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,沈晰把楚怡抱到床上順了半天的。
邊順邊納悶地問:“你就這麼怕我嗎?你到底怕什麼啊?”
“……怕死啊!”楚怡也沒跟他繞圈子,大大方方道,“以殿下的份,想弄死臣妾這樣的人太容易了。殿下您說,這不可怕嗎?”
沈晰瞇眼:“原來你擔心這個?”
然后他在額上彈了一記響指:“告訴你,草菅人命的事我不惜的做。你在我邊也有大半年了,見過我隨便罰過哪個宮人嗎?”
那是沒有。
不過楚怡還是追問了一句:“那對殿下來說,又有哪些算‘草菅人命’,哪些不算呢?”
沈晰理所當然道:“你沒犯死罪我卻殺了你,自就是草菅人命了。”
楚怡又說:“那又有哪些算死罪呢?”
沈晰鎖眉:“你說呢?”
楚怡:“等到殿下不再喜歡臣妾時,臣妾依舊像現在口無遮攔地有什麼說什麼,算不算死罪?”
他突然恍悟了的恐懼。
是了,他的份高太多了,他在喜歡時說出的任何一句話,在看來大概都不能算是保障。
不傻,所以不停地在想如果他不喜歡了,是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死?而這也并不是毫無道理的擔憂。
他苦笑著在額上彈了一記響指:“不算。”
楚怡垂眸不言,沈晰點點頭:“空口說來你不信也不怪你。那你說,我怎麼做才讓你放心?”
楚怡想了想:“殿下立個字據?”
沈晰嗤聲而笑:“你怎麼不說要個免死金牌?”
“……也行!”楚怡斬釘截鐵,立刻追問,“那殿下能給臣妾嗎?”
“不能。”沈晰托腮,屏住笑欣賞的神變化。
見氣不忿地皺鼻子,他的手指在鼻尖上刮了一下:“那是父皇才能給的,我給不了。你要是心里真不安生,我給你立個字據也不是不行。”
……?他竟然答應了?
楚怡會開這個口,目的自然是希他答應。
可眼下看他還真爽快地答應了,反倒有點慌神。
于是在沈晰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,楚怡一把拉住了他:“算了……!臣妾說笑的!”
他的笑眼回看過來,局促地別開目:“臣妾不是那種恃寵而驕的人!”
“你就是。”他又彈的額頭,“但這是命攸關的大事,你恃寵先求道保命符也沒什麼錯。人嘛,自然都想好好保住自己的命。”
楚怡啞然,他沒再多別的,站到房里的書案邊沉了一會兒,便提筆蘸墨寫了下去。
寫完,他還蓋了個印。
楚怡當然好奇他是如何寫的,立刻爬起來踩上鞋蹭到了他跟前。
定睛一瞧,紙上除了落款和朱紅的印外,就一行字:誓不以個人喜惡取楚怡命。
見過來,他看看面前的紙又看看:“滿意嗎?”
……行吧!
楚怡覺得足夠了。
誠然,如果擔心的那一天真的來了,他但凡想殺就一定能找到能拿的出手的罪名,不會讓事看起來是“以個人喜惡”。
但如果那樣焦慮,這份焦慮就永無盡頭了——他現下是太子、以后是皇帝,他如果想殺一個人總歸總能做到,任何字據都攔不住絕對的權力。
想要的不過是有那麼一點保障。這份保障只要能在關鍵時刻有那麼三兩分作用,讓他猶豫一下,便可以讓現在的多一些底氣。
多一些接他的底氣。
是,對他的糾結并不止這一點,三觀沖突帶來的糾結深了去了。
可楚怡近來漸漸的想明白了,總這樣糾結日子沒辦法過,得學會達和解。
人的長過程,其實也就是一個不斷與世界達和解的過程。尤其在別無選擇的前提下,兜兜轉轉的糾結對自己毫無益。
需要跟他達和解、跟這個時代達和解,也和現在的自己達和解。Μ.166xs.cc
于是在拿到這張字據之后,楚怡有意識地著自己往前走了一步——有史以來第一次主抱住了他。
沈晰一怔。站在他的側邊,雙臂環著他的整個子,臉埋在他的上臂上,聲音聽上去笑的:“收下了,多謝!”
“……客氣。”他意味復雜地笑了笑,又忍不住地為自己爭辯,“其實我真的不是會草菅人命的人啊……”
“知道。”點點頭,“那就更謝了。”
他如果是草菅人命的人,壯著膽子求這個字據,是險中求勝。
他若當真不是,卻依舊順著的意思給寫了,便是他在照顧的緒。
楚怡心下品味著,覺得他對確實還算用心。
那是不是稍微進一步也好的?比如找個機會……呃……滾一下?
姑且在心里把他定義為“主要走腎略微走心”的炮友?
罷了,還是隨緣吧。
把太子腦補炮友,覺確實也太微妙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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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長子府里,孫氏回府后歇了歇就料理起了日常瑣事。
邊的宮人告訴說,今兒個江寶林解了足,跑到這兒哭來著,被幾個宦一道擋回去了。
孫氏冷笑了聲:“擋得好,再來還擋。”
江寶林有什麼可哭的?覺得被降位份心里不痛快麼?
是,開口要求皇長子把江氏從側妃的位子上下去,的確主要是因為私心。
可反過來說,這麼一個大簍子,是不是江氏的爹捅的?爹隨手挖個坑就拉著皇長子一起跳,還想讓自家兒在皇長子的府里作威作福?
天下就沒有這樣的道理。
有這個閑工夫來哭,不如回娘家跟爹哭去,讓爹趕把該攬的罪名攬了,別胡攀咬。
孫氏懶得為此多掛心,著太緩了緩,只問:“殿下今晚過不過來?”
“過來,過來!”邊的宦滿面喜,“早就人傳了話了,估計一會兒就到。”
行,那正好想想一會兒怎麼回話。
今兒在東宮得到了兩個答復,一個是楚奉儀給的,和預料中的說法差不多——說會稟給太子,然后由太子秉公置;另一個是太子妃給的,太子妃大包大攬地說讓他們放心,沒事。
要按份地位來說,孫氏覺得該信太子妃,一個末等的奉儀和太子妃比起來實在不值一提。
可回來時思量了一路,現下又琢磨了半晌,還是覺得楚氏的話更可信。
怎麼說呢?太子妃實在把話說得太滿了,滿得讓無法相信太子妃有那樣的本事。
而且太子雖然年輕,但從不是不明理。他們夫妻關系就是再好,也不覺得太子會連朝政都隨隨便便聽太子妃的話。如是那樣,他這個太子可真是白當了。
所以相比之下,還是楚奉儀的話更可靠一些。把楚奉儀的話回給皇長子,就算太子妃真把太子勸住了,也不算說錯。
是以等皇長子到孫氏房里時,孫氏便回說:“臣妾今兒個去東宮了,東宮那邊說會把臣妾的話回給太子,請太子秉公事。”
果然,皇長子也沒覺得這答復有什麼不好,鎖著眉點了點頭:“那我就等太子的信兒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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東宮之中,沈晰讓東宮們照常查江懷,只把皇長子的事兒了一。過了有七八天才著人傳了話出去,告訴皇長子說:“請大哥來東宮坐坐。”
皇長子抹不開面子讓眷來走,等的大概也就是這麼個臺階。
——他不想帶著嫌疑為此事專程進東宮稟話,可換做沈晰這個東宮的主人主請人,就沒這個問題了。
因此,在話傳出去的當日下午皇長子就來了,不僅來了還備了兩份厚禮,說給兩個剛降生的孩子。
沈晰將了他一軍,笑說:“大哥這會兒帶著禮來,孤敢收麼?”
皇長子頓覺尷尬,連連擺手:“二弟說笑,我無論如何也不能拿不干不凈的錢來給侄子侄送禮啊!這都是拿府里尋常的進項置辦的,二弟放心!”
沈晰這才吩咐張濟才將禮收了,接著,卻沒再自己和皇長子多聊什麼。
“我就想請大哥用個膳,晚膳時我過來請大哥。至于那案子——”他向張濟才遞了個眼,“不知大哥想不想說,若想說,我這兒有東宮候著,大哥同他講便是。”
他請皇長子過來坐,是憑著兄弟私。因為私見面就不方便說公事了,直接給東宮更堂堂正正。
皇長子心領神會,訕笑著點頭拱手:“那就有勞二弟了。”
沈晰便當真一刻也沒多留,只人傳了個員進來——楚。
這事他給楚是有原因的,一是想再提拔提拔楚,二也是覺得從目前的證據來看,事確實有些難以說清。事又涉及皇子,這位皇子背后的皇貴妃份也不低,普通的員難免左右逢源敷衍了事,他想找個有魄力的來把案子辦明白。
離了書房,沈晰便跑到楚怡屋里邊看折子邊喝茶去了。在他立完字據之后,楚怡好像突然松下勁兒了,敢跟他親近了。
所以這七八天,沈晰都總在綠意閣賴著——折子在哪兒看不是看?當然是有喜歡的人在邊更有趣一些。
在他看折子的時候,楚怡無所事事地在旁邊剝起了石榴,很快就剝出了一碟子紅寶石般的果粒,把碟子往他面前一推:“殿下吃點?”
沈晰嗯了聲,但心神其實沒出來,也沒反應過來在說什麼。
很快,他就發覺一只白皙的小手抓著一幾顆殷紅的石榴送到了他邊。
他撲哧一笑,側首就著的手吃了,邊嚼邊說:“你吃你的嘛!”
“我懶得吐籽!”楚怡實誠道。
沈晰:“……”
是真的不能指撿好聽的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