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瑟沒要咖啡，只點了杯楊枝甘，沒問顧紹季想喝什麼，他們這樣的關系，不把手里的這杯飲料潑出去就算好的。

但顧紹季顯然不覺其他，卻是周到地問沈瑟，不，想不想吃點簡餐，或者是吃一些甜點。

沈瑟都回絕了，表示自己不怎麼想吃東西，有什麼話就趕說吧。

顧紹季相比前兩個月時神狀態已經好了許多，再也不見那種郁頹廢的氣息，可是他自己知道，有些東西一旦深進骨子里，不可能那麼容易被剝除的。

但是面對沈瑟時，他仍舊愿意把最好的一面展現出來。

他的手了子，似是要拭去掌心的汗，看上去有些張。

“我……我聽說你來了安城，就想過來看看你，要是能跟你聊聊，那是最好不過了。”他的眼神也沒有直直地過來，有些逃避。

這是底氣不足的表現，雖然沈瑟不知道他有什麼可底氣不足的。

沈瑟頓了頓，說:“現在我們已經坐在這了，有什麼話就可以直說了，我想你也不是會無緣無故浪費時間的人。”

顧紹季很想說，和在一起不管做什麼，或者是什麼都不做，都不是浪費時間。

可是這種話熱的時候說說就好了，此時此刻說出來，不是讓對方尷尬，也會把自己的憾和愧展無疑。

所以顧紹季忍下了那句話，轉而輕咳了聲，說道:“我沒有別的意思，只是聽說你前陣子遇到了一些麻煩，想知道問題解決了沒有。”

沈瑟聽到這話之后有些想發笑。

遇到了麻煩？是啊，是遇到了很大的麻煩，可是那些是因為誰，他難道不清楚嗎？

還是說他裝傻的技能如此練和高超，已經做到可以眼不紅心不跳的境地了。

沈瑟不清楚，也不愿意去了解，只是輕勾了一下角，說:“都解決了，謝謝你的關心。”

“那就好……”顧紹季垂下了目，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。

沈瑟突然就覺得這樣沒意思的，明明已經沒辦法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說話，干嘛還要這麼為難自己，也為難對方。

剛要起說告辭，就見顧紹季突然抬起了頭，好像預知到了什麼似的，朝看過來。

“一直到最后，他都沒有站出來為你說句話，你不怪他嗎？”

沈瑟怔在了原地，如果沒理解錯的話，顧紹季口中的“他”是……

顧紹季眉眼都斂著，接著說道:“我本來以為，那些消息傳出來之后，他會擋在你的面前，替你解決掉那些麻煩，可誰知道，他會不管不顧，任由你被誣陷和奚落。”

沈瑟似乎是明白了，不對，是心里早就已經有過類似的想法。

“你都是沖著他去的，我只是個幌子，對嗎？”還是確認了一遍。

顧紹季的沉默已經給了答案。

只不過對他來說，這些并不是重點，重點是:“他所謂的你，就是置你于險地而不顧，在他的心里，你比不上那些家利益來的重要。”

沈瑟沉默了片刻，才應道:“那又怎麼樣？”

顧紹季的拳頭握了，又慢慢松開，是啊，那又怎麼樣，沈瑟早就把他從自己的生活剔除了，而他又給制造了那麼多的麻煩，還有什麼資格在這里指手畫腳的。

不過這次他并非是有什麼私心，只是在一切都覆水難收時，給曾經的自己一個代而已。

“我沒有別的意思。我知道我已經沒有資格說這些話了，可是我不忍心看你繼續到蒙蔽和欺騙。沈瑟，他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，對他來說，什麼親，什麼友，什麼，本都是不值一提。他的心是冷的，就算你再努力，也是捂不熱的。”

沈瑟聞言垂下了目，沒有說話。

顧紹季還以為是被自己說了，繼續說道:“我們已經沒有任何可能了，這個我比誰都清楚。但是我仍然希你能過得純粹和幸福，你這麼好的孩，應該有一個更好的歸宿。”

沈瑟緩緩地抬起眼，是聽到這些話，會讓人覺得這是一番肺腑之言，而看過去之后，看到顧紹季臉上真切的神，更是能讓人確信，他說的都是真的。

沈瑟看了許久，也沒有發現任何破綻，所以愿意相信，顧紹季說這些都是發自心。

但是這一切仍然毫無意義。

因為——

“我都知道。”沈瑟告訴他，“你說的所有，我比誰都清楚。”

顧紹季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種明顯的驚詫，他甚至稱得上有些不可置信:“什麼……”

沈瑟告訴他:“我知道你當時真正的目的，也知道對他來說，手這件事意味著什麼。”

顧紹季無法理解，他甚至無法想象，如果沈瑟早就知，那為什麼會如此平靜。

沈瑟很快給了他答案:“這件事由我扛下來，不過就是被人說幾句，或者是去走個檢查的過場，而要是他出手，這件事就不會輕易地了了。不要覺得我是個傻子，在那麼特殊的時候，對手走出的每一步棋都是有特定目的的，這個不難猜。”

顧紹季還是沒辦法從怔愣中緩過神來，此刻的場景跟他想象的并不一樣，所以他來時也沒有應對的準備。

不過到底是經歷過大風浪的，很快，顧紹季說:“原來如此。你為了他，心甘愿地惹火上，為他做出了這樣的犧牲。”

“不是犧牲，是利益衡量的結果。”沈瑟低頭看著杯沿下泛起的泡沫，“總說商人逐利，其實律師本質上也是一樣的。舍小取大，也是我們經常要做的課題。這件事的本質，是我們做出了最小本的選擇而已，你不用覺得驚訝，當然，也不用覺得憾。在很多時候，你本就不是他的對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