天找到并晾干，放起來的野菜干，味道不太好，吃到里有一子苦味兒。

粥里多放點野菜干，就能放點玉米面。

這野菜粥，他們天天吃，頓頓吃，杜小雪實在是吃膩了。

比在京城時，蒼老太多的張艷麗面無表的瞪了眼自己的小兒，語含嘲諷道，“不吃這個，你想吃啥？”

“吃？”張艷麗嗤笑一聲，“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命！”

“你自己也是個沒用的，”張艷麗重重的哼了聲，嫌棄道，“當初在京城談了個對象，卻沒本事讓他娶你。”

“剛傳出你爸被抓的消息，他就跟你分了手，你就是個沒福氣的。”

杜小雪被說的委屈了，眼睛一紅，氣道，“這能怪我嗎？”

“若不是我爸廠子里的酒去賣，咱們哪能被趕回來？”

“行了，”張艷麗沒好氣道，“那是你親爸，說兩句吧。”

“我已經托人給你說，”張艷麗說起這件事，臉緩和不，“等過了年就有消息了。”

“到時候你嫁了人，日子肯定比現在過的好。”

“我不嫁人！”杜小雪一聽這話就炸了，一雙眼睛死死瞪著張艷麗，“媽，我告訴你，你休想把我給賣了。”

“你以為我不知道，你悄悄跟人說，只要出得起500塊彩禮錢，傻子都行！”

“我是你親閨啊，”杜小雪捂著口，一臉悲痛，“你害了大姐一生還不夠，還要來害我？”

“大姐膽小、懦弱，”杜小雪冷笑，“我可不會什麼話都聽你的。”

“親事不讓我滿意，我絕對不嫁！”

“反了！反了！”張艷麗氣的大吼，“你是從我腸子里爬出來的，是我十月懷胎生了你，養了你，你敢不聽我的話？”

杜小雪沒有妥協，而是冷冷道，“我當初也沒求著你，讓你生我！”

“與其過豬狗不如的苦日子，我寧愿你當初別生我，或者，我剛出生的時候，就把我掐死！”

“你個不孝的東西，”張艷麗見杜小雪不吃，頓時急了，“你說的都是什麼渾話？”

“你是我親閨，我不希你過得好？”

“可是你哥哥都那麼大了，他還沒個媳婦兒，他是咱們家唯一的一獨苗啊！”

“我要是不給他娶個媳婦兒，留個孩子，咱們老杜家就斷了香火啊！”

“你爸雖然進去了，可我不能對不起老杜家！”

“呵呵，”杜小雪冷笑兩聲，一臉不在乎，“我哥是個傻子，他不結婚好的。”

“不管跟誰結婚，都是禍害人家無辜的孩子。”

“你？”張艷麗氣的破口大罵，“你個不孝的東西，你還有沒有心？”

“那是你親哥，有你這麼說親哥的嗎？”

“我現在真是恨不得掐死你！”

杜小雪輕嗤一聲，“掐啊，反正這日子過得也沒意思，你掐死我算了。”

杜耀祖從始至終蹲在角落里，雙目呆滯不知道在干什麼？

至于趙梨花？

為了節省柴禾，杜家只有兩間屋子燒了炕，杜耀祖年紀大了，住一間，張艷麗和杜小雪住一間。

趙梨花被扔在雜貨間，雜貨間倒是有個坑，但沒燒，冷冰冰的。

趙梨花上還只蓋了一層薄被，每天只能吃一碗野菜粥。

就這，也沒死，還頑強的活著。

“你想吃？”張艷麗沒辦法，只要平心靜氣的跟杜小雪說話。

杜小雪低著頭，嘆了口氣，“誰不想吃？”

“我聽說杜若回來了，”張艷麗對杜小雪說，“你可以去找。”

杜小雪抬起頭，蹙眉道，“自己都下鄉當了知青，能有錢？”

張艷麗語氣不急不緩，“我聽說，杜若那丫頭剛回來，就買了一百斤白面、一百斤黃面，闊的很。”

“還聽說，下鄉的那個村子，建了個工廠，又當工人了。”

“什麼？”杜小雪有些不敢置信，“都下鄉了，怎麼可能當工人？”

“很多人都這麼說，”張艷麗語氣里也有些不信，“若是沒當工人，咋會那麼闊？”

“而且，我還聽說，皮還是那麼白，一點兒都不像吃苦的樣子。”

杜小雪心中存疑，問張艷麗，“媽，你都是聽誰說的啊？”

“就牛蛋他老姑，嫁到了大柳村，昨天回來說的。”

杜小雪點點頭，但心里還是有點不信。

“不管你信不信，”張艷麗說，“我明天都打算帶耀祖去一趟大柳村。”

“給老人養老，不能單指著我們一家吧？”

“那老東西也是杜若的親。”

杜小雪搖頭，“杜若心著呢，早就說過，不會管那個老東西。”

張艷麗輕哼一聲，“不管也不行，這是在鄉下，不孝順的人，小心被人脊梁骨。”

杜小雪想想也是，“那咱們就試試。”

若能要到錢最好，要不到...？

他們也沒啥損失。

母兩個商量著，明天去找杜若該說啥？

氣氛一時間倒也沒有那麼劍拔弩張了。

說了一會兒話，兩個人肚子都有些了。

杜小雪捂著咕咕的肚子，只好忍著嫌棄，把那半碗野菜粥也喝個干凈。

不喝也不行啊，著肚子更難。

張艷麗把蹲在墻角玩的兒子來到桌邊坐下，把那半碗野菜粥給杜耀祖喂了下去。

“媽，”杜小雪說，“今天是除夕，你別忘了給那老東西一點兒吃的，別把死了。”

提起趙梨花，張艷麗就一臉厭惡，“我知道，還有用得著的地方，我不會死的。”

張艷麗喂完兒子，又給兒子了，眼神溫的了杜耀祖的頭，語氣輕的說，

“好孩子，去玩吧。”

“你不用擔心，媽就算死，也一定會想辦法給你娶個媳婦傳宗接代。”

杜耀祖不懂這些，吃完飯，他又蹲在墻角玩去了。

張艷麗自己也快速喝完了一碗粥，喝完粥后，張艷麗去了廚房，廚房的鐵鍋里，只剩下最后一點兒野菜粥。

張艷麗把野菜粥舀進碗里，才半碗，剛覆蓋一個碗底兒。

張艷麗蹙了蹙眉，覺得這點東西太，可又懶得或者舍不得重新給趙梨花做吃的。

于是，張艷麗眼睛在廚房轉了一圈，走到一個水缸面前，用瓢舀了半瓢水，倒進了碗里。

野菜粥本就稀，加了大半碗水，一大碗蔬菜粥立刻變得清澈，里面零星點綴著一點兒野菜，黃面飄在碗上面，浮了一層。

張艷麗滿意了，端著‘一大碗蔬菜粥’去了雜間。

趙梨花半死不活的躺在上面，聽到門響聲，扭頭一看是張艷麗來了。

趙梨花渾濁的眼里，下意識的出一抹恐懼，本能的抖了一下。

這幾個月，張艷麗可沒把心中的怨氣發泄到趙梨花上。

怨恨趙梨花當婆婆時，對輒打罵。

怨恨趙梨花一個廢人，怎麼不趕去死，還要活著作孽，拖累！

張艷麗把以前過的罪，全都發泄了出來。

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，把趙梨花打的見到都怕。

趙梨花現在已經差不多能把話說清楚了，只是癱瘓，沒辦法。

“是艷麗啊...”趙梨花哆嗦著，一臉畏懼的看著慢慢朝靠近的張艷麗。

“你咋來了？”趙梨花表諂，“這屋可冷了，別把你凍壞了。”

“哼，”張艷麗走到趙梨花面前，居高臨下的看著躺在床上一不能的趙梨花，目不屑譏諷，“我為什麼來？”

“你當我愿意來？”張艷麗舉起手中的碗，“還不是怕你死，來給你送飯來了。”

“啊...謝謝啊，”趙梨花臉上出激的笑，“艷麗真是好兒媳，還記得我這個死老太婆，我真是太了。”

張艷麗看著趙梨花面對自己時，臉上出的諂和討好，心里別提多爽快了。

想想自己剛進門時，這死老太婆不就給自己立規矩，做事稍有不如的意，就甩自己耳。

第一胎生了兒，罵了自己好幾天，連碗好飯都不給吃不說，還讓生完孩子不到一個星期就下地干活。

想想自己吃過的那些苦，張艷麗折磨起趙梨花來，心里更是沒有任何的負罪。

“老東西張，吃飯了！”

趙梨花立刻配合的仰了仰頭，張開了。

張艷麗把碗湊到趙梨花邊，用力往里灌。

飯一口，就冷的趙梨花打了個一個哆嗦。

現在是冬天，張艷麗把大半碗冷水倒進野菜粥里，這野菜粥本就不太熱，倒了大半碗冷水，更是涼的徹骨。

趙梨花心中詛咒張艷麗，恨不得張艷麗早點去死。

可當著張艷麗的面，卻不敢有半分的不滿。

以前，也提出過讓張艷麗冬天了，給吃點熱乎的，換來的卻是張艷麗的一頓頓毒打。

趙梨花為了挨打，只能生生的著。

張艷麗灌的急，趙梨花只有大口吞咽，才能把蔬菜粥吃進里，不然蔬菜粥就會順著的角流到的服上，床上。

到時候，只有挨的份。

碗里有玉米面和野菜的味道，但太了，喝這一碗蔬菜粥，跟喝一碗涼水也差不太多。

所以，趙梨花這幾個月來，瘦的厲害，上只剩下一層皮的包裹著的骨頭。

整個人就像是一骷髏般躺在床上，嚇人的。

雖然趙梨花極力吞咽著，但還是有不粥順著的角流了出來，染了的服和床。

趙梨花渾漆黑，頭發早已打結，下的床單已經黑的看不出原來的。

上甚至有些發臭、發爛的跡象。

一大碗野菜粥，被張艷麗一口氣全灌進了趙梨花的里。

灌完后，張艷麗看著自己被弄的手，反手就給了趙梨花一個耳。

“沒用的老東西，把我的手都給弄了。”

趙梨花立刻本能的說出討好、奉承的話。

“是，都是我不好，是我這個老東西沒用...”

張艷麗這才冷哼一聲，轉離開了雜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