滄瀾真君被噎得說不出話來，面青青白白幾經變換。

穆長寧如今對他們實在稱不上有什麼好，尤其是在知曉氏一族歷代詛咒的緣由之後。

那位七重天萬人之上的王公，正是一切罪孽的源頭，這其中或許有被魔種蠱的緣故，但如果心無魔障，又怎會被魔趁虛而。

付景宸張了張，想說些什麼，臨了又收了回去。

雖然是他的義，穆長寧現在口頭上也還喚他一聲義父，但實則的態度早就不比從前了，至多便是將他當作一位德高重的前輩。

付景宸回想究竟是怎麼把兩人的關係弄這樣的，發現竟是當年爲了溫嵐向強行討要那架玲瓏箜篌開始，這或許只是一個開端，他自覺有了親生兒，這個義便變得可有可無了，他再沒在穆長寧上投注過半分心。

哪知到了後來，所謂的親生兒只是個來路不明的孤魂野鬼，而他甚至因爲憤怒差點把穆長寧給掐死。

看到穆長寧如今冷淡疏離的模樣，付景宸也不知道是懊惱悔恨多一點，還是自嘲無奈多一點，畢竟他們會有現今這樣的局面，完全就是自己一手造的。

付景宸目復雜，雖說如此，有些事他還是必須得問。

“長寧，我聽說你去了趟冥界。”

穆長寧聽到這個開頭，就知道他是要問什麼了。

在他心裡，一直都扎著一刺，他跟宴分離太多年，唯一一次會面，還是在迦業寺，帶著宴那縷殘留的神識去見他，這個世上再沒有宴留下的痕跡了，付景宸只能寄希於冥界。

穆長寧點點頭，“是，我是見到了。”

這個是誰，付景宸和滄瀾真君皆都心知肚明，付景宸一下子激起來，“還在冥界？如今怎麼樣了，是轉爲鬼修了嗎？”

滄瀾真君皺眉，宴生前奪舍，想必死後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。

果然穆長寧說道：“在無盡地獄跋涉，終不得迴。”

付景宸面微變，滄瀾真君沉痛閉眼，道：“你爲何不拉一把，怎麼說阿宴曾經也是你的養母，你能走到今天，也功不可沒。”

話是沒錯，但對於這種理所應當的態度，穆長寧還是不由一樂，“滄瀾真君以爲我是什麼人，隨隨便便就能夠左右冥界的規則？”

不是沒想過讓宴擺那裡，但冥界歷代的章程，絕不會因人而異。諦聽也說過，除非有功德加，否則跳不出青冥地獄。

當時諦聽雖未明說，穆長寧卻能約猜到，它所說的功德，怕是救世之功。

滄瀾真君又是一噎，付景宸牢牢盯住，沉聲問道：“當真沒有一點辦法？”

穆長寧沉默良久，道：“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後，也許可以迴轉世，又也許能夠轉爲鬼修……”說到這裡，穆長寧眸微轉，似笑非笑瞥了眼滄瀾真君，“不止如此，困擾你們世世代代的詛咒應該也能解除了。”

這咒其實就是薑石年的一句話，但聖人之言，任誰都無法破解，氏一族世代尋求天命人打開通天路，這件事歸結底來講，其實就是爲了消除當初殘留的這則患。而這件事裡面確實是有他們、尤其是宴的出力，如果一切能夠順利，魔界之門從此封閉的話，那麼當初王公留下的孽障，自然而然就消了。

滄瀾真君聽到這話，好半晌說不出話來，面激的微微發紅，連連問道：“此話可是當真？”

“當不當真，就看滄瀾真君怎麼想了。”穆長寧瞥他一眼，抿脣道：“真君真的應該慶幸，你有一個好孫。”

說完這些，穆長寧也不再多停留，朝二人微微頷首便轉離開了，留下神晦暗的付景宸和興激的滄瀾真君立在原地，穆長寧約還能聽到滄瀾真君的聲音。

“景宸，你聽到了沒？”

付景宸輕輕應了聲，悄悄攥拳。

果真如此，宴能從地獄出來轉爲鬼修，那時的各界通道應該也能開啓了，那他也許還有機會能去冥界找。

想到這裡，付景宸也有些意，更暗暗下定決心，此役只可功，不可失敗。

穆長寧回到明火峰，穿又一頭扎進酒窖裡不出來了，擼了會兒霹靂，看霹靂舒服地直打滾，打算再找穿談談，只是這時又來了個人。

穆長寧看到站在制前的慕衍，當下揮手放行，含笑迎上去，“師兄。”

從回來之後行匆匆，確實還沒來得及和他好好說上幾句話。

慕衍坐下後，穆長寧便沏了盞茶遞過去，水霧朦朧間，慕衍看著面前這個人，依舊覺得有些不真實，直到跟說了會兒話，那種虛妄的覺才逐漸散去。

他拿了一顆黑的珠子出來，穆長寧見後眉尖不由一挑，接過珠在手裡挲，就聽慕衍低聲道：“當年冥界之門開啓過後，黎梟也被吸進去了，珠自此便空了。”

仔仔細細盯著慕衍的臉看了半晌，依舊一副風霽月的舒朗模樣，但穆長寧好歹和他做了好幾十年的師兄妹，別人看起來或許沒差別，卻能多察覺出一點不同。

穆長寧掩脣輕笑，“師兄，你想問黎梟的事，大可以不必這麼拐彎抹角。”

“……”慕衍依舊面無表，眸卻幾不可察的閃了一下。

穆長寧心裡想笑，但也不再逗他，“本來就想找個機會和你說的，黎梟在冥界混得很好，他是難得一見的天鬼，被十殿閻王之一的秦廣王確立爲接班人，他就是未來的秦廣王殿下，等他即位後，若是找到了新的接班人培養起來，便可以去往白靈界。”

師兄和黎梟這兩個人，雖說面上看起來不合，其實彼此都惺惺相惜，只不過從前他們所陣營不同，彼此意見也會相左，但私底下其實不錯的。

慕衍恍惚了一下，穆長寧笑嘆道：“若是一切都解決了，去往白靈界的道路自會開啓，修真界的人都能夠多一個機會，師兄，未來的我們，定會在白靈界重逢。”

章節報錯